~故事源由~
看完小說【海之魅惑】後突然也很想寫一篇寓言童話故事式的小說。對,這就是我的個性,正也代表了我對那本小說有所感應,它觸動了我內心深處的東西,讓我有了動機,繼而想要寫下來。
那這篇可能會難產的小說內容是什麼呢?
人們都愛許願,生日時許願,看到流星時許願,希望許下的願望能夠成真。有時只一時的衝動,有的則是長久的等待,在機會來臨時,必須快速做出決定,在成千上百個心願裡挑出最想要的一個。但我們不可能憑白無故得到這個好處,故事永遠都是這麼發展的,不是嗎?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種怪物,大多起源於人類的心魔,有恐懼、有貪婪、有忌妒、有怨恨、有痴戀…。
而那個靠人們的願望為生才能壯大的魔王,永遠不會消失的原因,就是人類的餵養,用他們每天每時每刻每秒;用他們千奇百怪毫不猶豫的『我希望…』來共同創造了這個怹。
Let the dead have the immortality of fame , but the living the immortality of love.
讓死者有那不朽的名,但讓生者有那不朽的愛。
-泰戈爾-
「現在我也要奪走你的一樣東西,」許願魔王對他說:「就像我奪走她的幸福一樣。」
「讓我想想,」許願魔王舉起他的一隻手:「我想我該奪走你的聲音,這樣子她就永遠都聽不到你對她說『我愛妳』。」
「那你不問問我,我要求的東西嗎?」他問。
許願魔王放下手,問他:「是了,你要什麼?」
「我要我愛的女人,能夠得她想要的幸福。」他回答。
許願魔王看著他,他也毫不畏懼的回瞪許願魔王,許願魔王的眼睛埋在他深刻立體的五官中,好像他一直都站在陰影中讓人看不見他的眼睛。
「只有沒有人愛的女人才不幸福,」許願魔王說:「如果你真的愛她,她就會得到幸福。」
「我是真的愛她。」他再次強調。
「愛到願意犠牲自己的性命?」許願魔王問。
「是的,愛到願意犠牲自己的性命。」他堅定的回答。
沙灘上的啤酒屋裡熱鬧非凡,夏日的沙灘處處充滿歡樂,年輕人趁著漫長的夏季在海邊開著整日的派對。
一群十幾二十歲的男男女女走進啤屋酒大聲的喧嘩。
「瞧瞧大作家又在找尋靈感了。」一個穿著鬆垮的沙灘褲男孩一進門就大叫。
「喔,這個酷!」另一個拿著啤酒瓶的男孩擠進他的身邊,看著他戴著耳麥:「這個玩意兒會說話嗎?」
「測試1!測試2!」啤酒男孩對著他的電腦噴口水。
「比利,住手,別鬧了。」一個圓臉女孩推開那個叫比利的男孩子。
「對不起,我忘了,」比利男孩拿著他的啤酒指著圓臉女孩:「我不是妳喜歡的那一型。」
「嘿!泰德,你馬子在這裡!」比利男孩對著另一邊窗戶旁的男孩叫。
其他在吧台邊點飲料的男孩子們大笑。
「對不起,」圓臉女孩坐到他的對面位子:「他們不是有意的,只是有點幼稚。」
他搖搖頭表示無所謂。
圓臉女孩有點遲疑的問:「你為什麼要戴著墨鏡打字?」
他抬起頭,看著對面那個有著一付討喜圓臉的女孩。
「沒錯,」女孩很坦然道:「我是有一張嬰兒肥的臉。」
他突然很慌張的低下頭不敢再去看女孩。
「不,不,不,」女孩拍拍他的手:「你不用不好意思,我不會怪你。」
女孩怎麼會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呢?難道這付太陽眼鏡不管用了?
女孩側過頭看著他的電腦問:「你是作家嗎?我看你每天都坐在這裡打電腦。」
原來她有注意到我。
「我不是在窺探你,」女孩說:「我有個朋友,泰德,他也喜歡寫作。」
「喏,」女孩轉過身指著對面窗下那桌的一個男孩:「他就是泰德,他不喜歡說話,也不和別人玩在一起。」
他稍稍抬起頭望向泰德,小心的避開女孩的眼睛。
「我想如果你是作家也許可能對他提供一些幫助或意見」。
他沉默。
「我想我打擾你太久了。」女孩推開椅子站起來。
他發現女孩離開後,並沒有走向泰德,她只看了他一會兒,便在吧台前坐下。
就像,守著一個需要呵護的東西。
「如果奪走我的聲音,你就會放過我們了嗎?」他問。
他應該知道許願魔王不會這麼仁慈的,可是許願魔王居然很爽快地說:「當然,我只需要奪走一樣東西,我不是個貪心的人。」
第二天圓臉女孩依然離泰德遠遠坐著,他也注意到了。
女孩喝完了一杯啤酒,望向他這裡,他對她點點頭。
女孩遲疑了一下,起身往他走來。
他打開電腦裡的語音軟體問:『妳今天沒有跟朋友出去?』
突然聽到電腦裡傳來的聲音,女孩嚇了一跳。
『我說太大聲了嗎?』他問。
「原來它真的會說話。」女孩像是看著一台新奇的機器般看著他的電腦。
『這是專門為殘障人士開發的新軟體,就像是氣切的病人用的那種機器,只不過它是連在電腦上,透過文字輸入而發音。』他解釋。
「可是它一點都沒有機機人的聲音。」
他笑了,為什麼只要是機器發出的聲音就一定要有機器人般的聲音,再說什麼聲音才算是機器人的聲音?沒有感情的嗎?
『現在什麼都流行擬人化,聲音也可以,』他切換了選項:『如果我變成這樣呢?』
女孩聽著唐老鴨的聲音,笑得好開心。
他喜歡她的笑聲。
『妳想知道我在寫什麼嗎?』他問。
圓臉女孩不好意思的點點頭。
『原則上我是不會把我還沒寫完的故事給別人看,但是,我又不出版,所以我想應該沒有什麼關係。』
「可以嗎?」女孩有些驚訝:「我不會打擾到你?」
他微笑搖頭,將身邊的椅子清空。
女孩移到他的旁邊,她身上有種苿莉花的香味。
他把電腦轉向她,點開他的故事。
~酒吧裡的陌生女子~
他第一眼看到她就被她吸引住了。
儘管酒吧裡燈光昏暗,但她身上好像帶著亮光,照亮了她身邊的事物,包括她自己。
亮光也吸引了一堆撲火的蛾,她身旁圍繞了許多男人,她笑,眼波四處流轉,誘人的雙唇讓人不禁想成為她手中的酒杯。
「讓我再請妳喝一杯吧?」她身邊的男子湊近她:「反正時間還早。」
「不了,我得把機會讓給別人。」她低沉的嗓音帶著笑意,眼神和他對上。
「可是我只想把握住我自己的機會。」男子又更靠近她,整個人好像就要貼在她身上。
「我給了你二天的時間,」她顯得有點不耐煩:「我只感受到你想引誘我上床。」
「那不是妳想要的嗎?」男子抓住她的手臂:「在酒吧裡釣男人。」
她冷冷地甩開男子的手:「但是你不是我想釣的那一型。」
「賤人,」男子低聲罵道:「我可不是那麼好打發的。」
她不悅地滑下座椅,男子跟了上去。
他看著他們走出大門。
「我去上個洗手間。」他丟下同伴朝門外走去。
酒吧門外一個人影也沒有。
他看了看左右,聽到前面的小巷子裡傳來聲音。
「妳裝什麼聖女,」男子把她按在暗巷裡的牆上:「不要逼我讓妳吃苦頭。」
她細肩帶的合身小洋裝被男子掀到了大腿,男子用左手肘壓住她的喉嚨,右手則不安份地在她雙腿間游走。
「嘿!你放開她!」他跑上前大喊。
男子停下來,轉頭看他:「等我完了就輪到你。」
他看著男子的手扯下她的內褲,他想也沒想就衝上去推倒男子,二個人一起滾在爛臭的垃圾堆裡。
「馬的,你在幹什麼?」男子一拳揮來。
此時酒吧的大門被人打開。
酒醉的男子見狀丟下他們,跌跌撞撞的爬起來從暗巷裡溜了。他坐在垃圾堆裡看著她,她拉好衣服穿好高跟鞋梳了梳被弄亂的頭髮。
「布萊德!」琳達跑過來:「你出來做什麼?」
他的朋友布魯斯把他拉起來:「第一次出來玩就想做英雄?」
她的眼光一直沒有離開他。
他抺掉嘴角的血跡,琳達抱住他:「天哪,你搞不好會被那個人拿刀殺了。」
「沒有那麼恐怖。」他推開琳達。
「也許我們該報警。」傑西提議。
他轉頭去看她,卻發她人不見了。
「算了,這種酒吧裡的糾紛我見多了,不過是男女雙方條件談不攏而已,」布魯斯拍拍他:「下次不要自己一個人冒冒失失的跑出來,我們不會剛好出現來救你。」
「我們回家吧?」琳達問他:「我已經沒有心情玩了。」
他也沒有心情。
琳達替他處理好了傷口,手指輕輕摸著他腫脹的右頰:「不准你再嚇我了。」
「你到底在想些什麼?」琳達把頭靠上他的胸前。
想她。
「你打人的樣子好性感,」琳達發出誘人的聲音:「也許,你今晚也可以做一次我的英雄?」
琳達撐起身子,雙手慢慢地解開他襯衫的扣子:「還是我該給你一些鼓勵?」
「我累了。」他從沙發上起身,邊走邊脫掉被琳達解開了扣子的襯衫走進浴室。
琳達看著他結實的背影消失在浴室門後,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今天是他們同居二年的紀念日啊。
「老兄,你八成是昏頭了,居然會搞砸了你們的紀念日。」布魯斯和他坐在酒吧裡。
「所以今天你請我們來,是賠罪的囉?」傑西舉起酒杯問他。
他笑笑,喝光了杯中的啤酒,接著他就看到她了。
及肩的褐色捲髮讓她綠色的雙眸閃閃動人,她坐在吧台的另一邊點了一杯酒,紅色斜肩小洋裝顯出她纖細的腰身和修長的雙腿。
是的,那雙腿能讓所有男人犯罪。
「看看她,」布魯斯搖搖頭:「我願意不計一切代價換她一夜情。」
「小心啊,」傑西推推布魯斯:「你這個大情聖。」
布魯斯對著她舉杯,她看了一眼,居然向他們走了過來。
「天哪,」傑西緊張地喝光了他的酒:「她過來了。」
她優雅的走過他們,手輕輕地滑過他們的肩膀,然後走進廁所。
