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作品) 血源詛咒:閣災 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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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源詛咒:閣災 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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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在安息月的弗蘭騰山脈中的感受,就是在沒有見過太陽的天空下,感受打在身上的寒冷雪水,時而行經幽暗寒冷的針葉林,並在其中的每一秒鐘裡切實感受到何謂永恆。

不過真正值得教人憂慮的,還屬那消失在視野模糊裡,無邊無際的山脈了。死寂的山脈上毫無色彩與花朵,彷彿連蟲鳴鳥叫都被噤聲,只有幾株灌木仿如劍戟般鋒利的枝椏隨風發出沙啞的低語。

一切都太安靜,太荒涼了。

唯一能讓我保持集中力,讓自己不往瘋狂的道路上臆測的,恐怕就只剩擔憂強風在某些險峻路途上可能造成的後果。

[我們到了,外鄉人。] 騎在驢背上的嚮導開口道,我們一路上的話不多。女人因許久未開口,喉嚨裡陰鬱沉悶的沙啞聲就像寒冷雨夜裡的雹。

我驅策驢子奔馳著超越我的嚮導,直到能遠眺壯闊山巒的懸崖邊緣時才甘心讓那動物停下。我終於回到這懷念的地方了,這場徘徊數年的旅程的起終點又僅剩下我們兩個人。但很快就不再僅是如此。

在我們眼前,一百里格外的空中翻騰著夾雜閃電的黑色雲朵,成了遠方那高及千尺的高聳黑色崖壁最貼切的陪襯。

令人不安的崖壁深入模糊神秘的雲頂,幾乎就能聞到月球的塵埃。現在我們能看見的,僅僅是那龐然山體在萬年前某個驚天動地的震顫中,那戞然而止時驚鴻一瞥的定格罷了。

就是在這麼一座荒頹、令人震撼的不凡崖壁上,有著一個人類活動所留下的痕跡 — 那是塊有著難以想像的巨大,在久遠年月裡就已深嵌在崖壁上的金屬碑。

那塊金屬碑邊緣業已腐鏽,表面佈滿著被長年高山勁風蝕毀的破洞,已經看不出它是否有原色。它高高在上地嵌在了崖壁上,同時也是那個足足有七百碼高的巨大岩洞頂端。從那闃黑山洞裡吹來的冷風彷彿對我們二人耳語著此地曾經的壯麗與如今無盡的殘敗。

在高山的強風下頑強生長的乾枯巨樹的根,正是將金屬碑邊緣纏繞住的粗壯臂膀。金屬碑和崖壁之間的緊密貼合,好像在它們還未在世界成形的那一刻,便生長在一起了。

這一切,就在這片約肯郡東部陡峭荒頹又終年寒冷的弗蘭騰山脈上。

但弗蘭騰是英德爾人的叫法,弗蘭騰是古英德爾語中的 “邊疆” 之意,言下之意暗示了英德爾國王的權力不曾真正深植於這座宏偉的山脈之間;該山脈的真正名字,要屬斯瓦蘭西亞人的稱呼: “古拉費幾亞” 為標準。古拉費幾亞這名字在古老的雅登語當中意為 “月之故鄉” ,這是在這座山脈中土生土長的人們,包括我這個視此地為故鄉的外鄉人對這片土地尊重的親切稱呼。

[古拉費幾亞… 我終究又回來了嗎。] 我的喉嚨不自覺發出了一聲嘶啞。驅策驢子緩緩跟上的雅南女人在我背後輕輕笑了一聲。

[妳知道,天文學家們說月亮是在某個古舊的時代裡,從地球分出去的嗎? ] 我喃喃說道。

[我可不認同,或許月亮和人類,都是從宇宙的某個地方掉來的? ] 女人神秘兮兮地笑著說。這女人的確有很姣好的容貌與善於聆聽的耳朵,但我這些年來就是無法對她有任何敞開心懷地接觸。

[呵,外星物種假說。人類並非地球上的物種,而是來自星雲之間的殖民者嗎… ] 我仰頭看著黃昏時分天空中的那輪將白皙面容悄然藏於暮色中的月亮: [這種事發生的機率,大約就和妳當年從城堡中的獄牢中放出我與她的時候一樣吧。]

