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國志卷一:夢起山北 - 001

2022/12/16閱讀時間約 7 分鐘
從一片黑暗中逐漸清醒,先是感覺頭部一陣劇痛,下一刻感受到的是覆在嘴唇上的柔軟。
接下來恢復的是聽覺,最明顯的是水流衝擊聲,隱約有陣陣鳥鳴聲,還夾雜著模糊的對話聲。
隨著一股溫暖的氣息從口中灌入,嗅覺也恢復了。那是藍自強從未聞過的淡雅香氣,直覺應該是來自某種植物。
他試著睜開眼睛,卻是怎麼也做不到,這才察覺全身上下沒有一處聽從指令。然而,他並未感受到任何束縛或壓迫,亦即並非行動被限制,而是身體出了某些問題才會動彈不得。
「小舞﹍」小強的腦中忽然閃過這個名字,似是有許多記憶想要掙脫束縛,但緊接而來的疼痛讓他無法往下想。
他能捕捉到的片段畫面只有自己站在22樓住家陽臺上,接著往下墜,速度越來越快,似乎鉤到樹枝,緊接著全身劇痛、失去意識。
短暫的思考過程中,他才意識到自己正在被「人工呼吸」,因為除了口對口吹氣以外,還穿插著壓胸的動作 — 原來這麼痛,這是他最深刻的感受。
或許是受不了這樣的疼痛,小強終於睜開眼睛。只見眼前是一名少女,原來剛才就是她在為自己急救。
少女正要俯身進行下一輪口對口吹氣,乍見他醒來思緒還未及反應,嘴唇再度覆上他的唇,吐完第一口氣才意識到已經不需要繼續急救,嬌軀立即往後彈開,臉頰頓時騰起一片紅雲。
小強還來不及細看她的面孔,已經有幾個人圍到身邊擋住視線,一臉焦急的望著他,七嘴八舌的開口。
「肖公子醒來了!」「公子覺得如何?」「阿日你沒事了嗎?」
雖然看得出他們臉上真摯的擔憂與關切,但每句話都讓小強聽得一頭霧水。
一名面相威嚴的長鬚老者推開其他人,跪坐在地為小強把脈,過了半晌才點點頭說了聲:「暫時應該沒有生命危險了。」
接著他起身走向剛才為小強急救的那名少女,神色鄭重的低頭抱拳:「感謝小姐相救之恩,請原諒老朽方才多所不敬。」
少女已經鎮定下來,臉上的紅暈也已退去,微微頷首回禮輕聲說道:「醫者父母心,老先生為自家主人擔憂也是應該的。」
小強這才有機會仔細「觀察」:只見她雖面容端正,但長相並未特別出色(其實小強想到的第一個詞是「乏善可陳」),似乎有些搭不上悅耳動人的嗓音。
不過這念頭一冒出來小強馬上心生愧疚,畢竟對方(應該)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於是邊開口邊起身,沒想到喉嚨乾得連聲音都發不出,渾身更是沒有一絲力量。
少女見到他的反應馬上語氣溫婉的開口制止:「公子頭部受到重擊,剛剛脫離險境,還是先休憩片刻,不急著開口與起身。」小強只能點點頭,勉強擠出一個微笑向她示意。
此時一名年齡相仿的少女走近她遞來一塊手帕,小強才注意到她額頭上一層汗,頭髮也有些凌亂,顯見剛才施救時的危急與辛苦。
那名少女不但擁有一副明艷的容貌,身材也比纖瘦的施救少女豐腴不少,第一眼就非常引人側目。圍在小強身邊的一名年輕男子呆呆望著她,熾熱的眼神看似要穿透她(的衣服?),只差沒流出口水。
說到衣服,小強才留意到眾人的穿著都很奇怪。不是他認知中的時裝或者原住民服裝,但也不是電影、電視劇中常見的「古裝」。硬要歸類的話,大概就是「簡易版」或者「窮人版」的和服,沒有繁複的裝飾,連腰帶也沒有(小強其實根本不清楚和服各個部位的名稱)。
與和服不同之處在於袖身十分寬鬆,而且服色單一,都偏向素色、淺色系,男女似乎也沒有太大區別。
在場的男性都留著長髮,像古人一樣結著髮髻,兩位女性則是將長髮挽起以髮簪固定。
不過想到自己明明是從住家高樓墜落後失去意識,如今醒來卻身在此處,相較之下對於服裝的困惑反而顯得沒那麼重要了。