「老兄,我不管你們怎麼想,我可是要進去了。」布魯斯放下他的酒杯跟在她的後面進了廁所。
「馬的,」傑西忿忿地又要了一杯酒:「每次都是讓他佔盡好處。」
「我要走了。」他丟下傑西。
「喂,喂,喂,」傑西叫住他:「是你約我們出來的,怎麼說走就走了呢?」
「我還有事。」
「是琳達吧?」傑西對他擠擠眼:「想她了?」
這些人是怎麼了?整天滿腦子裡想的都是性。
「你看好布魯斯。」他說。
夜晚才剛降臨,酒吧正熱鬧,他拿起摩托車把手上的安全帽正準備發動車子。
「很酷的車子。」一個低沉的嗓音在他身後響起。
他轉過頭,看到她對著他笑,夕陽將她褐色的捲髮染成金黃,被風吹動的髮絲騷弄著她的頸子。
她拿起另一頂安全帽:「介意載我兜兜風嗎?」
不等他拒絕,她撩起裙子跨上他的車子,誘人的長腿幾乎一覧無遺。
「往東走,」她很自然地抱住他的腰,溫熱的氣息吹在他的耳後:「等我說停。」
「老兄,」傑西扶起倒在廁所門口的布魯斯:「你躺在這裡做什麼?」
「哦,天哪,那馬子真辣。」
「是啊,老兄,你今天玩夠了,我要帶你回家。」
布魯斯拿出一根大麻煙:「你該嚐嚐看,真是爽呆了。」
「妳給了他什麼?」他問。
「一根煙,」她脫掉了安全帽,讓狂風吹散她的頭髮:「一根會讓他爽翻天的大麻煙。」
「所以他什麼也沒做?」
「從這裡進去。」她指示他。
摩托車駛入了一條小徑,不久來到一處空地。
「哇,這裡真美。」他停下車,摘掉安全帽。
她從後座下來,把安全帽丟給他:「這是看夜景的最佳地點。」
他把摩托車停好,看著她脫了鞋子在草地上跳舞轉圈。
「這裡是我的私房景點,」她對他伸出手:「只有你知道。」
琳達打布萊德的手機無人接聽,她趕到酒吧找人,正好看到傑西扶著布魯斯出來。
「布萊德呢?」琳達問他們。
「他先走了。」傑西回答,布魯斯正把最後一口大麻煙吐出,滿足地噓了一口氣。
「你是說你不知道他在哪裡?」琳達對著布魯斯大叫:「他可是和你們一起出去的耶!」
「妹子,我又不是他媽。」布魯斯頂回去。
「你,是,他,兄,弟!」琳達一字一指地戳著布魯斯的胸口。
「對,對,對,」布魯斯不耐煩的推開她:「但是我們不是連體嬰。」
「你來試試。」
「什麼?我不抽大麻的。」
「大麻是用來對付別人的,」她在草地上躺下來:「你不需要。」
他在她身邊躺下來,對,因為妳就是我的大麻。
「你感覺到什麼了嗎?」她問,聲音裡有種魔力。
他認真地聆聽,仔細的嗅聞,注意眼前的天空。
「有花香。」他說。
「嗯,」她轉過頭看他:「還有什麼?」
「奇怪,」他也轉過頭看她:「這裡不會有檀香的花香的。」
她看著他,他注意到她的雙眼不再是剛才的綠色,成了深沉的藍色,就像夜晚的星空。
她的氣息吹在他的臉上,引起他內心的一陣騷動,他知道檀香味從哪裡來的了。
等他回過神來,發現自己正在吻她,周遭的香味越來越濃。
「等我說停。」她輕聲道。
琳達和他一連鬧了好幾天的彆扭,他知道錯在他,可是卻無法停止對陌生女子的想念。
對一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女人如此戀戀不捨,實在是有點變態。
琳達以為他是那天被嚇到了,堅持要帶他去收驚,
布魯斯對此嗤之以鼻:「收驚?那要不要驅魔咧,我看你這小子八成被女鬼附身了。」
「說真的,那天晚上你跑出去做什麼?」傑西問他:「那個女人是誰?」
「哪個女人?」布魯斯問。
「我看到牆邊站了個女人,」傑西回憶那晚的情景:「捲髮,長腿,黑洋裝,真不是蓋的,她的腿真的美呆了。」
布魯斯推推他:「兄弟,你老實說,你是不是背著琳達在外面有女人?」
『等我說停。』他想到在草地上的擁吻,她一直沒有說停,他感受到在他身下女子的柔軟身軀和她圈著他脖子的手臂,她的手指在他的髮間撥弄,他想擁有她,不是佔有她。
「失神啦?」布魯斯好奇的問他:「她是誰?」
「妳最近過得蠻快樂的。」
凡妮莎嚇了一跳,在泡澡的浴缸裡睜開眼睛:「你不要再鬼鬼祟祟的進來我的屋子了。」
「是喔,我差點忘了,妳又找到新的男人了。」怹在浴缸旁的馬桶上坐下。
「那不關你的事。」凡妮莎從浴缸裡起來,完美修長的身材足以讓男人心動和渴望,怹遞給她一條浴巾。
「別忘了,妳可是我一手創造出來的。」
「沒錯,我是你創造出來的,但我不像你一樣是個怪物。」凡妮莎裹好浴巾離開浴室。
「小心妳所說的話。」怹跟在她身後出了浴室。
凡妮莎走進臥室換上一件寬鬆的長罩衫,怹的目光追隨著她:「妳是我最得意的傑作。」
「是嗎?那讓我猜猜,你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凡妮莎轉過身對著怹笑:「你的女人在這裡對不對?」
「這也不關妳的事。」怹沒有否認。
「這麼多年了,你不覺得累嗎?」凡妮莎在沙發上坐下,誘人的雙腿交疊著,露出剛剛好的線條。
「那妳呢?」怹摸著她露出的腿:「妳累了嗎?」
「追尋一個永遠都記不起來你是誰的人,我還真佩服你的毅力。」她說。
「追尋一份永遠都得不到的幸福,我也很佩服妳的勇氣。」怹回答。
「沒有什麼東西是永遠的,」凡妮莎看著他:「你答應過我的。」
「我答應過很多人,」怹說:「只是從來沒有人反悔過。」
他仍是一如往常的過日子,但是每當夜幕低垂時他就會忍不住想她。他不可能老是去酒吧裡等她,他想要知道她的姓名,她的住址,她的家人,她的朋友,她的一切。
布魯斯生日時布萊德帶著琳達一起去酒吧慶祝,琳達不太想去,因為會讓她起那晚發生的事。
布萊德說服了她,用一雙鮮紅的金色細高跟鞋。
「怹好漂亮喔,」琳達穿上鞋子在穿衣鏡前不停看著她的腳:「沒想到你居然這麼有眼光。」
他很高興琳達喜歡,因為那雙鞋是陌生女子那天留在草地上的,臨走時他順手撿起來放進置物箱裡一直沒還她。
「雖然高了點也有點不合腳,但是我喜歡。」琳達穿著高跟鞋扣扣扣的的跑過來跳到他身上。
布魯斯整晚都在和酒吧裡所有看起來像是單身的女子調情,傑西一如往常地跟在布魯斯身邊撿他沒興趣的女子,而琳達則因為腳上的那雙鞋成為酒吧裡最受矚目的焦點,生日趴成了個人秀,酒精是催化劑,大家都玩得很盡興,除了布萊德。
九點時,酒吧的門開了,布萊德抬起頭從吧台的鏡子裡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走到吧台邊坐下。
她點了一杯啤酒慢慢地啜飲著。
「妳看起來很累。」
「對,累到不想和人說話」。
有那麼一下子,他以為他認錯了人,但接著他就聞到了她獨特的香味。
「我就是沒有辦法拒絕你。」她搖搖頭轉過來對著他笑。
他鬆了一口氣,也點了一杯啤酒。
她轉過椅子,看向布魯斯他們坐的那一桌:「你那個朋友還是老樣子,我懷疑他能擁有長久的良好關係。」
「還有他的小跟班,他以後的成就絕對在你們之上。」她像是預言般的斷言。
「至於你那位女朋友嘛,鞋子很漂亮。」她看著到處展示鞋子的琳達笑道。
「那是妳留在草地上忘了拿走,我收在機車裡一直沒還妳。」
女人看到琳達穿著她的鞋子,卻一點也不生氣。
「我不在乎把我的東西都給她,只要她把你留給我就好了。」
「妳到底是誰?」布萊德問:「我想知道妳的一切。」
「我不是你能愛的人,但你卻是我需要的人。」
他是中了毒了,中了她的蠱毒。
「我想我愛上妳了,」布萊德說:「除了妳,我再也不想和別人在一起。」
「那你女朋友琳達呢?」她低低的笑著:「那個每天和你同枕共眠的人,你不可能都不碰她吧?」
那股熟悉的香味又來了,他的心跳開始加速,呼吸變快。
「咱們去兜兜風吧?」她問。
這是他第一次來她家,房子很大,外觀很古老,感覺有點陰森,可是進去之後室內的裝潢卻很現代化。
「妳住這裡?」布萊德放下安全帽,她替他脫下皮夾克,手指輕巧地在他的胸前滑過。
「我家族的房子,」她解釋:「有個有錢的祖先真不錯。」
布萊德看著她,被風吹亂的頭髮讓她看起來很狂野。
「你打算站在那裡一輩子嗎?」她問。
陽台的視野很好,房子建在一座斷崖上,下面是座湖,對面則是片廣大的森林。
「你就這麼從酒吧裡消失,他們不會報警吧?」她問,語氣中有調侃的味道。
「如果是綁架,我應該要知道綁架者的名字。」布萊德說。
「很聰明,」她走近他:「凡妮莎想知道喜歡的她人願不願意陪她吃晚餐。」
「義大利通心麵是個很不錯的主意,凡妮莎。」布萊德小心翼翼地唸著她的名字。
「抱歉,我的廚藝不好。」凡妮莎將洗好的盤子交給布萊德擦乾,時間己經很晚了,黑暗中傳來各種野生動物的聲音。
「我不是個挑剔的人,再說義大利通心麵也是我的最愛之一。」
「你該回去了。」凡妮莎拿走他手中的抺布。
「我……」
「不,你不能留下來過夜。」
「妳家裡還有別人?」布萊德很怕聽到她的答案。
「沒有,可是你不能留下來。」
他有點迷惑了,總是她不停誘惑著他,但到了最後關頭她卻又要他離開。
「我還能見到妳嗎?」
「當然。」
「我不想在酒吧裡碰運氣。」
「只要你想,我就會出現。」凡妮莎在他嘴上輕一啄。
布萊德不想只是呆呆地等她出現,他在她的衣帽間裡發現她的外套,上面別著一個名牌。
這個時代已經很少人會一頁一頁老老實實的看書了,每個人手上多的是可以上網的3C產品,要看書雜誌上網下載就好了,誰還想出個門時得帶上沉甸甸的書呢?
