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精靈族對人類的邪惡指控,並沒有錯。
087:外有虎,內有狼
鐵杵鎮。
一個蓄奴工業重鎮,依靠奴隸生產各式各樣鐵製品。
更是家家戶戶最少都有一名家奴。
奴隸來源,有因為貧困自願賣身為奴,有勉強逃過死刑的重罪犯,更有一出生就無法改變的奴隸階層。
奴隸往往不被當人看,過著生不如死的生活。
因此不堪虐待的奴隸,不時武裝抗暴。
儼然是人類王國一大內憂。
不過,奴隸問題不是當前必須處理的問題。
精靈公主的下落,才是現階段最大的麻煩……
下午五點,黃昏時分。
四十隻大戰鷹,順利抵達鐵杵鎮。
整齊降落在鎮門外的野地,激起大量土塵。
附近鎮民和駐衛兵看著,不知所措。
尼奧將軍帶領百名部下,直奔入唯一的鎮門。
鎮防隊長:「你們是誰!」
尼奧將軍:「我是第六軍團將軍尼奧!奉陛下命,由最前線夏沃區趕來徹查此鎮!」
鎮防隊長完全沒有頭緒:「徹查?怎麼回事?」
尼奧將軍向部下叫喊:「第一小隊,關上鎮門嚴守,可進不可出!不論誰想擅自闖出,當場斬殺!其他人繼續跟我來!」
第一小隊的十名部下,立即行動。
一起推動大木門,緊實上閂。
鎮防隊長:「將軍,到底怎麼回事?」
尼奧繼續大步走向中央廣場:「隊長,本鎮有多少駐衛兵?」
所謂的駐衛兵,既是軍人也是警察。
鎮防隊長:「二百人。」
尼奧:「現在你們都歸我管轄!全部召集到中央廣場,我再解釋!」
鎮防隊長只好趕緊跑向駐衛屋,把所有士兵帶到中央廣場。
更多鎮民知道消息,同樣不安的聚集到中央廣場,想知道發生什麼事。
終於,老鎮長也抵達:「將軍,到底怎麼了?為什麼忽然封鎖全鎮,說要徹查?」
所有人安靜看著,等待將軍的回答。
尼奧:「你們應該知道,南方夏沃區發生的事?」
老鎮長:「魔族大舉入侵。」
尼奧:「今天早上,敵我大軍集結對陣。陛下當面和魔弓王交談要求退兵,才知道他會出兵入侵,因為公主被綁架到這裡。想要魔弓王退兵交還被侵佔的夏沃區,只有交出被綁架的公主。三天後不交出,就是一場大戰等著。」
老鎮長難以相信:「魔族公主被綁架在本鎮?」
鎮民們同樣反應。
尼奧:「現在開始,全鎮展開大搜索!所有人,不分自由民或是奴隸,前來廣場這裡等待,沒有允許不可離去!想上廁所者需有士兵帶領!不願意離開自家前來集合者死!試圖擅離廣場者,格殺勿論!」
鎮民們騷動不安。
尼奧:「搜查開始!!!!」
就此,整個鐵杵鎮,包括奴隸在內的所有人,都集中到鎮中央廣場。
由士兵們逐一確認不是尖耳朵的精靈,統一監視。
並且由鎮長四處詢問鎮民,是否有人見到精靈公主,或是任何相關情報。
因此整個大廣場看去,到處是人,一起坐著。
甚至於,奴隸的人數比一般鎮民還要多上四倍。
差別在於,都上著頸鐐,用一條粗鐵鍊串著。
來自奴隸身上的惡臭,或是長時間不洗澡,或是傷口的化膿惡味,更是瀰漫四處。
奴隸主們,為此心情惡劣。
終於有人放聲咒罵:「狗賤種!到底是誰那麼臭!」
在場所有奴隸,頭垂的更低,靜默無聲。
全都知道,稍有反應,就有可能引來殺身災禍。
但是這位奴隸主不願就此結束。
「誰准你們這群賤奴和我平起平坐!」
深受侮辱般的直接站起,抽出隨身攜帶的皮鞭,朝著屬於他的奴隸---
『啪!!!!』
被抽打的無辜奴隸,咬緊牙關:「!!!!」
長年的奴隸生涯教會他,出聲哀叫只會更加激起奴隸主的嗜血惡意,被打的更慘。
唯有吞下去。
忍下去。
希望能夠就此結束。
但是,並沒有。
鞭打沒有就此結束。
繼續一下又一下,往其餘奴隸鞭抽。
如果因為位置抽不到,就抽附近其他奴隸。
他的奴隸們,為此驚恐站立,緊聚在一起,不敢再坐。
此外,更會有技巧的輪流站出來,以背部接受鞭打,以免有人撐不住,被打死。
但是奴隸主對這樣的情況,完全視而不見。
更不去想奴隸們如此彼此掩護,背後有著什麼樣的可怕威脅。
只管繼續鞭打!
