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十二點,說風X話咖啡館燈亮。
眾人回到咖啡館,都各拉了一把椅子坐了下來。
『好餓喔。』衛菁說。『我晚餐吃得太少了。現在好餓喔。』
『我也餓了。』娜鎂說。『而且不知道為什麼,我的背好沉,好累喔。』
寶寶長嘆了一口氣:『我也是,胸悶得很,好悶啊。』
小開揉著頭:『我頭痛。』
白夜冷笑著:『真是鬼屋啊!金錢,你先去把娜鎂背上的那個小鬼的能量卸下來。』
娜鎂驚訝:『啊?她跟我回來了?』
『不是,是那隻小鬼的怨氣粘著你。你一心想幫它,所以它可以把它的怨發在你身上,這也是一種中煞。』金錢一邊說一邊做著手勢,祈請祖靈的力量來剝離這股怨氣。
在金錢作法的同時,眾人彷彿可以看到娜鎂背上有一隻黑娃娃巴著她,那個黑娃娃似乎臉上還帶著邪惡的笑容看著大夥兒,寶寶忍不住驚叫。
『這是怨氣?不是本尊?』寶寶驚嚇問白夜。
『不是本尊。但怨氣可以這麼有形象,表示這個小鬼的怨恨很深,才能把一股氣凝聚成這個有形有相的模樣。』白夜解釋。一邊拿著師父的擺在屋內的八卦鏡對著這個黑娃娃。
只見黑娃娃立刻化作一股黑氣被吸入八卦鏡中。
『明天拿到太陽下曝曬個四十九天,把這股氣化掉。』白夜拿給宋無理。
『好。』
『那我胸悶,是不是也中煞了?』寶寶不安地問。
『有一點,那房子被一群鬼給詛咒了,我們每個人在裡面呆久了,難免會沾染這些惡氣。先吃點東西,補點元氣,然後讓金錢給大家處理一下。』白夜說。
『是我做錯什麼嗎?為什麼它要把怨氣撒在我身上呢?』娜鎂自責地問。
『因為你對它沒有防備。你真心覺得這是一個可憐的小鬼。但即便是小鬼也是鬼,它死後沒有進輪迴,就表示它有解不開的心結,這結久了就會有怨、有恨。如果它還有機緣可以壯大自己的力量,就會從怨恨變成惡鬼、厲鬼。』金錢解釋。『再加上,後頭它還讓你對它心生愧疚,你覺得對不起它,它就更能讓你背負它的怨恨之氣。』
『那小鬼還會情緒勒索啊?』寶寶問。
『可厲害的呢!』金錢冷笑著。
『那些哭鬧是情緒勒索?』娜鎂驚訝。
『嘿嘿,這種裝著可憐行兇,可真是本事啊!』金錢說。
『娜鎂,你認同它的同時,它就可以透過能量影響你的腦波,讓你接受它的負能量。然後不知不覺中,你會對自己產生質疑、懷疑、否定,甚至討厭自己,覺得自己這裡不好、那裡不好的…。一步一步地墜入黑暗的深淵裡。』白夜說。『這真的是鬼話!』
『那我頭痛?』小開問。
『你剛剛聽那些鬼說話了?』白夜問。
『嗯,金錢要我跟她說他們說了些什麼。』
『你的五感沒有關好。你不該用腦子聽,要放空想法。你應該只是一個收音機,調頻、收音、然後播放聲音。但是你在聽的過程裡,有太多心情、想法,所以你就會跟這些鬼物的能量連結。』白夜說。『鬼物的能量像是蟑螂腳,你們都見過蟑螂腳吧?腳上有很多毛跟倒勾,只要這個腳經過,就會沿途沾粘、勾上一堆髒東西。你跟這個腳有接觸,它的髒東西就會掉給你。如果你自己還有一些負面的心情、想法,那更好,你的這些負面能量也是一把把的倒句,還會把蟑螂腳上的髒東西勾到你自己身上。你現在頭痛,表示你沒有釐清你勾到什麼髒東西,你要是能清楚那些髒東西是什麼,哪些是你自己的負面想法,哪些是鬼的能量,你很快就能剝清楚了,就算頭痛,也不會痛太久。』
小開想像一下蟑螂腳,還有蟑螂爬過得地方,光想像,畫面就躍然而上,他忍不住噁了一下。
『那怎麼辦?』小開哭喪著臉,頭痛真的是太痛了,而且越來越痛,隨便晃個頭,整個頭就抽痛到全身都痛。
白夜瞄了瞄小開那張慘白的臉,嘆口氣:『你這年紀輕輕的,怎麼這麼多煩惱絲啊?』
小開摸了摸頭髮一臉困惑,每個人的頭髮量不都差不多嗎?