布萊德穿過陰涼的圖書館大廳,一如預料的人少得可憐,只有在期刊室和幼兒圖書室裡有些人。他事先上網查過圖書館的資料,知道凡妮莎在古藉圖書室裡工作,在冷清的圖書館裡的冷僻單位。
布萊德第一時間裡沒有認出她來,那個綁著馬尾身穿白底細灰條紋圖書館制服和一條藍灰色牛仔褲,戴著一付眼鏡的凡妮莎。他遠遠的觀察她,完全看不到她夜晚的影子,現在的她屬於白天的,她擦了點口紅襯著她小麥芽膚色看起來好年輕,一點都和這個死氣沉沉的古藉圖書室不搭。
「我想找書。」
「填好這張單子……」凡妮莎遞上一張表格,抬起頭來看到他。
布萊德對她微笑:「順便把東西還給妳。」
凡妮莎看著他從口袋裡拿出她的名牌,瞄了她身邊的同事一眼,那個灰色短髮的女人正全神貫注在她手上的八卦雜誌。
「那本書才剛回館,還沒上架,」凡妮莎用稍微高的聲調邊說邊起身:「應該還在歸檔。」
灰短髮的女人看了她一眼。
「莉琪,我帶他去找找。」
那個叫莉琪的女人點點頭,又繼續看她的雜誌。
布萊德跟在凡妮莎的身後在書架的迷宮裡轉來轉去,到了盡頭凡妮莎突然轉身看著他。
「你怎麼……」
布萊德走近她把她的名牌別上她的制服:「我想妳找不到名牌一定很著急,」他的手輕輕地碰觸著凡妮莎的胸部:「別好了。」
凡妮莎瞪著他,眼裡冒著怒氣。
「妳不高興看到我?」布萊德問。
「沒有。」
「可是妳在生氣。」
「因為你偷了我的東西。」
「因為這個?」布萊德用指頭戳戳她的名牌。
凡妮莎的態度軟化了,她真的無法對他生氣,尤其是他那雙無辜的眼睛看著她的時候。
「你不用工作賺錢嗎?」凡妮莎問他:「我可不想丟了飯碗。」
布萊德聳聳肩:「我的工作很自由。」
「自由到在早上八點就來圖書館報到?」
「對,」布萊德笑了:「我的海水浴場九點才開放,我還有一個小時的時間可以找書,我是救生員。」
凡妮莎牽著布萊德的手在一排排的書架間介紹,這裡就像是個考古的墓穴,到處充滿著歷史的味道,但是布萊德的心思不在那些書上,他緊緊靠著凡妮莎的身子,感受她的馬尾髮辮在他眼前晃動,隨著每一次的搖擺和走動,他都能聞到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香味。凡妮莎也開始分心了,布萊德溫暖的大手握著她好像讓這暗無天日的地下古藉圖書室有了陽光,她可以感受到他身上年輕男孩的味道和越來越危險的警告。
「你一點都不專心。」凡妮莎質問他。
「哪有,」布萊德反駁:「這些書都比我老,我很難了解它們。」
「那就不要浪費我的時間,」凡妮莎放開手:「期刊室和多媒體室在二樓。」
「可是我想看的人在這裡。」
「我不會請調單位的。」
「凡妮莎!」這時那個灰短髮的女人叫道:「妳找到那本書了沒有?」
「找到了!」凡妮莎隨手從身後的書架上拿了一本書,對布萊德道:「希望你會喜歡這本書。」
她越是拒絕他,他就越對她念念不忘。
連琳達都察覺出他的不對勁,可是她找不到證據,找不到他劈腿的證據,她就不能得理不饒人的大吵大鬧。
她已經不想再去找他的兄弟們求助,他們只會嘲笑她。
她趁著帶姪子威利去看感冒時找法蘭琪。
「喔,琳達,嗨,威利。」法蘭琪拿了一支棒棒糖給嘟著嘴的威利,現在的小孩子越來越難纒,光是貼紙已經不能討好他們,但是小玩具也不是她能負擔得起的。
「威利,你鼻子的水龍頭壞掉了喔,」法蘭琪拿著綿花棒擦拭威利的鼻涕:「法蘭琪要把怹修好,可以嗎?」
「像是大衛一樣嗎?」威利問她。
大衛是威利的保姆,威利每週有四天是在大衛的陪伴下渡過。
「大衛會修水龍頭呀?」法蘭琪拿出通鼻器。
「不會,但是他每次都在電話上答應替艾咪通樂一下。」
法蘭琪嚇了一跳:「誰是艾咪?」
「他的新女朋友。」威利打了一個大噴涕,衝出二管黃濃的汁液。
「琳達,」法蘭琪轉頭向琳娜低聲道:「那個大衛在陪威利時倒底都在做什麼?威利才五歲呀。」
「他下個星期就要去上大學了,以後我就是威利的保姆。」
法蘭琪鬆了一口氣,她開藥單時,琳達問她:「布萊德有認識其它女孩嗎?」
威利又伸手向法蘭琪要了一支棒棒糖。
「沒有,」法蘭琪停頓了一下:「據我所知沒有。」
「喔,」琳達牽起威利的手:「我們最近很少……有交集。」
「也許他很忙,夏天嘛,」法蘭琪安慰她:「海水浴場救生員的工作很累。」
換班的時間到了,布萊德從瞭望台起身,他一彎腰就看到了她。
她戴著一頂大草帽,在沙灘上顯得很醒目,但喚起他注意的不是那頂帽子,是她的味道。
凡妮莎披著一件及臀的白紗外衣,修長的雙腿在人群間掀起騷動,她慢慢地走到他的台子下,布萊德的目光跟隨著她,看著她繞著他的瞭望台走,他被她的眼光看得不太自在,畢竟他身上只有一條又短又緊的紅色泳褲。
布萊德走下瞭望台,凡妮莎對他微笑,那一刻布萊德感到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們身上。
「你女朋友喔?」來接班的雷蒙問他:「怎麼都沒有聽你提過。」
「只是普通朋友而已。」布萊德回答。
「那代表我有機會了?」雷蒙看著凡妮莎動作慵懶地梳弄被風吹亂的頭髮,和她白紗衣下的曲線。
「很可惜,她已經有男朋友了。」布萊德離開他身邊向員工休息室走去。
「介紹一下嘛,」雷蒙不放棄:「介紹一下又不會怎樣。」
凡妮莎對雷蒙一笑,這讓布萊德更生氣,他猛地拉開休息室的門,抓起置物櫃裡的衣服穿上。
「今天火氣很大呦。」凡妮莎低沉的嗓音在他背後響起。
他一轉身忘記外人是不能入員工休息室,他把還沒穿上的牛仔褲丟在地上,衝過去將凡妮莎壓在置物櫃上吻她。
那個吻很有侵略性,凡妮莎忍不住發出呻吟:「慢一點。」
布萊德放開她,她的草帽掉了,臉孔泛紅,整個休息室裡都是她的味道。
凡妮莎的手放在布萊德的胸前:「我從沒看過你工作時的樣子。」
「現在妳看到了,」布萊德摟著她的腰:「妳想做什麼?」
凡妮莎脫下身上的白紗衣,完美的身材顯露無遺,她彎腰從她的大提袋裡拿出皮夾克,穿上皮短褲,將夾克的拉鍊恰到好處的停在她的胸前。
「我也有準備你的。」凡妮莎交給布萊德一件同歀的男性夾克。
布萊德眼光不離她的默默穿好牛仔褲和皮夾克,他把其它的衣服塞進置物櫃,拿起門上的機車鑰匙。
「跟著我走,」布萊德拉起她的手:「這次由我叫停。」
不止琳達察覺布萊德的不一樣,約瑟夫也同樣感覺到了,他內心最深沉的恐懼開始警告他,是時候了,是時候告訴他真相了。
約瑟夫一個人吃晚餐時,看著牆上的家族照片,他的妻子凱薩琳抱著三個月大的布萊德笑得很開心。
「凱薩琳,告訴我妳會怎麼做?」凱薩琳在布萊德一歲時死於意外,布萊德對他母親的印象不深,但他卻最像凱薩琳,每次看到布萊德靈活的雙眼和微笑的模樣,就讓他心碎。
「身為醫生,最痛苦的莫過於救不回自己最心愛的人。」當凱薩琳死時,約瑟夫的父親莫里斯說了這句話。
約瑟夫小時候親眼目睹了母親的自殺,有時候他只要閉上眼就能看到那一天發生的事。
他的母親葛瑞絲站在家門前的院子裡,那天狂風暴雨,天地昏暗,葛瑞絲手裡拿著剪裁衣服的大剪刀,整個人被風吹得像要飛走,小小年紀的約瑟夫躲在門內,試圖叫回母親:「媽媽!媽媽!」一聲聲淒厲的哭喊在約瑟夫的心裡不斷回響。
「不要出來,小瑟!」葛瑞絲用沒拿剪刀的手指著約瑟夫:「回去屋子裡,去吃塊餅乾!」
母親剛烤好的餅乾放在廚房的餐桌上,餅乾的香味不斷飄進約瑟夫的鼻子裡,他好想吃餅乾,可是他想和媽媽一起吃。
媽媽會替自己沖一杯茶,會給他一杯熱牛奶。
「媽媽!」約瑟夫膽小的看著鳥雲密佈的天空,他的爸爸莫里斯正生病躺在醫院裡,他的大哥愛德華在醫院裡陪他。
「媽媽,陪我一起吃餅乾。」約瑟夫也想要有人陪。
葛瑞絲看著他,眼裡都是哀傷:「小瑟,你乖,你先去把餅乾準備好,我等一下就去陪你吃。」
約瑟夫開心的笑了,他會幫媽媽準備好茶包和自己喝牛奶杯子。
「可是,媽媽,」約瑟夫突然想到了什麼轉過頭去問葛瑞絲:「我可以吃幾塊餅乾?」
結果他只看到院子裡的葛瑞絲正舉起剪刀,用力的刺向自己的心口。
約瑟夫從回憶裡睜開眼睛,飯菜早已涼了,反正他也沒有胃口,牆上的鐘指在十點,法蘭琪留在醫院裡為每個月的義診規劃開會,難得她有這麼認真的時候,一個三十幾歲的離婚女醫生,沒有自己的社交生活,交過幾個爛男友,在自己家的小診所裡當小兒科醫生,不當班時就窩在家裡看電視玩遊戲機,偶而和幾個一樣沒男朋友的女性友人吃吃飯。有時候約瑟夫不知道法蘭琪這個樣子,是該讓他覺得高興還是擔心。
法蘭琪長得不差,雖然她沒有繼承到凱薩琳的美貌,但她有自己的味道和風格,獨一無二的。
『獨一無二的法蘭琪和布萊德,』約瑟夫收拾著碗盤:『終於有人發現他們了。』
布萊德回來的時候很晚了,法蘭琪也打過電話說她要在她城裡的套房裡過夜。
約瑟夫在布萊德開門時醒來,布萊德整個人顯得容光煥發,嘴角揚著笑意。
「您還沒睡?」布萊德被客廳裡的約瑟夫嚇了一跳。
「等你。」
「我已經夠大了,不用您替我等門。」
「過來坐下。」
「我累了,」布萊德聳聳肩:「明天還有班。」
「不會花你很多時間的,」約瑟夫拍拍他身旁的沙發:「我有東西要給你。」
「向魔鬼許願是什麼感覺?」圓臉女孩問。
『先享受後付款的喜悅。』他很老實的回答。
「而且是分期付款,一次又一次的提醒你。」圓臉女孩說。
『妳很聰明。』他說。