用力鞭打!
如同鞭打不會還手的大沙袋!
因此,其他奴隸主也站起來,放手抽鞭自己的奴隸!
不論是憤怒出手。
消磨時間而打。
或是其他人打、所以我也打。
甚至於,有奴隸主爸爸,趁機把鞭子交給自己的年輕孩子:「孩子,也該是時候教你這件事了。要牢牢記住,我們家眷養的這群奴隸,只是一群長的像人類的禽獸。」
年輕孩子:「禽獸?」
奴隸主爸爸:「會成為奴隸,體內必定流有禽獸的血,才會成為重罪犯,或是讓祖先犯下什麼不能彌補的大錯。我們如果放任禽獸不管,肯定只會再次為害他人。」
年輕孩子:「所以我們才是天上神靈創造出的人類。」
爸爸的讚賞:「沒錯,代替天上神靈管教天下萬物正是我們人類的權利。用鞭子讓禽獸知道自己的本份,得以專心工作,活出一點生命價值和意義,也算幫可悲的他們大忙了。」
孩子看看手上的鞭子,再看著向低頭聚在一起的奴隸。
爸爸鼓勵:「不必怕,高舉揮動。」
孩子終於高舉鞭子,揮甩出去!
『啪!!!!』
被抽打的奴隸,咬牙不語,默默忍受。
孩子一臉訝異,竟然就是這麼簡單,原本以為會很難。
爸爸欣慰:「這才是我的好孩子……」
周圍眾人,開始鼓掌。
孩子露出笑容。
爸爸:「再來一次,好好使用人類管教萬物的權利,才不會妄生為人,愧對至高陛下和王國社會。」
受到激勵的孩子,迫不及待的再次高舉鞭子,奮力抽去!
『啪!!!!』
廣場上數十名奴隸主,就此開始瘋狂鞭打自己的奴隸。
如同充滿變態氣息的娛樂競賽。
把奴隸打的最慘的奴隸主,就是最優秀的奴隸主。
現場最風光有面子的人。
但是對於被打慘的奴隸們,又該怎麼想?
對於受鞭的人類奴隸來說,究竟是入侵南方想要殺光所有人類的精靈族比較邪惡,或是同為人類的同胞更邪惡?
或者精靈族對人類的邪惡指控,並沒有錯。
或者精靈族對於人類的直殺,的確才是仁慈。
如果精靈族才是對的,人類的確邪惡,那麼身為奴隸的他們又算是什麼?
難道他們真是禽獸了?
正義究竟該如何定義?
世間真的存在正義嗎?
此外,奴隸們更想問:
確實存在的天上神靈,領導全人類的王,為什麼對如此悲慘遭遇,置之不理?
對求助叫喊,置之不聞?
對痛苦血淚,視若無睹?
這樣的神和王,真的還有存在必要?
如果要打倒你們,才能讓我們再次活的像個人類……
神靈啊!你消失吧!
王啊!你倒吧!
奴役我們的人類王國,讓他永遠滅亡吧!