『小開,你去跟菩薩說說你的苦處,去訴苦。然後求菩薩救度你。』白夜讓小開到面北對著大海的落地窗前跪下。
『不用對著觀音像嗎?』小開困惑著。
『我這裡沒有觀音像。』白夜揉揉太陽穴無奈地說。『而且菩薩聞苦救難,哪裡都可以跟祂老人家說話的。』
『白夜,我們有觀音像的。』宋無理提醒。
啊?
白夜看到她們從局長小院角落帶回的觀音像就被布包著放在吧台上。
『喔對喔,我請你帶回來的,差點忘了。』白夜恍然想起。『那得供起來。』
白夜恭敬地捧著菩薩像放到左側牆上,就供在琉璃球旁。
『你就跪在菩薩前祈求吧!』白夜對著小開說。
小開乖乖地頂著沈重無比的大頭趴在地板上,其他人紛紛拿出預先買好的零食大吃起來,一邊交換彼此的訊息。
寶寶胸悶得很,胃裡一直覺得噁心,吃不下,直感覺又虛弱又疲憊。這比接個案還要累。
『白夜,這次的難受程度,怎麼會比上次吳家大宅還嚴重呢?』寶寶問。
『上次吳家大宅的遭遇是她們靈魂的願力,她們有願想得到靈魂的提昇,只是進入輪迴後,有了執迷,忘了願。因此靈魂的發展被扭曲了,再加上有心人作祟,改了風水加入了詛咒,讓吳家人的結更難解。』白夜說。『但是這次,來的鬼物生前就是凶狠的惡人,死後更容易墜為惡鬼。這真的是一群窮凶極惡之徒啊!』
『上次那個來咖啡館的女人呢?到哪裡去了?感覺她比較好說話啊!不像是個惡鬼。』寶寶問。
『估計躲起來了吧!』金錢說。
她把小開聽到的鬼話跟大家說了一次。
『聽起來那個身體裡有不同的鬼群,它們彼此之間有矛盾。我們聽到的女人的哼聲,可能就是那個來喝咖啡的女人。』金錢說。
『我跟那個李警員也聊了一下,』宋無理說。『聽他說這個局長調來這裡有十來年了。調職的原因似乎是有幾個案子辦得不妥當,惹到了當地的黑道跟長官之間的利益勾結,他就背了黑鍋,自願下調來這個小地方。再加上這個齊局長個性剛正不阿,寧折不彎的性子,到哪裡都有是非,一直到這個小地方,才沒有這麼多事,他也打算就在這裡幹到退休。一直到三年前,局長的岳父母陸續過世,他太太突然提出要出家修行去,他們大吵了好幾次架,也找了母娘來居中協調,最後又聽說局長夫人不出家了,然後就是陸陸續續聽到周遭鄰居抱怨局長夫人變得難搞、難相處。本來局長不以為意,卻沒想到這一個月,局長夫人開始嚴重的憂鬱,不動不出門,半夜不睡覺,有時候就會一個人在客廳哭,問她也不說。再不然就是半夜把先生叫醒吵架,又哭又鬧。所以局長就帶她去母娘廟驅邪,誰知道她突然發狂,把母娘石給砸了。再來就是這一個多星期,她突然食慾大增,半夜起床吃東西,吃得跟餓死鬼一樣,怎樣都停不下來。怕她吃撐了傷胃,把她綁起來,她就咬人。母娘廟關了,廟裡住持也不肯賜符,局長就不知道到底該怎麼辦了。』