「施與受本來就是對等的不是嗎?」圓臉女孩問:「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這是妳看這個故事的心得?』他問。
「起碼許願魔王會明白的告訴許願者,他們會得到什麼也會失去什麼。」
『沒錯,不管什麼事都是自己要對自己負責,我們沒有藉口怪罪別人。』
「我希望泰德也可以寫出有意義的故事來。」
『妳說泰德也喜歡寫故事?』
圓臉女孩點點頭:「但是他太害羞,從來不肯拿給別人看。」
『所以其它男孩才會嘲笑他?』
「我想,只是在想啦,可不可能把你的故事給他看?」
『也許吧,』他考慮了一下:『也許等妳看完這整個故事,再決定怎麼做。』
布萊德回到房間,把自己摔倒在床上心滿意足的嘆了口氣。
沿著海岸公路狂飆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快感,身後凡妮莎緊貼著他,雙腿夾在他的腰上。
「我知道有個地方,」凡妮莎在他耳邊輕聲細語:「比上次的私房夜景地點更棒。」
這次布萊德沒有聽她的,摩拖車在海岸公路邊轉彎,最後停在一條小路盡頭。
凡妮莎不肯動,仍然像條蛇般地纒在他身上。
「下車!」布萊德命令她,動手解開她夾在他腰上的腿。
凡妮莎不情願地下了車,雙手環抱在胸前看著他:「我不喜歡這種感覺。」
「那妳應該了解我之前的感受了。」布萊德脫下安全帽回瞪她。
凡妮莎笑了:「你居然敢反抗我。」
布萊德不理她,逕自爬上岸邊的大石頭,他正想回頭去拉凡妮莎,卻看到她脫了皮夾克跟在他後面爬上來。
「不用管我,硬漢。」凡妮莎越過他,圓翹的屁股在他眼前迅速遠去。
等布萊德爬上最上面的石頭時,凡妮莎已經自在的躺好,夕陽漸漸沉入海裡,海面上泛著金光,讓凡妮莎看起來像是海中維娜斯再現。
「妳會著涼的。」布萊德走到她身邊。
「那就讓我溫暖起來。」凡妮莎看著他,用眼神魅惑著他。
布萊德識破她的詭計,他站起來脫掉身上的夾克,露出他健美的肌肉。
凡妮莎欣賞的看著他:「你今天真的很不一樣,你是故意要引起我的注意嗎?」
「我是妳的獵物對不對?」布萊德開始做起伸展運動:「就像那天在酒吧裡的男人一樣。」
「至少你還沒有讓我失去興趣。」
「現在要角色轉換了,」布萊德暖好了身,一把粗魯地拉起凡妮莎:「妳是獵物!」
凡妮莎還沒反應過來,便被布萊德丟下海裡。
凡妮莎先是尖叫接著在大笑中落水,布萊德接著也跳下海,他在水中找到凡妮莎,凡妮莎笑著踢他打他,布萊德把她按入水中,凡妮莎想逃脫卻被他緊緊箍住。
不久凡妮莎開始缺氧,整個人變得意識不清,布萊德把嘴湊近她的唇將他口中的氣送入她嘴裡。
凡妮莎任由布萊德帶著她在水中浮沉,那種感覺很奇妙,布萊德抱著她從水中出來,凡妮莎沒有反抗,她乖乖地讓布萊德把她放在岸邊,吻她,凡妮莎完全地交出自己,現在布萊德要她做什麼,她都會答應。
「這本日記,是你祖父的,」約瑟夫在布萊德坐好後拿出一本皮面書:「裡面能解釋你目前所遇到的一切。」
布萊德看看約瑟夫又看看那本日記:「我遇到什麼了?」
「我現在無法解釋清楚你遇到了什麼,」約瑟夫拍拍他:「等你看完這本日記再說。」
布萊德突然睜開眼睛坐起來,翻身拿起掉落床邊的那本皮面書。
剛才腦中的歡愉畫面都不見了,在翻開日記的那一剎那,布萊德心中有股莫名的恐懼,他很怕看到裡面的東西,但是好奇心迫使他一頁一頁的看下去。
當凡妮莎回到家時,怹已經等在那裡。
「你們的進展不錯,」怹說:「也許我該恭喜妳又找到一個好男人了?」
「你總是會想辦法阻撓的,」凡妮莎並不領情:「你的祝福永遠都不夠真誠。」
「我已經給了妳想要的東西,一個全新的人生,難道現在妳也要離開我了嗎?」怹用手抬起凡妮莎的下巴,凡妮莎看著怹那雙藏在陰影裡的眼睛。
「你只不過是想要有人陪你一起過這種日子,」凡妮莎面帶不屑:「你根本不會在乎任何人。」
「妳已經找到了那個願意為妳犠牲性命的王子了?」怹問。
凡妮莎面無表情的儘量不讓怹讀出她心裡的情緒。
「啊,我懂了,是那個小男孩。」怹放開凡妮莎。
「他不是小男孩。」
「如果妳確定那是真愛,我祝福妳,」怹笑了:「要得到幸福不難,問題是妳要如何保有他。」
「那就是你的詭計對吧?」凡妮莎問:「奪走了我的幸福,然後看著我為了贏回幸福而受盡折磨。」
「不然我還有什麼樂趣呢?」怹笑了:「讓人許下願望並且收下他們雙手奉上的禮物,這是一種工作,很枯燥無味一點樂趣也沒有。」
「如果你想要樂趣就不該來當許願魔王。」
「不要叫我許願魔王!」
「那你以為你是許願仙子嗎?」
「不要再激怒我了。」
「那就讓我死啊!」凡妮莎叫道:「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嗯啍,」怹看著她:「那才是妳的目的,拒絕永生,墮入輪廻,回歸凡人。」
凡妮莎嫌惡的看著怹,突然轉身向客廳陽台走去。
「妳死不了的,」怹追上去:「頂多讓自己痛不欲生罷了。」
凡妮莎站在陽台欄杆旁,在她身後是超過一百呎的懸崖。
「那我還有什麼好怕的呢?」凡妮莎向後看了看:「天哪,這裡的風景真美,但是如果永遠一成不變又有什麼意義呢?」
怹還來不及去抓她,凡妮莎便向後翻身,筆直地撞向懸崖。
『他會找到我的。』凡妮莎躺在漆黑的斷崖下,她感受不到身體的痛,這下子可好了,她不但死不了連感覺也失去了。
凡妮莎閉上眼睛:『拜託,讓他感應到我,如果他是那個我在找的人,讓他找到我。』
一連好幾天沒有凡妮莎的消息,她說過只要他想找她,她就一定會出現,但是他在酒吧等了二天,她都沒有出現。
布萊德無精打采地坐在瞭望台上,天氣很好,沙灘上來玩的人很多,大家都想抓主夏天的尾巴,留住美好回憶在冬天裡細細咀嚼。
「兄弟,」雷蒙爬上台子:「下個月海水浴場就要關閉了,你要不要跟我去健身中心幫忙?」
雷蒙不只有救生員的資格,同時他也是健身教練,黑短髮,方臉,壯碩的體格讓他在海水浴場很受歡迎。
「不了,我老姊介紹我去學校當游泳教練。」
「去教那些毛頭小鬼?」
「不,是年輕的高中美眉。」
「真的還是假的?」雷蒙頗有興趣的看著他:「你的女人緣不錯。」
布萊德推了他一把:「可是比不上你桃花緣。」
「那倒是真的,」雷蒙一點也不隱藏他的驕傲:「等著要我當她們游泳及健身教練的女人得排到明年。」
二個人看著沙灘,好一陣子都沒開口說話。
「兄弟,」雷蒙問:「我知道你不是什麼愛情顧問,但是……」
布萊德轉頭看他,雷蒙搔搔黑短髮:「但是,我想我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
布萊德放棄的從酒吧裡出來,他坐上摩托車突然很想叼根煙,最好是爽歪的大麻煙。
崎嶇的山路並不好騎,但布萊德已經很熟悉這條路了,他把車停在大宅前,大宅無言沉默的黑著一張臉。
「凡妮莎?!凡妮莎?!」布萊德敲著大門上的鐵環。
一陣風吹過,大宅鳴鳴地哭了起來,有股淡淡的香味飄了過來,布萊德閉上眼睛辨別香味的方向。
「凡妮莎,」布萊德喃喃道:「是妳嗎?告訴我妳在哪裡。」
又一陣風吹來,把地上的樹葉吹捲向大宅後的斷崖,布萊德跑向摩托車拿出置物箱裡的手電筒,那是為了應付凡妮莎找他夜遊時用的,他順著風向慢慢地滑下往斷崖的山坡。
布萊德無法相信眼前的景象,凡妮莎就像個破舊的洋娃娃般躺在斷崖下,他能認出她全是她身上還穿著那晚他們分手後的衣服。
「凡妮莎?」布萊德輕輕的喚她,她睡著了,永遠都不會醒過來了,布萊德好害怕。
布萊德撥開她臉上的髮絲,凡妮莎的氣息清晰可聞。
「凡妮莎?」布萊德忍不住去吻她冰冷的唇,就像那天在水中吻她,如果可以把活人的氣息吹入,也許凡妮莎就能活過來。
突然凡妮莎吐了一口氣,布萊德嚇得把身體往後移開。
凡妮莎開始呼吸,她緩緩地睜開眼睛,對布萊德露出一抺微笑。
當救護車把受重傷的凡妮莎送進醫院時,布萊德還不肯相信凡妮莎沒有死的事實。
「她還好吧?」布萊德看著法蘭琪問。
「她是沒有什麼大礙,」法蘭琪看著手中的病歷表:「但是奇怪,這個數據有點不太對。」
布萊德看看病床上的凡妮莎,從那麼高的地方跌下來沒有摔死真是奇蹟。
「老弟,」法蘭琪放下病歷表:「你在搞什麼鬼?琳達一直打電話給我,你們吵架了嗎?」
「我們沒事,」布萊德搖搖頭:「我們吵架已經變成一種樂趣了。」
「你也老大不小了,一個救生員的工作能賺多少錢?」法蘭琪拿出琳達來壓他:「琳達是個好女孩,你是不是該考慮定下來了?」
「妳那麼喜歡琳達,不如把她留給艾瑞克。」
艾瑞克是法蘭琪的兒子,正是十歲的古怪少年,在法蘭琪離婚後跟著她的前夫住。
「那她又是怎麼回事?」法蘭琪朝凡妮莎歪歪頭。
「一個朋友。」
「嗯,你這個朋友年紀不小了。」法蘭琪看著他,等著回答。
「布魯斯對她有興趣。」布萊德撒了個謊。
「這個我不意外,那傢伙就是有辦法找到一些怪咖。」
「她不……」
「我要走了,我還有病人在等,」法蘭琪拿病歷表的板子戳戳他:「考慮一下我上次的建議,去學校當游泳教練雖然比不上海灘救生員可以看辣妹,但起碼比較穩定。」
布萊德從醫院回來時,約瑟夫正準備回房休息。
「你的朋友還好吧?」約瑟夫看著他:「她很幸運,沒有死。」
「是啊,就像祖父日記裡的不死族。」布萊德脫口而出。
「你看完了?」約瑟夫問。
「明天還是觀察期……」布萊德奇怪的看向約瑟夫,這才明白他爸爸指的是什麼:「喔,我是看了那本日記。」