外有虎,內有狼
至於監視廣場的士兵們……
親眼看著奴隸主們兇性大發,惡狠鞭打。
親眼看著奴隸們低著頭,堅強忍受,如同正在吸收能量。
親眼看著眼前的一切,幾乎能聽到奴隸們那一切憤怒叫喊。
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知道早晚定要出事。
但是他們又知道,自己什麼都不能做,也不該管。
因為就王國法律來說,奴隸是屬於奴隸主的財產,他人的私有物品。
唯有安靜看著。
看著這個人類王國:『外有虎,內有狼。』
外有強盛的各種族環繞虎視,內有堅忍待變的奴隸們。
是真的該有人出面管管這種情況了。
層級越高的人越好。
但是目前在本鎮的最高層尼奧將軍,管不上那麼多。
忙著帶領其他士兵,一起搜查全鎮。
不論是住家、工廠、商店、倉庫……大肆闖入每個地方查看,搜過一次。
從黃昏直找到深夜,月亮高掛,六小時過去了。
親信軍官:「將軍,沒有發現任何精靈!」
尼奧:「找不到精靈公主,也要找到線索!快點認真繼續找,時間越來越少了!」
這時,鎮防隊長:「將軍,剛才我想起一件和精靈有關的怪事,但是不知道有沒有關?是大約半年多以前,遇到好幾次闖入事件。」
尼奧:「快說來聽聽!」
鎮防隊長:「夜晚鎮門關閉的時候,一直有人從鎮外找地方溜入鎮內。甚至在鎮內被人目擊到身影。據說很像是尖耳朵的精靈戰士。另外,有人報告過,好像曾經發生精靈和某些人的戰鬥事件。不過因為沒有實際證據,加上精靈沒有道理來這裡,所以一直以為是喝醉酒看錯的誤報……」
尼奧:「肯定是魔弓王私下派部下來救人,魔族公主八成在這裡沒錯!徹底找,最少會有什麼蛛絲馬跡留下!」
鎮防隊長:「是!」
再過幾小時,天色即將發亮,終於出現轉機。
老鎮長帶來一個年輕人。
老鎮長:「將軍,我在廣場問了一整晚。這名年輕人,說他可能見過魔族公主。」
尼奧:「怎麼回事?」
年輕人害怕不安,猶豫著。
明顯擔心如果有什麼問題,可能惹禍上身。
尼奧:「快說。如果最後發現沒有關係也沒關係。怕的是知道些什麼卻不說,而不是說錯。」
年輕人終於吞吐說出:「將軍,是住我隔壁的大商人東夫,他是中間貿易商……不過我不太確定到底有沒有記錯?我曾經去他家接受招待的時候看到,一名耳朵看起來尖尖的女奴隸,被獨自鎖在地下室。我不知道真的是精靈女性,或者只是耳朵尖一點的女奴隸。」
尼奧:「東夫在哪裡?是不是在廣場?」
年輕人:「不久前帶所有財產和親信、奴隸一起搬走。大概是魔族開始入侵夏沃區的那幾天。」
尼奧:「他有沒有說要搬到哪裡?」
年輕人:「我不知道。」
前後搜上一整晚,尼奧將軍終於看見一線曙光:「走的那麼急又巧,可能是他了!我先去他家仔細搜過!另外,鎮長你回廣場到處問,看誰還知道那個東夫的事?東夫的任何大小事,知情隱匿不報者,全家全族誅殺!」
老鎮長慌忙回到廣場,向大家宣告並且詢問東夫的事。
尼奧將軍帶領所有士兵,湧進東夫的舊住家。
空盪無人的大住宅,幾乎被整個翻遍。
屋內所有物品散落凌亂。
看的出來,走的很匆忙。
來不及把所有東西打包帶走。
不過大房子內,依然找不到任何和精靈有關的線索。
尼奧將軍看著屋外透入的晨光,心中想著:『昨晚找到現在天亮,已經找這麼久。只剩下二十四小時,就必須趕回去向陛下交代。接著怎麼?放棄搜查建築,前往大廣場追問所有人關於東夫的下落?但是,會不會是調虎離山的詭計之類,東夫其實被嫁禍,公主的下落或是真正線索,還藏在鎮裡某個地方?』
親信軍官快步走來:「將軍,好像有發現了。」
尼奧將軍:「找到什麼?」
親信軍官:「地下室的石地板。一直被大家忽略,剛剛才發現好像是新鋪設,不像是這樣的多年大屋該有的東西。」
尼奧將軍:「先帶我去看!」
一行人,走入地下室。
是個寬大的地下倉庫。
十數名士兵們已經在裡面,高舉數支照明火把。
尼奧將軍蹲下查看,親自確認石板狀況。
士兵們安靜。
尼奧將軍:「沒有錯,看起來是新鋪設,不正常。」
親信軍官:「將軍,你的命令是?」
下定決心:「把所有人叫進來,開始挖!」
士兵們,開始搬出所有石板。
各自負責一小塊區域,挖動底下的泥土。
隨著一鏟又一鏟下去,終於有發現了!
一股腐敗的惡臭,隨之飄散開來!