寶寶點點頭:『我這裡聽到的也差不多。我們在一樓聽局長細細碎念,完全可以感覺他的無奈跟痛苦。這是一個活得非常男權中心的男人,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個性是可以逼瘋老婆的!我覺得他也真的不知道他太太到底想要什麼,所以他常常用忽略或辱罵的方式讓她太太閉嘴。好像只要他太太不抱怨,他就可以繼續活在他的太平盛世裡。』
『小孩呢?』白夜問。
『兩個小孩都大了,也都結婚了,在國外不回來。聽說他們跟局長的關係很不好,局長夫人也很無力。』衛菁一回到警局就把局長的身家明查暗訪了一番。『你們知道他下調的原因嗎?不是背了什麼黑鍋。我聽說是,他那時局裡有幾樁命案,他抓到了一個兇手,但人家不認罪,還指控他栽贓陷害。那個兇手最後在牢裡自殺了。死前寫了萬言書到監察廳喊冤,所以人家監察廳來調查,當然查不出什麼來,就記了警告。但齊局長覺得自己是被一個黑幫陷害,沒多久,那個黑幫老大,被另一個黑幫給宰了,整幫勢力就讓人給收割了,聽說,這過程,咱們齊局長都在場。』
『你是說,他跟另一個黑幫聯手幹掉了他的仇家?』金錢傻眼。
『差不多是這樣。』衛菁說。
『那他的個性就不是剛正不阿啦?』娜鎂說。
『很剛拉,有多正?我不知道。』衛菁說。『不過我在局裡這段日子,我覺得這段謠傳有待證實。我不覺得他是一個這樣有手腕的人,如果他能這樣搞,怎麼最後還下調到這裡來呢?!』
『要搞清楚這個很重要。』白夜說。『如果這是局長自己造的因果,人家合理來尋仇,那我們就不能介入。』
『就算是它們傷害了局長夫人,我們也不能介入嗎?』娜鎂有點焦急地問。
『他們夫妻有共業,就算是禍及家人,那也是他惹的因,得的果。』白夜淡淡地說。『你對局長夫人很不忍?』
『我是覺得,千不該萬不該,不該附身到人的身上,這也是犯因果的吧?!』娜鎂問。
『當然,不過人家是惡鬼,生前就不講法,死後怎麼可能跟你守法呢?』白夜笑。
『那我們不管嗎?』娜鎂問。
『我們一不是人間的官,二不是天界的神官,三不是地府的冥使。天上地下,我們都是小老百姓,這些本就不歸我們管。』白夜說。
『那我們為什麼在這裡?』娜鎂追問。
白夜略一抬眉看著娜鎂微笑。
她從遊樂園回來後,似乎變了,不像以前那樣唯唯諾諾,會表達自己的想法了,現在還會質疑自己了,白夜有種孩子長大了心情。
『道義。』白夜說。『我等眾人皆得神佛庇護,有通達天地、穿越陰陽等神通本事,能為世人解憂,亦能為靈魂解困,這是我等眾人裡所應當的道義。為正道行大義。但是因為心中不捨他人受苦,而以此能力為其擋災避禍,這不是道義,這是傲慢。你以心中意向決定了誰該有禍,誰不該蒙禍,這是私心而非公義。』
『就是說,惡鬼作亂,我們也不管嗎?道義是這樣的嗎?』娜鎂困惑。
『不管,但不表示我們不能報警啊!』白夜挑眉俏皮一笑。
啊?報警?
『無理,起壇,我們好久沒有跟下面的兄弟聯絡了,請他們上來吃頓飯吧!』白夜對宋無理說。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