雅南女人的微笑令人愈發反感: [原來你一直都知道是我做的嗎? 但那一切也不再重要了吧? 如今的你,可是抱持著更偉大的希冀與使命的。] 雅南女人不待我答腔,伸手朝著那荒涼的黑色崖壁下方指: [進了那個山洞後跟緊點,出來後就是雅南。] 隨後,她將驢子調頭往山谷下的路走去。

是的。與我眼前這個崖壁下黑漆漆的山洞將要引領我去的古城一樣,縱然那行因風雨吹打,而流下棕色鐵鏽痕跡的歌德字體模糊無比,在努力辨認後,我還是認出了那片金屬碑上的英德爾文是什麼意思。

那行巨大的文字是這麼寫的: 承蒙英德爾暨盧蘇爾國王,斯瓦蘭西亞人守護者的御令,英德爾王國律法永不執行於雅南的土地。

這串頭銜不是斯瓦蘭西亞之王,而還只是守護者;當中甚至還沒有伊登島之王暨布列魯登全境守護...這意味著雅南,或這塊金屬矗立於此的歷史至少已經有四紀元,也就是四千年之久了。

這座封閉了四紀元的古城,僅偶爾開放幾世紀來吸收外面的的知識,便又再度關閉。中世紀領主相互殘殺的蠻荒時代裡,歐瑟羅大陸的天主教圈還沒在此扎根的時代,雅南這座城邦就已經高傲的矗立在這山風咆哮之巔。

綿綿細雨在接下來的兩個小時跟隨著我們,直到我們抵達洞口才停止。此刻昏黃的夕陽從雲層間悄然溜出來。我沒感受到任何快慰,夕陽也沒有任何一絲溫暖的感覺。縱然這夕陽下層巒疊嶂的壯闊景色讓我想起過去在此地的放縱日子。

但那早已經是我應該要遺忘的過去了,我現在有了新責任。

[扎下這血瓶。] 雅南女人遞給我一罐軍用採血瓶。通常血液都是鮮紅的,但這個血瓶裡的血居然是清澈透明。

見我不動,她說: [呵呵,這可不是你想的那樣,外鄉人。趕路太久了,你需要一點體力才能撐到血療。況且… 你身體裡面流著什麼血你也知道吧? ]

[妳無須多說,約瑟夫卡。] 我從女醫師兼我這趟旅程的嚮導手上接走血瓶朝右腿上注射,一股愉悅的暖流瞬間充盈著我。隨著血液的刺激逐漸上湧,牙齦間也隨之迸裂出一股甜味,犬齒在某一瞬間似乎阻礙了牙齒的正常咬合。

約瑟夫卡綁在後方的棕色長髮瀰漫著一股香氣,她的皮膚、血管,年輕而體態誘人的身體… 最重要的是那對別於農家女孩,而是屬於知識分子那種神秘又充滿知性的綠眼眸,使得當下得到她的想法變得毫無罪惡感。

我伸出那手臂,放任獸慾使爪子戳破手套的同時也噴濺著鮮血。然而,一陣強烈又突然的噁心使得我那股伴隨血液的滿足感而來的荒唐性慾消失了。

[抱歉,我調整了一下血液的精煉配方,讓人類吸血時那種令人羞恥的附帶慾望得以抑制。畢竟人類軍人的習性容易讓血療帶來不必要的麻煩。你過去不是帶領過不少軍隊嗎,爵士? 親愛的,你肯定能理解我在說什麼。] 女人的嘴唇似笑非笑的動了一下。

[走。] 我皺眉並裹起了披風,逕直催促驢子往雅南城方向騎去,沒再理會雅南女人。

進入山洞時,我聽見了悠長的巨鐘宛如幽靈低鳴迴盪的聲音。

[這是真的嗎。]

[哪一件事,使你在通往這受過神蹟賜福的城市路上,問出這種問題? ]

[雅南人完成了轉化,存在於傳說中的轉化。一萬八千年前,黑暗時代剛結束,重新記載歷史的人們寫道,當時的猿彘無法接受自己的統御地位被人類奪走,於是認為吸血可以使自己轉化為人類,因而造就貴族使平民轉化為人類的民俗傳說… ]

我勒住驢子,尋找著她在黑暗中的眼睛: [雅南人真的辦到了消滅階級與種族,消滅了所有類人間的隔閡? ]

約瑟夫卡緩而堅定地抓起我的手,那是何等真摯,使我當下幾乎是感覺無須言語就知道了她的回應: [雅南的美好,就同等於你獨自一人在數萬里格外,所創造出的那個理想國一樣。] 她停頓,隨即又輕笑道: [還有其他問題嗎? ]