在這樣的密閉地下室,眾士兵作嘔欲吐。
唯有年長軍官和尼奧將軍這樣的超級老兵,無動於衷。
甚至於對這樣的腐敗味,有異樣的懷念之情。
因為這樣的味道,叫做『屍臭味』。
久經沙場者的故鄉味。
尼奧將軍:「最惡劣的情況……」
趕緊踏入挖坑,動手撥土。
是三具精靈遺體,已經發爛。
看起來,死亡二個月以上。
如此鐵證如山,整個情況幾乎不必懷疑。
肯定是因為長時間潛入救援公主不成,救兵反而被殺,精靈王終於大動肝火,正式發兵……
尼奧將軍仔細檢查過,鬆口氣:「其中沒有女性,魔族公主必定還活著。那個東夫,肯定把公主帶走。」
親信軍官:「將軍,請下令!」
尼奧將軍不再猶豫:「先把這三具遺體完全挖出來!」
半小時之後,陽光照耀的上午十點。
尼奧將軍踏上鎮廣場的高台。
六名不怕屍體的士官兵,二人一具,把三具屍體垂直立起。
台下廣場,眾人親眼看著腐敗屍體,驚訝害怕。
尼奧將軍:「魔族公主的確曾經被東夫囚禁在屋內地下室!現在應該被東夫綁架走了!」
鎮民們無言以對。
尼奧將軍:「我要那個該死東夫的確實下落!誰知道他去哪裡了,快說出來!」
鎮民們彼此互看。
尼奧將軍:「肯定有人知道些什麼!不要害怕說錯話!不管知道多少事,都放心說出來!」
鎮民依然安靜。
尼奧將軍:「只剩下一天時間!如果還找不出東夫和魔族公主,大戰引爆,陛下必定震怒,全鎮要有事!甚至可能滅鎮,全家抄斬啊!」
這一說,終於人人驚恐,彼此慌張互看,談論起來。
尼奧:「快!只要交出東夫的確實下落就沒事了!」
終於有人舉手,恐懼不安:「將軍,我想……我可能知道東夫的去處……」
※-※-※ ※-※-※ ※-※-※
南方夏沃地區。
奇月山脈,蘆葉湖關隘。
半神王一直在御帳內等待,卻又一直等不到任何來自尼奧將軍消息……心情的焦慮程度,可想而知。
唯一可供安慰之處,在於半神王和尼奧將軍相處數個月以上,知道尼奧將軍一定會盡力把事情辦妥,因此能做的,真的就是耐心等出結果。
就此直等到寧靜的深夜十二點,隔天早上大軍就要重新集結。
半神王躺在躺椅內,閉目養神,不敢入睡。
因為他知道,尼奧將軍隨時會回來報告。
至於三名王妃,都各自坐著,或是閱讀,或是整理鎧甲裝備,安靜陪伴半神王。
終於,大群人的腳步聲,直走向御帳布門。
半神王睜開雙眼:「…………」
布門外傳來尼奧的聲音:「陛下,末將回來覆命了。」
半神王趕緊站立走去,親自掀開布門:「情況怎麼樣?」
布門外,站著軍務大臣,尼奧將軍在內的十三位正將軍。
尼奧將軍:「末將趕在最後一刻逮捕犯人,救出虛弱的魔族公主,把一切前因後果調查清楚。目前他們所有人,都看管在大本營軍帳內。」
半神王露出寬心笑容:「真的……?」
尼奧將軍依然神情嚴肅:「…………」
半神王察覺:「怎麼了?」
尼奧將軍:「陛下,其實……」
開始一五一十報告。
半神王一直安靜聽著。
聽到最後,半神王受到震撼,沉默安靜,不知道該說什麼。
軍務大臣和十三位將軍,嚴肅不語。
半神王:「竟然會變成這樣……怎麼辦……」
伊柔關心:「陛下?」
半神王轉頭看去:「伊柔,妳明天或許真的要和星影一起離開了……」
………………
…………
……
作者小談:
我覺得本篇在整本書,算是很重要的其中一篇。
因為把人類王國內部重要的奴隸問題,順勢帶出場了。
本書的第一版本開頭,一開頭就提出人類王國內部的奴隸問題。半神王一開始就知道人類王國內部有這麼重大的問題存在。
第二版本改掉開頭的奴隸制問題之後,一直拖到這一篇才出現。
總之,人類王國的奴隸問題,半神王會在第十二大章正式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