看看身邊眾人中,那位對美少女垂涎三尺的年輕人似乎和自己最為親近(從剛才他稱呼自己「阿日」來判斷),小強於是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靠近自己,附耳低聲問他:「不好意思,請問我們現在是在哪裡?」
那名少年滿臉疑惑的看著小強,隔了半晌才開口,但並不是回答問題,而是慌張的朝著眾人大喊:「哎呀!糟糕了!阿日的頭摔壞了!」
剛才為自己把脈的老者焦急的走過來,施救少女也緊跟在後,眾人又一次將小強圍住,神色再度緊張起來。
小強有些尷尬,想起施救女曾說自己「頭部受到重擊」,連忙解釋:「我沒事,可能是撞得太用力,所以現在腦中一片混亂,很多事都記不起來了。」
少女點點頭:「公子說得沒錯,頭部撞擊後可能會有一段時間喪失部份記憶力,不過幾乎都會慢慢恢復。」
眾人聽完這番解釋還是一臉懷疑,這讓另一名少女頗有些不悅,直嚷著「我們☆兒的醫術已經盡得○△真傳,你們怎麼不相信她的判斷?」
不過有幾個字被吵雜的水聲遮蓋因而聽不清楚。 施救少女不知為何急忙用手摀住同伴的嘴,不讓她繼續說下去,小強更發現她還使了個警告的眼神。
透過眾人這些隱微的互動,小強於是有了初步的判斷:自己和那幾個男人是一夥,那兩名少女則是一夥,兩夥人似乎是初識。
此外,自己應該是蠻重要的人物,而那兩名女子的身份則有不可告人之處。
等到老者思索片刻,也開口表示贊同少女的說明之後,眾人這才終於相信,也放鬆了緊繃的心情。
「那接下來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嗎?」小強急於釐清自己現在的處境,等眾人恢復鎮定之後開口詢問年輕男子。
「我們在『喜如嘉七瀑布』旁邊。」
這是個小強有些熟悉的名詞,但他還是有些不敢置信。不過周遭一直傳來的水聲應該是瀑布衝擊水面所產生,況且年輕男子一點都不像在開玩笑。
他於是又問了下一個問題:「我們是在沖繩?」
隨之而來的是一片靜默,以及眾人一臉狐疑的表情,不過小強敏銳的察覺到那名少女眼中閃過一絲不同於其他人的疑惑。
回答他的還是那名少年:「什麼是沖繩?是你夢到的地方嗎?那你還記得我們這裡是『北山國』嗎?」
這個答案立刻讓小強僅存的希望破滅,甚至幾乎擊潰了他的理智。

〈作者碎碎念〉


我打算在每一章的結尾加上這個小專欄,原因是這部小說有太多讀者們可能並不熟悉的設定,但礙於故事進行不適合放入小說正文中。除了藉此補充資訊以提高閱讀樂趣,也能順便和大家分享創作過程中的酸甜苦辣,希望能與正文達到相輔相成的效果。 不過請各位放心,專欄中不會討論「劇情」,所以當然也就不會有「劇透」的問題。
開篇就收到「彩蛋」,不知道老讀者們有沒有感到驚喜?當初在設定時考慮了許久,畢竟「當心裡醫師愛上AV女優」並不是熱門的作品,讀過的人其實不多。選擇直接把主角「搬」過來,會不會讓新讀者覺得有隔閡,又會對這部小說產生什麼影響,其實我也沒有把握。 至於後來基於什麼理由還是決定這麼做?老讀者們都知道我最喜歡賣關子,謎底在整部小說中會一步步揭開。
收集資料與創作過程中,最大的挑戰當然是來自故事發生的年代西元1357年,時值琉球王國「三山時代」,當時幾乎沒有歷史記載留存下來(連口耳相傳的「神話」、「傳說」都非常罕見)。也因此,小說中的食、衣、住、行、育、樂各方面基本資料,只能採取兩個方式進行設定。
首先是「由後往前推」,參考1406年琉球王國「第一尚氏王朝」建立之後的資料。當時開始有較為正式的歷史紀錄,加上與中國的明朝往來頻繁,在明代史籍中也能找到關於琉球的記載。 其次是「由前往後推」,參考中國唐朝、宋朝以及日本鐮倉、室町時代的資料,因為據信琉球受到來自西方的中國文化、來自北方的日本文化影響最為顯著。
不敢奢求精確,但求不要太過誇張的偏離實際狀況。雖說資料收集與整理十分繁雜,創作難度也非常高,但自行腦補發揮的空間大了許多,寫作過程更是充滿了樂趣與成就感。
接著介紹一下本章出現的場景「喜如嘉七瀑布」(喜如嘉の七滝)。
其實去過沖繩十次的我並沒有造訪過這個景點,完全拜Google地圖之賜,讓我得以賦予它全書第一幕場景的重任。因為除了照片以外,也會有網友分享拍攝的短片,提供了不只影像、還包括「聲音」等實地資訊。 有興趣的朋友請自行前往本連結欣賞照片及影片,相信在「身歷其境」之後一定能提高閱讀樂趣!
結果光是這個小專欄就寫了快一千字,幾乎是一章正文的一半了!照這樣下去的話,全書寫完豈不是要超過150萬字了?不行!下次我一定要節制。各位等著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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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我就是個怪咖,想讀哲學系、文學系,結果當上醫師。27歲工作一年後離職當SOHO,不到3個月就投降回醫院。33歲自行開設診所,2021決定開始人生下半場。醫師生涯19年半以來,聽過無數故事,看遍無數人性。加上廣泛涉獵眾多雜學,創作內容遍及身心靈、感情、婚姻、教養、人生、旅遊、財經、小說等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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