我搖頭。隨著驢子在山洞中前進的步伐,雅南城中傳來的鐘聲也愈發清徹。下一刻,被陰霾籠罩的血之古都雅南,怵然地填滿了我的視野。

歌德建築的精髓在這城市的地形環境裡第一次得到真正完美無瑕的體現。

有什麼樣的歌德建築,是可以比依傍、建築在陡峭岩壁上的整座雅南城,更接近天空的? 尋常城市若是找到一個建築致高點,便可一覽無餘,並可見該城消失在海或山的盡頭處,當中偶爾可見到幾個地標在低矮的建築下簇擁而起。但雅南則反其道而行,將這條本應是水平延伸的線,給順著崖壁垂直起來。

我即便把頭抬到最高,也根本看不見城市的盡頭,因為那尖銳高聳得難以置信的黑色城市磚石與雕塑,已經和雲端的霧靄緊密連結在了一起。

雅南,不是信奉東歐瑟羅大陸天主教圈信仰的上帝,而是由某種獨特異端信仰建立的都城。它是一座渾然散發不祥的黑色城市,是的,它全部皆使用了令人倍感熟悉的歌德教堂建築。不只是聖堂,包括社區、市集,甚至包括倉庫與各種卑微的建築… 好像這座雅南城被某些事物緊密統合了起來,使整座城市本身就是一座聖堂,每個出生在雅南或受到雅南之血恩澤的人,全都是雅南這座神聖與奇蹟之城的教士。

只是歌德建築的聖堂,是卑微的趴伏在平地上的人間仰望天堂,而處在山巒之間的雅南那種歌德建築的尖銳則像是在挑戰著上帝的權威。

雅南的繁榮肯定無需質疑,僅是在這座城的入口,我就看見了七條鋪著磚石的大街,數十輛華美的馬車廂擁擠在路邊。大街中央的廣場有一株枯樹,它邊上挨著的巨大乾涸噴泉中央,有一種風格獨具,雕琢著一群身穿兜帽與長袍的人們跪地哀求上天垂憐的群像。

它們在哀求什麼? 我想著。這座建立在山中,規模已經大上倫敦與巴黎的城市,本身就已經是一個奇蹟。那些雕塑比起哀求垂憐,我想倒不如說,這更像是在恐懼面對索多瑪與俄摩拉因奢侈富裕的敗壞墮落,而曾面對過的神怒。

我們驅策坐騎,朝著靜悄悄的、空無一人的城市裡行去。

雅南是座形象繁華卻兼具寧靜古僕的城市。沒走多長時間,我便感覺時間像是凝結了起來。約瑟夫卡帶領我穿行著外觀銳利且錯縱起伏的歌德建築。我們騎著驢子行過一段段陡峭的階梯,我們也牽著坐騎走過終年陰暗潮濕的窄巷,我們的臉孔幾乎就要貼在那蘊含著無限遐想的黑暗窄窗邊上。

路途中約瑟夫卡一面講解著,同時回答我有關雅南的疑問。

經由這些信息,我得知現在雅南是由一個叫治癒教會的宗教組織領導。這個教會發明了一種叫血療的方法,可以將任何身體上的病痛與社會的問題治癒。

血療可以讓人不再生病,讓將死之人安寧,更重要的一點是可以讓階級消弭。血療可以將所有類人族轉化成為高貴的人類,與此同時,依靠雅南自古時累積的富裕和強大,一種放任式政治與無政府主義的管理方式也變得相當可行。

隨著耳中啪咑作響的馬蹄聲,在入夜時刻街燈剛要亮起的巷口前,我們面前駛過一輛闃黑華麗的龐大靈柩車。

[雅南人的生活在陰影與帷幕的華麗室內,在那昏黃而有戲劇性的燭光下,連繁星與夜之女神都會入睡的夜晚降臨時才會開始。日間他們睡在山谷的暗影並躲在緊拉著黑色窗簾的屋中,黃昏時則在他們那被黑馬拖行,宛如王公靈柩般的小行宮中一邊與同伴啜飲杯裡的血,一邊前往教會為所有人安排的娛樂場所。那是能縱情暢飲鮮血的舞廳與暢談文藝科學的沙龍;是能與教會培養的交際花或自己的情婦談笑的床第之間;那甚至還會是整夜被聖潔儀式的氛圍充盈的大教堂。] 約瑟夫卡說道。