「那是你們小時候我講給你們聽的床邊故事。」約瑟夫試探道。
「對,我想那也是祖父告訴過你的故事。」
「從來沒有人相信那個故事,就像人們相信吸血鬼和狼人都只是傳說。」
布萊德此時不想和父親討論祖父的日記,不死族?倒不如說他們是外星人還讓人可信一點。
「要我把祖父的日記還給你嗎?」布萊德問。
約瑟夫點點頭:「還給我也好,如果你不需要的話。」
布萊德向約瑟夫道了晚安,上樓回到自己的房間。
布萊德看了書桌上的日記一眼,其實他那天就全部看完了,很難相信自己的親人會是不死族,也許是祖父的想像力過人,他去寫小說應該會大賣的。
凡妮莎已經脫離危險期,她恢復的狀況比預期的好,但為了保險起見醫院仍把她留在加護病房裡照顧。
布萊德去看她時她已經清醒過來,只是身上的骨折讓她包紮得像個木乃伊似的。
「為什麼妳會摔下陽台?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因為我想死,」凡妮莎眼中聚集了淚水:「我想過正常人的生活。」
「妳在說什麼?我一點都聽不懂。」
「布萊德,」凡妮莎痛苦的看著他:「我不是真正的人類,起碼不是你所認識的人類。」
「凡妮莎,」布萊德靠近她:「妳受了傷,動了手術,吃了不少藥,也許是藥物讓妳產生幻想。」
「那你怎麼解釋醫生……」
「一定是他們搞錯了。」
「他們沒有弄錯,我的生理年齡超過一百歲。」
布萊德看著她,好像她是個怪物。
「放心,我不是吸血鬼,也不是狼人,我們有個名字,我們叫不死族。」
「不要再說了,妳需要好好的休息。」布萊德離開她的床邊。
「不我會怪你想離開,」凡妮莎轉開臉:「正常人不會接受這種事。」
「我查過資料了,」布萊德背對凡妮莎說:「我知道什麼是不死族。」
換凡妮莎吃驚的轉過頭看著他:「你做了什麼?」
「那天我聽到法蘭琪說的話去問了妳的主治醫生,他說妳是他看過最奇怪的病人,妳的身上有許多癒合過的傷口,按照最先那個傷口癒合的時間來推算,妳的年齡應該超過一百歲。」
凡妮莎忍住痛慢慢地坐起身來:「他打算怎麼做?」
「他什麼也不會做,」布萊德回答她:「因為他是我爸。」
「告訴我,」凡妮莎放輕聲音:「你所知道的不死族。」
「對不起,」布萊德的聲音裡有種疲憊:「現在我沒辦法。」
他搖搖頭,打開房門,走了。
「告訴我有關不死族的事。」布萊德打斷正在看病歷的約瑟夫。
「對不起,艾勒里,可不可以讓我們獨處一下?」約瑟夫請他的助理去幫他們準備咖啡,好讓他們有時間談話。
「布萊德,你不能就這樣子突然闖進來問我不死族的事。」
「為什麼?」布萊德問:「反正又沒有人會相信。」
「但是你相信。」
「凡妮莎是不死族。」布萊德決定直接挑明了講。
「是的,她是不死族,」約瑟夫承認:「就像你的祖母一樣。」
「我…我愛上了一個不死族?」布萊德道。
「你真的愛她嗎?」
一個月後凡妮莎出院回家,被撞斷的陽台欄杆已經修好,她站在落地窗前看著遠處的森林,回想那天發生的事。
自從布萊德從醫院離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他彷彿從人間蒸發。
『人間蒸發?』凡妮莎細細咀嚼這句話,好像放在口中咬久了它就會變成另一句可以實現的願望。
她匆匆地拿起電話,號碼才撥了一半,大門的電鈴響了。
門外站的是布萊德,他瘦了很多,太陽眼鏡後的單眼皮眼睛有種不尋常的光芒。
「你……好久不見。」凡妮莎心中不安。
布萊德不發一語的擠過她身旁進入屋裡,他動作熟練地把身上的皮夾克掛好,這時凡妮莎才看到他手上拿著一個袋子。
「說吧,」布萊德揚揚那個袋子:「現在我有興趣聽了。」
當布萊德在凡妮莎的客廳裡坐下時,他又聞到那股味道,混合著麝香和檀香。
每次聞到這個香味他就忍不住心跳加快,會從體內竄出一股熱氣,他就知道,她來了。
白天的她和夜晚不同,顯得年輕一些,麥芽色的皮膚和不時出現在她雙頰的紅暈讓她十分迷人,
「那天是我的許願日,」凡妮莎輕輕道:「怹是來幫我慶祝的。」
「許願日?」
「就像你們過生日時會對著蛋糕和蠟燭許願一樣,許願日就是我們重生的日子。」
「是你們對著怹許願成真的日子?」
「沒錯。」
「我們不會老,但會死,這是唯一和吸血鬼和狼人不同的地方,可是我們只有一次機會,只有一次機會脫離這種永生不死的魔咒。」
「如果錯過了呢?」
「我不知道,據我所知沒有人嚐試過,」凡妮莎走到窗邊看著外面的黑暗:「我們是不死族,但我們不嗜血,我們不殺人,我們一樣會生病會受傷,但是不像狼人自癒速度那麼快,我們會經歷平凡人會經歷的痛苦,可是最終我們還是會好起來,讓人們讚嘆醫術的神奇。」
「我也只有一次機會,只要我的運氣夠好。」凡妮莎轉過身來看著他。
「那妳的機會是什麼?」
「你,但是我不確定,我沒有把握,我在賭我的運氣。」
布萊德走近她:「所以妳一直在試探我?」
「對不起,」凡妮莎虛弱的笑了笑:「我實在厭倦了這年復一年的毫無變化的日子,如果可以,我真希望我沒有許下那個願望。」
「告訴我,妳是怎麼許下那個願望的。」
「你知道了真相後,還願意和我在一起嗎?」凡妮莎問。
「等妳告訴我妳的故事之後,我再回答妳。」
「小心許願,以免成真。」圓臉女孩低聲說道。
『是的,』他回她:『每個人都有許多願望,當人們在心中說出「我希望」這三個字時,並沒有多想如果一旦願望成真時,他得到的是快樂還是痛苦。』
「你為什麼要寫這個故事?」圓臉女孩問他:「它對你有什麼意義嗎?」
『妳每年生日吹蠟燭時都許了什麼願望?』他反問她。
圓臉女孩不好意思的笑了:「都是一些傻念頭,例如我想要什麼玩具,我想要某一個男孩喜歡我,或是一份好的工作。」
『那都是妳三個願望裡最後一個心中的願望?』
「是啊,可是從來沒有成真過。」
『但起碼帶給妳對之後生活的美好希望。』
「你這麼說也沒錯,到現在為止我還一直在等它實現。」
『妳想要什麼玩具?』
「一個娃娃屋,」圓臉女孩又不好意思了:「我想要一個有著爸爸媽媽兄弟姊妹的娃娃屋,他們養了一隻黃金獵犬和一隻會講話的小鸚鵡。」
『你喜歡哪個男孩?』
「戴眼鏡的泰德。」
他看了坐在窗邊的男孩一眼,他的眼鏡放在桌上。
『妳想做什麼工作?』
「社會福利的工作,我想要去幫助人。」
『妳是個好心腸的女孩。』他揉揉額頭把電腦轉回來。
「你累了嗎?」圓臉女孩問他。
『跟妳聊天很愉快,明天同一時間再見?』他問。
「好,」圓臉女孩回答:「在暑假結束前我都會在。」
The bow whispers to the arrow before it speeds forth-your freedom is mine.
弓在箭要射出之前,低聲對箭說:「你的自由就是我的。」
-泰戈爾-
~墜入輪迴的開始~
我一直都是個平凡不起眼的女孩,平凡到讓人感覺不到我的存在。
我也想要擁有我同父異母姊姊的美貌和幸福的婚姻,但是我外在的條件不允許,我是我那地主的父親對一個佃農女孩做下獸行後的產物。
我的存在是一個恥辱,但是我的佃農家庭並沒有拋棄我,在我的心裡我一直有個願望,就是要報復我那個地主父親。
如果我是個男孩,我或許還有機會被他承認,也有機會繼承他的家業,但我什麼也不是。
我二十歲時,我可憐的母親去世了,我拒絕我的外公為我安排的婚姻嫁給另一個佃農之子,於是在一個夜裡我逃家了。
我身強體壯,田裡的活兒難不倒我,我流浪到另一個村莊,在一個小富農家裡幫忙,那是個奇怪的村莊,彷彿與世隔絕,那裡的人生活自給自足。
我努力工作想忘掉之前悲慘的生活,但是我瞞不過小富農的妻子,她問我有什麼煩惱,足以讓一個年輕女子離鄉背井流浪到外地。
她溫暖的話語像是一把開啟監牢大門的鎖匙,釋放了我被禁錮多年的靈魂。
小富農妻子帶我到她們村子裡的廟裡許願。
「告訴怹妳的願望,」小富農的妻子對我說:「讓怹幫助妳。」
那是一間小小的廟,廟裡供奉著一尊小小的石像,石像高鼻深目,尤其是那雙眼睛,深遂得讓人看不見底。
「這是什麼神像?」我問她:「怹和我所看過的神像都不一樣。」
「我也不清楚,」小富農的妻子回答我:「從我小時候怹就在了,但是怹很靈驗,村子裡所有需要幫忙的人來向怹許願,只要不是太離譜,都會得到應允。」
「我能許什麼願望?」我問。
「妳問怹,只要怹覺得沒問題,都會答應妳。」
「我能讓死者起死回生嗎?」
「不能,孩子,那不是許願神的能力範圍,這個世界的生死循環是大自然的法則。」
我的腦中一片空白,我只想要我可憐的母親重新回到我的身邊。
「妳慢慢地想吧,」小富農的妻子留下我在廟裡:「想一個能夠完成妳心願的願望。」
我在廟裡一直待到深夜,在一片漆黑裡我心中的恨意逐漸高漲,我既然不能讓我母親活過來,那我就讓那個害她的男人生不如死。
在黎明來臨前我許下了我的願望。
----------這是小心許願以免成真分隔線----------
布萊德默默聽她說完,從手上的袋子拿出一本皮面書丟在她面前的桌上。
「這是什麼?」凡妮莎拿起皮面書問他。
「這是我祖父的日記,」布萊德看著她:「他娶了一個不死族。」
我要說的這個故事,也許沒有人會相信,但它是千真萬確的事。
自從葛瑞絲死後我一直考慮要不要把這件事寫下來,讓我的後代子孫們知道,他們身上流有不死族的血液,擁有引吸不死族的基因?當他們有一天遇到另一個不死族時,可以坦然的面對而不害怕?
我有二個兒子,謝天謝地,他們沒有一個人遇到不死族,也都各自擁有幸福美滿的婚姻。
我的大兒子愛德華沒有子嗣,但那不會讓我傷心,反而讓我鬆了一口氣,因為那代表我們家族碰上不死族的風險又降低了。
我的二兒子約瑟夫育有一子一女,布萊德和法蘭琪。
我多麼希望在我有生之年可以看到他們結婚生子,雖然我很長壽,但卻無法像不死族一樣永遠保護他們。
我要說的是,當有一天不死族找上門時,我親愛的布萊德和法蘭琪,你們能看到這本日記。
不用召喚葛瑞絲回來,因為她已經不存在了,而我也將隨她而去。
中午時分我回到村裡,村裡正冒出濃濃的黑煙。
我向小富農家奔去,大火正無情地燃燒著,地上所見之物都被火給吞噬,村民們束手無策地看著有如地嶽般的景象。
「妳許了什麼願?!」小富農向我大吼:「妳惹惱了怹。」
我想起我的隨身小包裡母親的畫像,我得把我的包袱救出來。
「不要進去!」小富農的妻子攔住我:「妳救不回來的。」
我推開她跑進著火的房子裡,在我拿起我的小包袱時,屋頂塌了,我的世界陷入一片火光之中。
當我再醒來時,天已經黑了,村民都散去,整個村子燒個精光,我被人抬往村子裡的醫生家,其實他不是醫生,只是一個懂得治療一些小病的巫師,況且他還是個瞎子。
我沒有被燒死,卻遭到了嚴重的燒傷,臉被毀了,反正那張臉根本就不討人喜歡,所以我也不在乎,醫生花了快九十天的時間醫好了我的傷,並且幫我換了一張臉。
我活了下來,但村子已經不能再住人,大家都準備另外找地方安頓下來,小富農的妻子來看我,問我要不要跟他們一起走。
我搖搖頭:「我已經給你們帶來惡運,我是個不祥的人。」
「那麼就回家吧,」小富農的妻子建議我:「回家才能完成妳的心願。」
起初我不明白她的話,可是她拿出一包草藥交給我:「在妳回家的路上遇到的第一條小河,便把這包草藥帶進河裡洗個澡,記住要從頭到腳都泡進水裡。」
在那一剎那,回家的衝動便深深地催促著我。
我看著村民離去,臨走時巫醫對我笑:「記住,妳的命是我給的。」
我帶著我所有的家當,往回家的方向起程,到了傍晚時我遇到了第一條小溪,我照著小富農妻子的話洗了一個長長的澡,洗完後我覺得很累,便爬上最近的一顆樹,在上面過了一夜。
第二天清晨我被小鳥的叫聲吵醒,那小鳥的聲音是我聽過最好聽的叫聲,我爬下樹準備洗個臉喝口水後繼續上路,而在水面的漣漪消失後,水面出現一張美麗女人的臉,我嚇了一跳,回頭看向身後,可是我身後沒有半個人影,只有漂亮的蝴蝶圍繞著我飛舞。
我再度望向水面,水面的女人一臉驚恐就像我的心情一樣。
「妳是誰?」我問水中的女人,她也用同樣的話反問我。
『凡妮莎,』小富農妻子的聲音出現對我說道:『她就是妳。』
「這是怎麼一回事?」我對著不存在的小富農妻子問:「妳在哪裡?」
『妳對怹許了願,而怹也答應了妳的願望,現在妳成了不死族。』
「什麼是不死族?」我開始害怕,我以為我會變吸血鬼。
但是她並沒有回答我,她的聲音漸漸變小:『凡妮莎,怹要走了妳的幸福。』
「葛瑞絲~~~」我叫她的名字,但她早已消失。
「你的祖母,葛瑞絲,」凡妮莎道:「是個好心腸的女人,她為了生病死掉的弟弟,向許願魔王許願,要永遠照顧需要幫助的人,許願魔王答應了她,卻要走了她的健康。」
布萊德回想起小時候從父親口中認識的祖母,弱不禁風,常常躺在床上養病,但是她總是很快樂,任何生了病的人或動物,聽到了她的笑聲,都會慢慢變好,好像她的笑聲裡有種魔力,可以治好所有的病。
「許願魔王?」布萊德問:「你們都是這麼稱呼他的?」
「應該是『怹』,那是許願魔王正式的稱呼,因為我們不知道他的名字。」
「所以,醫好妳的燒傷並給了妳一張美麗的臉的,就是……怹囉?」
凡妮莎苦笑:「我許了一個現在看來愚蠢但在當時卻是我想到最好的願望。」
布萊德看著她,聽她說出他心中的答案:「我想要永遠年輕美麗,好讓我回去報復我那人面獸心的父親。」
我回到了我出生的地方,那個地方一點都沒有改變,有錢的地主還是永無止盡的壓榨著可憐的佃農。
外公看到我回來卻認不出我,可是我回來的事卻很快的傳到地主的耳裡,一個神秘美麗的女人,就算在城裡也見不到和我一樣的美貌。
地主想佔有我,但貪婪如他又想把我上貢給領主,甚至是國王,好換取更多的賞金和土地。
我從他的三個兒子眼中看到了對美色的渴望,他們和他們的父親一樣令人厭惡,我留在地主豪華的家裡,享受女王一般的對待,靠著美色挑弄他們父子之間的對立。不久地主家裡的醜事傳到了領主那裡,他派人來抓走我這個造成事端的女人,結果卻掉進她設下的陷阱中,我向他哭訴遭到地主父子四人的欺負,領主派人没收了地主的土地和財產,驅離了身無分文的他們。
我拿到了地主的錢財,分給了我的佃農朋友,讓他們離開這個地方去過更好的生活,而我則留在領主身邊,成為他眾多妻妾之一。
但是我不快樂,因為我愛上了領主的侍衛長。
我忘了許願魔王奪走了我的幸福,在我沈醉在愛情的歡愉中時,侍衛長在一次的領地爭奪戰中失去了性命。
領主受不了我愁眉苦臉因而對我不再寵幸,最後我躲到山上的修道院裡,直到幾十個年頭過去,我再也無法偽裝下去為止。
我去過很多地方,也遇過很多男人,我不停地談戀愛,也不斷地失去愛人,總在某個關鍵時刻,我的幸福就會從我生命中消失。
直到在一個神秘的國家裡我遇到了許願魔王。
我向許願魔王要回我的幸福,因為我再也受不了失去摯愛的痛苦,我想要結束這一切,重新做回一個正常的女人。
許願魔王說從來沒有人許了願之後又反悔的,但是因為我是怹最得意的傑作,所以怹答應為了我做些讓步。
「只要妳能找到一個心甘情願為妳付出一切,甚至到犠牲自己性命的男人,」許願魔王說:「那時妳就能找回自己的幸福。」
「那期限是多久?」我問許願魔王:「我有多久的時間去找到那個願意犠牲自己的男人?」
「沒有期限的,」許願魔王回答:「我對妳總是比別人寬容。」
「現在,你還願意和我在一起嗎?」凡妮莎問。
布萊德看著她,她是被他不死族的基因吸引來的,而他也能夠感應到她,這代表著什麼?
祖父的日記裡沒有寫到這部份,這部份需要他來完成,由他來告訴他的後代。
「如果我也向許願魔王許願,我也會成為不死族嗎?」布萊德問。
「你遇到許願魔王的機會比其他人大。」凡妮莎只能這麼回答他。
「妳是真的喜歡我還是因為妳需要解脫?」
「我靠我的直覺找到你,布萊德,」凡妮莎看著他:「那就代表我愛你,如果我能因此得到解脫,那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妳的回答我不滿意。」
「喔,布萊德,你還不明白嗎?」凡妮莎幾乎快哭了出來,她從桌子底下拿出一本相簿翻開來放在布萊德面前:「你就是我生生世世在追尋的人。」
布萊德盯著相簿看,裡面都是男人的畫像或照片,不管留著鬍子還是留著髮辮,不管是年輕還是年老,不管是哪種膚色的人,他的臉都是同一個人,就是布萊德的。
這些日子琳達並不好過,尤其是從布魯斯那個大情聖口中得知布萊德有了別的女人。
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每晚躺在她的身邊,心中卻想著別的女人?
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每晚上在酒吧裡鬼混,為的只是想見那個女人一面?
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裝做什麼事也沒有,一樣過著把她當成傻瓜耍的生活?
她去找法蘭琪尋求幫助,法蘭琪要她多努力找回布萊德的心,天知道她有多努力了。
她去找布萊德的爸爸約瑟夫,是他救回了那個女人,如果不是他,布萊德就會回來她的身邊。
「孩子,我是救人的醫生,感情不是我的專長,」約瑟夫搖搖頭:「妳需要的是找布萊德好好談一談。」
「但是她和正常人不一樣,」琳達決定孤注一擲:「布萊德知道,法蘭琪知道,你也知道。」
約瑟夫看著她,好像她才是那個不正常的人:「也許從十層樓摔下來沒有死是很奇怪,但不表示那不是一個奇蹟。」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琳達叫道:「她太老了!」
「法蘭琪到底和妳說了些什麼?」
「她說的夠多了。」
約瑟夫點點頭:「沒錯,那個數據太奇怪,太不可思議,但是重新複驗的結果出來,是儀器出了問題。」
「你胡說,我不笨,我也有查資料的,她是不死族。」
「琳達,妳聽聽妳說的話,要不是我認識妳那麼久了,我會建議妳去看心理醫生。」
「我會找到證據的。」琳達丟下這句話後氣沖沖地離開約瑟夫的辦公室。
「妳還有多少個不死族朋友?」布萊德問。
「很多,但我不認識全部的人。」凡妮莎老實的回答。
「那我該怎麼幫助妳?」布萊德問:「消滅許願魔王?」
「那的確是個好辦法,但是所有從怹那裡許願成真的人們,都會一起死。」
「那麼,就剩下找回妳的幸福這一個辦法了。」
「布萊德,」凡妮莎悲傷的看著他:「那代表你也必需死。」
「為什麼?不是只要妳能找到一個男人讓妳幸福快樂就可以了?」
「不,怹答應還給我幸福,只要我能找到一個愛我愛到願意犠牲自己生命的人,」凡妮莎告訴他:「你必須向怹證明,你愛我愛到願意犧牲自己來換取我的幸福。」
「無懼的愛?」布萊德問:「那妳呢?妳愛我嗎?」
「我愛你,愛到願意放棄永生不死,只想和你一起輪廻。」
「我會想到辦法的,」布萊德輕擁住凡妮莎:「相信我,我一定會讓妳得到屬於妳的幸福。」
布萊德在迷迷糊糊中聽到房間裡有人翻箱倒櫃的聲音,他以為有小偷,反射性的拿起床邊的球棒後才發現是琳達。
「妳在做什麼?」布萊德跳下床,琳達拿出她的大行李箱正在裝東西。
「搬家,」琳達頭也不回的說:「難道你看不出來嗎?」
「妳幹嘛要搬家?」
「我要搬到我大哥家,你忘了我現在是威利的保姆。」
「妳還是可以住這裡呀,你大哥家離這裡又不遠。」
「因為這裡我已經住不下去了,」琳達關上她的行李箱:「這裡頭住的人我已經不認識了。」
「我知道我這陣子疏忽了妳,我答應以後每天都會回家陪妳。」布萊德說。
「不,你不是疏忽我,你是不愛我了。」琳達回答。
「我還是喜歡妳。」
「只是那種喜歡是朋友間的喜歡,」琳達說:「你可以老實的告訴我你愛上了別人,不用拿藉口來當做你不愛我的事實。」
「我,我只是不曉得該怎麼告訴妳。」
「我沒有那麼脆弱,」琳達道:「我可以承受你不愛我的事,可是我不能原諒的是你的謊言。」
「我騙了妳什麼?」布萊德問:「跟妳在一起時我從來沒有騙過妳。」
「她是個不死族,你愛的那個女人,她其實是個不死族吧?」
「妳,妳怎麼…」
「我怎麼會知道,是吧?」琳達很得意:「你應該不會相信我也流有不死族的血液吧。」
「妳是?」
「不,我不是,但是我可以從網路上知道所有和不死族有關的事,」琳達的語氣中充滿怨恨:「你知道嗎?要成為不死族並不如想像中困難。」
「妳什麼時候…?」
「在我知道你有了別的女人之後,我在網路上看到一個網站,裡面介紹了一間小教堂的神蹟,說很多向小教堂聖池許願的人都得到了上帝的眷顧,因為我得不到你們家人的幫助,所以我去了那間小教堂,想要挽回你的心」。
「妳許了什麼願望?」布萊德問。
「我要你回到我身邊,一生一世只愛我一個人。」
「怹答妳了嗎?」
「不,他拒絕了我,」琳達說:「彼得神父說我的願望不是上帝愛世人的寬廣心胸所能接受的。」
「那怹要什麼?」布萊得很好奇,他知道許願魔王有選擇許願者的權利,畢竟得不到好處的事怹也不會做。
「他要我放開心胸,說愛一個人不是佔有,而是讓他快樂,那一刻我灰心到認為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和我作對,所以我決定放棄許願。」
「那怹答應了妳什麼?」
「很奇怪,他說只要我能讓我愛的人快樂,那麼他或許可以讓你回到我身邊,」琳達提起她的行李箱:「他說的好像是他在對我許願。」
琳達搬走後布萊德沒有感到輕鬆反而有種失落,雖然他已經很少和琳達有交談的機會,也多半沒有把時間和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可是相處同居了二年,琳達早已變成他生活的一部份,如今旦她不在了,這個小公寓突然出現一種冷清感,好像少了一個什麼東西。
『你當她是擺飾用的傢俱嗎?』布萊德躺在床上瞪著天花板上不停旋轉的吊扇。
『沒錯,就好像角落裡的那把老舊搖椅,平時沒人去坐,可是哪天突然不見了,空出來的牆角會顯得很突兀。』布萊德當下決定要搬回約瑟夫的家,他再也受不了這種空虛感。
約瑟夫對他搬回家來沒有多說什麼,他知道布萊德目前正處於一個轉捩點,他想要幫助他,多年前他無力幫助他自殺的母親,現在他有能力幫助他的兒子。
琳達搬回她大哥家做她姪子威利的保姆,但仍是抽空回到那座小教堂,彼得神父對她很客氣,所以她決定問他有關不死族的事,畢竟這種妖魔鬼怪的事,神父總是懂得比別人多。
彼得神父看到她很高興,這間小教堂除了附近的居民會來做做禮拜外,平常日子裡幾乎沒有什麼人,自從網路上流傳了這間教堂的聖池許願神蹟後,人是多了點,但都是觀光客,虔誠的教徒還是沒幾個,也許他可以幫助這個年輕的女孩找到她對上帝的信仰。
琳達在聖池邊找到彼得神父。
「妳要問我不死族的事?」彼得神父問她:「妳怎麼會覺得我知道呢?」
「因為你有個許願池,」琳達回答:「一個可以願望成真的聖池。」
「那並不是池水的關係,」彼得神父解釋:「那跟信仰有關。」
「對,」琳達看著他:「只要相信能許願成真的信仰。」
「妳從哪裡知道有不死族的?」彼得神父問她。
「在我的生活中就有不死族存在,」琳達看著彼得神父,戴著時髦太陽眼鏡的神父真少見,尤其是他戴起來還真帥:「也許,在你們歷史悠久的教義裡曾經提過他們。」
彼得神父笑了出來:「我想妳想問的可能是驅魔。」
「不是驅魔。」琳達搖搖頭。
「這個故事很有趣,」彼得神父替他和琳達各倒了一杯熱茶:「對不起,我的教區很窮,沒有什麼可以招待的。」
琳達聳聳肩,她不是來喝下午茶的。
「所以,琳達,」彼得神父問:「妳到底對不死族了解多少?」
「不多,」琳達很坦白的承認:「因為知道的人都不願意跟我談。」
「也許我可以幫妳。」彼得神父說。
彼得神父起身走出房間,不久回來時手上拿著一本書。
「我很喜歡收集一些奇奇怪怪的書,」彼得神父把他手上的書放到桌上:「這本書寫的就是和不死族有關的事,有狼人和吸血鬼。」
「凡妮莎她不是吸血鬼也不是狼人。」琳達提醒他。
「那她是什麼?」彼得神父問。
「就是不死族。」
彼得神父看著她心想:『這女孩真固執,也許我可以找諾曼神父來幫她。』
琳達和彼得神父對看了一會兒,彼得神父那款時髦的變色太陽眼鏡此時在室內變淡了,隱隱看得到他那雙漆黑如墨的黑眼睛。
「孩子,」彼得神父開口說話:「如果妳願意下個星期日來教堂做禮拜,我可以介紹另一個神父給妳。」
「我以為這個地方是你的教區。」琳達問。
「這是我的教區沒錯,但諾曼神父常常來幫忙,他的資歷比我老,經驗比我豐富。」
琳達差一點就認錯了人。
他們二個人還真像,不知道是現在的神父都這麼趕流行,還是他們的基本配備就是如此。
諾曼神父的聲音比彼得神父有魅力多了,低沉富磁性,不急不徐的音調聽得讓人很舒服。
「妳好,我是諾曼神父,有什麼可以為妳服務的嗎?」
「是彼得神父要我來的,」琳達開門見山的說:「因為我需要你的幫忙。」
諾曼神父笑了,他的笑容也很引吸人。
「說到幫忙,那是我最喜歡的工作之一。」
諾曼神父和琳達二個人在彼得神父的辦公室裡談話,彼得神父很識趣地離開。
「我對不死族是有一些小小的研究,」諾曼神父很謙虛:「不知道能不能幫上妳的忙。」
「只要有人願意和我談,對我來說都是不小的幫助。」琳達回答。
「那麼說說妳的故事吧。」諾曼神父點亮室內的蠟燭。
琳達看著室內搖曳的燭光想:『天哪,這個教區是不是真的窮到這個地步,都什麼年代了居然只有蠟燭可以用。』
諾曼神父坐下來時對琳達笑笑:「我習慣點蠟燭,妳不覺得燭光和這間可愛的小教堂很搭配嗎?」
琳達又聳聳肩,這陣子她什麼怪事都碰到過,聳肩已經變成她面對無法回應的話時的動作了。
「相信我,妳會愛上這種感覺的。」諾曼神父認真地雙手交握,眼睛直盯著琳達:「妳可以說說妳的煩惱了。」
諾曼神父聽完瑟琳達的故事,點了點頭:「那個…」
「凡妮莎。」琳娜接口。
「是,凡妮莎,」諾曼神推推眼睛:「我記得她的事。」
「你真的知道?!」琳達很興奮:「我就知道你們對這種事一定很了解。」
「不是我們,是我。」諾曼神父笑道。
「我知道每個不死族都有個弱點,我想知道她的弱點是什麼。」琳達問道。
「聽彼得神父說妳想挽回男朋友的心?」
琳達點點頭:「如果她沒有出現,布萊德可能都向我求婚了。」
諾曼神父看著她,動機有了但他需要更強的力量,任何能破壞凡妮莎幸福的機會他都不會放棄。
「幸福。」諾曼神父低聲說道。
「什麼?」琳達看著諾曼神父,在室內暗淡的燈光下,神父的臉顯得有些恐怖陰森,大大的墨鏡鏡片中跳動中一抺鬼魅般的燭火,而從他口中輕輕說出的幸福二字,帶著不祥的尾音。
「妳要的弱點,」諾曼神對她微笑:「幸福是凡妮莎的弱點,那是解除她不死的魔咒,在她向許願魔王許下願望時所交換的東西。」
「哇嗚,你真的什麼都知道,不是嗎?」琳達沒來由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我說過我對不死族是有研究的。」
「所以只要有人願意犠牲自己就可以換回她的幸福?」琳達心想如果她可以搶先在布萊德之前破了凡妮莎的魔咒,那麼凡妮莎或許就不會再纒著布萊德。
「啊哈,」諾曼神父對琳達說道:「小女孩,我知道妳在想什麼也很佩服妳的勇氣,但是要讓凡妮莎找回她的幸福,一定是要個愛她的男人才行。」
「如果她要回了她的幸福,」琳達問諾曼神父:「那她就會回復凡人的身份,回到她從前的樣子了嗎?」
諾曼神父點點頭。
「她會變老變醜,不再年輕美麗?」
諾曼神父笑的很開心:「親愛的,她起碼會變老…我算算,一百七十三歲。」
「什麼?」
「她要求許願魔王停止她的年齡,好讓她永遠年輕美麗,在一百七十三年前。」
「那她……」琳達眨眨眼。
「會死。」諾曼神父替她說完。
「現在,我要請彼得神父帶妳去用餐了,」諾曼神父對著敲門進來的彼得神父說:「而我還有點事要處理。」
「許願魔王不是生來就是魔王的。」彼得神父攪動著爐子上的湯對著坐在餐桌旁的琳達說:「他是被挑選來的。」
「被誰挑選來的?」琳達問:「前一任的許願魔王嗎?」
彼得神父端來二碗熱湯:「抱歉,我只有熱湯可以招待妳。」
琳達搖搖頭表示不在意。
「我以為他們都不會死的,呃,我是說……」琳達拿起湯匙喝了一口湯。
「在正常的情況下"怹"是不會死的。」彼得神父拿起湯匙也喝了一口湯。
琳達推開湯碗:「為什麼你要說在"正常情況下"?」
「他們許了願得到了魔力,所以他們會永遠地快樂的生活在他們的願望中,但是他們還是會死,當他們失去魔力之後,當咒語解除那一剎那。」
「你怎麼知道這麼多?」琳達問:「是諾曼神父教你的?」
「我覺得小教堂有個靈驗的許願池很好,但它靈驗得近乎神蹟,」彼得神父放湯匙突然改口:「我不想這個美麗的教堂被捲入什麼糟糕的事情中。」
「為什麼你有這種感覺?」琳達問。
彼得神父望向廚房門口深怕有人躲在陰影裡偷聽。
「我覺得諾曼神父和這一切有關。」
琳達再度感受到和諾曼神父同處一室時的不安全感。
「也許是他研究得太投入了?我知道有人會因為太深入某些事情而受到影響。」琳達猜測道。
「我曾經想要像諾曼神父一樣,但是我現在不確定了。」
「那你還知道什麼?」
「我只知道當前一個許願魔王選擇死亡前,怹必須找到繼任者。」彼得神父說。
「而繼任者也被拿走一樣東西。」琳達接著說。
「妳真的想對許願池許願嗎?」彼得神父看著琳達有點擔憂的問。
「不,我不想。」琳達對著彼得神父給他一個放心的微笑。
「琳達?」布萊德很訝異會接到她的電話。
「對不起,」琳達一開口就道歉:「我想我們並沒有好好的分手。」
「算了,琳達,錯不在妳。」
「我們還是朋友吧?」琳達問:「但不會是像布魯斯那種朋友。」
「當然,」布萊德笑了:「我很想妳,我希望妳快樂。」
「我很快樂,」琳達回答:「我現在有了新的信仰。」
「很高興妳找到生活的重心。」布萊德一出口就後悔,他說的好像之前琳達和他在一起時過得很糟糕似的。
「布萊德,我還是…還是很在乎你,雖然現在看起來我們不可能在一起,但是我也希望你快樂。」
「那妳最近好嗎?」
「感覺不錯,」琳達遲疑了一下:「你還和凡妮莎在一起嗎?」
「是。」布萊德不明白琳達提凡妮莎要做什麼。
「聽我說,我最近聽到了一些消息,」琳達小心翼翼地的挑選要說的話:「也許對你們有幫助。」
「我一定要知道怹被奪走了什麼,」琳達說:「那是怹的弱點,你還記得凡妮莎向許願魔王要的願望嗎?。」
「我記得,那是個蠢願望,」布萊德回答:「她想要永遠年輕美麗。」
「不,」琳娜強調:「你說怹替凡妮莎創造了一張漂亮的臉,是怹心目中完美的臉。」
「妳想說什麼?」布萊德問:「你以為怹喜歡凡妮莎?」
「怹喜歡的是她的臉,」琳達繼續說:「當怹許下了魔鬼願望時,怹也同時被奪走某一樣東西,我認為怹為了心愛的女人付出了代價。」
「所以怹不會死,可是怹心愛的女人會死,」布萊德開始了解:「於是怹幫她做了一張怹心愛女人的臉?」
布萊德感到一陣噁心。
「怹不想忘了她,想時時刻刻看到她,可是一年一年過去,一個世紀一個世紀過去,怹還是怹,而她卻在人類的世界裡不斷的輪迴。」
「那怹許了什麼願望?」
「怹許了什麼願望不重要,重要的是怹被奪走了什麼?要破除這個魔咒才能消滅怹。」琳達道。
「我們要怎樣才知道怹被奪走了什麼?」
「你可以去問凡妮莎。」
「怹被奪走了什麼,」凡妮莎問:「你為什麼想要知道這個?」
「我想幫助妳,如果怹被消滅了,妳就能恢復自由。」
「恢復自由又怎樣?」凡妮莎眼底泛起淡淡的哀愁:「我想要的不是自由。」
「凡妮莎……」
凡妮莎看著布萊德:「我已經得到我想要的了,現在的我只想要『結束』。」
「那讓我……讓我們一起結束。」
凡妮莎伸手摸了摸布萊德的臉:「你還年輕,還有大半輩子的時間可以活,你不需要陪我,你該去陪琳達。」
「可是我只在乎妳,」布萊德反手握住凡妮莎的手,將她拉近自己:「我喜歡妳。」
「你真的要這麼做?」
「當然,我想要幫妳結束這一切。」
「這件事永遠都不會結束的,」凡妮莎看著他:「就算怹死了,還會有另一個繼承者出現。」
布萊德不解地看著她。
「只要人們一天不停止許願,怹就會繼續存在,許願魔王不是壞人,怹只是做好怹的工作,每個人都有弱點,當然怹也有,否則怹不會輕易許下願望。」
「那請告訴我,怹許下了什麼願望,又被奪走了什麼?」布萊德看著她:「凡妮莎,告訴我。」
~怹的誕生~
他對那個女人寄予無限希望,如果可以他願意答她任何要求,但是她的要求太奇怪了。
「我不是神,更沒有上帝的權利,」那個美麗的婦人對他說:「但是我可以給你一個願望。」
他看著懷裡的妻子,他不曉得她為什麼會變得什麼都不記得,他好希望她能恢復記憶,不再每天看著他都像是看著一個陌生人。
「我只想要妳醫好我妻子的病,」他回答:「大家都說妳有一種魔力,可以治好連醫生都治不好的病。」
美麗的婦人將手放在他妻子的額頭上:「她會好起來的,說說你心裡的願望吧。」
「我沒有錢…」他小聲道:「我希望妳不收我的錢。」
「我不收你的錢,」美麗的婦人看著他,笑容裡有種淒涼:「告訴我你的願望。」
「我已經說了。」
「那是事實,不是願望。」美麗的婦人收回手。
「不不不,請妳…」他急了,如果她反悔不願意醫好他妻子的失憶症怎麼辦。
「你愛她嗎?」美麗的婦人問他:「你愛你的妻子嗎?不管你做什麼都是為了她,即使失去生命?」
「我當然愛她,」他再次看著已經熟睡的妻子,他已經有好久沒有辦法這麼近的抱著她了:「我願意賭上我的生命來治好她。」
「那麼,我只需要你的一個願望。」
「為什麼?」他問:「為什麼是我?」
「因為我選中了你,」美麗的婦人疲倦地往後靠:「我的身體太虛弱,恐怕無法再為別人提供幫助了。」
罪惡感充滿他的內心,如果他害了別人失去機會,那他是不會原諒自己的,也許連好起來的妻子也會討厭他。
「我…我想不出來。」
「你希望你的妻子好起來。」
他點頭。
「能夠記起你是誰。」
他點頭,開始有種想哭的衝動,這個美麗的婦人什麼都知道。
「再開口叫一次你的名字。」
他不斷的點頭,淚水滴落在他妻子的臉上。
「那麼,開口對我說出你的願望。」美麗的婦人溫柔地求要他。
怹站在對街看著她慢慢地下了計程車。
怹匆匆地跑過馬路趕在她之前開了大樓的玻璃門。
「謝謝你,年輕人。」她微笑的道謝,碧綠如湖水的眼睛看著怹。
那雙眼睛看著怹一如怹是個陌生人,怹的心中傳來一陣痛楚:『妳不記得我了嗎?』。
老太太經過櫃台向櫃台後的人打了招呼後便去搭電梯,怹忍住跟上去的衝動,在櫃台後的人對怹投來疑惑的眼光之前,怹又匆匆逃離。
她必須這麼做,不然她無法擁有她自己的人生。
那個可憐的人,還搞不清楚他跟魔鬼達成了交易,但是如果她心軟,就會是她自己痛苦。
那個叫哈金斯的男人帶著他的妻子回家了,聽說他過得很快樂,這就夠了,只要他在這輩子快樂就夠了。
怹最近開始思考這個問題,也許凡妮莎是對的。
擁有權力是一回事,但是不能和最愛的人在一起更痛苦,怹生生世世守護在她的身邊,可是她卻渾然不覺。
不過怹還有很重要的事要做,復仇。是的,累積了幾世的怨氣就是支持他繼續過這生活的動力,但是凡妮莎不知道,不知道更好,這樣子她就會毫無戒心的帶他找到目標,完成怹的復仇計劃。
她已經好久都沒有他的消息,聽說他是個冷酷無情的人,可是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是她創造了這個怪物,這個叫做『怹』的怪物,許願魔王。
現在,他回頭找到了她,她就要為她所做的事付出代價。
他不該恨她的,是她給了他那段快樂的日子,可是,自從他妻子死後一切都變了,人們不再記得他,連他的名字都叫不出來,更糟糕的是居然連他自己也不記得了。
不過他還記得她,那個叫做葛瑞絲的女人。看到她躲在這個小地方過著舒適的生活就令他生氣,他知道她不愛她身邊的那個男人,那她到底在追尋什麼?害怕的是什麼?她那付瘦弱的身軀是什麼代價換來的?就像是他用自己的名字換來妻子的記憶。
當她把那個年輕的女孩子帶來廟裡時,他就已經想好了復仇的計劃,之後他只要照著計劃一步一步實現。
「妳唯有自我了斷才能結束這一切。」她還記得她許下願望時,那個許願魔王對她說的答案。
現在她站在狂風暴雨的屋外,決心捍衛自己的家人。
「你要什麼?」她抬頭對著頭上的風雨怒吼:「你要你的菲莉絲,我已經給你了。」
「她不是我的那個菲莉絲,她只是長得像我的菲莉絲,」鳴鳴的風聲裡傳來冷酷的聲音:「而妳要為我現在這個樣子負責。」
「永生不死嗎?」她覺得好笑:「你不滿意?」
「妳當初並沒有告訴我會變成這樣。」
「不要出來,小瑟!」她用沒拿剪刀的手指向屋裡:「回去屋子裡,去吃塊餅乾!」
「妳居然有了孩子,」怹覺得不可思議:「一個不死族居然會有自己的孩子,妳真的是瘋了……」
但她並沒有理怹,她哀傷的語氣讓怹停止了譏笑:「小瑟,你乖,你先去把餅乾準備好,我等一下就去陪你吃。」
等怹發現不對勁時已經來不及了。
怹眼睜睜地看著她拿起手上的剪刀刺向自己的心口,破除了她的許願魔咒,結束了她的生命。
—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