[光從這些語句都能聞到那股荒淫氣息。]

[就像紅死病的面具。]

[妳說什麼? ]

[我們快走吧,離城市中心的我的診所還有段距離。今晚是獵殺之夜。]

獵殺之夜。對,血療可以治癒一切病痛,弭平所有階級,但是血液本身也會造成病痛呢? 當除了肉體消滅以外則別無他法的時侯,那些叫做 “獵人” 的特殊軍人便會在獵殺之夜奉命做出某些可怕的事。

在歌德建築間吹拂的冷風呼嘯與偶爾擦身而過的靈柩行宮旁,我們依靠路燈在逐漸入夜並起霧的雅南找到了診所。

[埃德加.坡。是的,那個美哈尼人寫的… 好一個結局完美的小故事。]

[看來你想起來了。]

我們一邊說話,一邊走入一間昏黑的書房內。因此,我為約瑟夫卡擁有那本書而感到驚訝。

[雪萊夫人的 <弗蘭肯斯坦> … 沒想到妳欣賞那本書,約瑟夫卡? ]

[呵呵,你感到意外是嗎。很多人評價這故事怪力亂神、噁心恐怖,不過它所傳遞的隱藏思想值得省思。我們生活在18紀元,一個由蒸氣與鋼鐵引領的奇蹟時代,把拼湊縫合的死屍在手術臺上復活,好比就是雷光乍現、火花閃耀… 碰! 一瞬間的事情而已。畢竟,在雅南連轉化都辦到了不是嗎? ]

[那麼,弗蘭肯斯坦博士的造物是什麼? 有情感的它長得不像人,長得像一具屍體的它卻永遠不腐。而血療依靠營造新問題來解決問題。]

約瑟夫卡手肘扶在沙發上,手掌依拖著臉頰: [我們都已經走到最後一步了,我想瞭解你難以讓人理解的質疑。]

[我知道我的血源自何處,我不需要透過血療來接近那些… 上位之物。我可以直接和祂們進行談話,只要妳告訴我應該要怎麼… ]

暈眩。那瓶透明的血,約瑟夫卡給我的那瓶透明的血。我身體無法控制,有如沉重的石塊崩垮下來,我感覺到整個身軀跌落在地面上。

[有時候,你不需要知道太多。你只管去做就對了,因為,或許在暗中藏有一股漩渦。]

約瑟夫卡蹲下,捧起我麻木的臉頰。

[而所有的一切,早已沉入了那緣分的漩渦之中。善良的獵人,祝你在夢境中找到你的價值。]

我失去了意識。

過了不知道多長時間,我迷糊的醒來,發現自己被綁在一個手術臺上動彈不得。

我眼前十分昏沉,周遭的物體看起來含糊又歪曲。蒼白之血。對了,蒼白之血,我呢喃著這個詞語,這個困擾我半輩子的詞語。

[噢,對了。蒼白之血。呵! ] 此時,有一位老醫師坐在一張好像隨時會垮掉的輪椅上嘰嘎作響地移動過來,他的語氣到姿態無不讓人感受到浮誇做作的諷刺。

我躺在冰冷手術臺上的同時,嘗試四處張望。我看見在視野內所及的陰暗老舊玻璃與金屬藥罐,破舊的環境給本該給予傷者希望的診所增添沒必要的死亡氣息。

我使勁全力大吼,但仍舊疲憊無力: [你是誰? 我已經給予過蒼白之血,也將蒼白之血注入體內了。我應該要在何處見到… 它們? ]

我愈發昏沉時,老醫師講話了: [嗯… 那你來對地方了。雅南是血療之鄉,你只需要去揭開它神秘的面紗! 但,像你這樣一個外鄉人該從那裡開始呢? 那很簡單,你只需要給自己輸點雅南之血… 但在此之前,你需要訂立一份契約… ]

老醫師遞上一張紙筆,此時我的眼睛能看得更清晰了,我看見我左臂插著針頭,上方連接著一條輸血管與點滴,同時纏繞著一條似乎是被我的血沾染到的繃帶。

蒼白之血… 蒼白之血… 雅南可是我行了數千里路,越過大海來到的。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是人是獸,就由命運裁決吧。我吃力的,顫抖著舉起右手簽下那份泛黃、邊角受潮捲曲,字跡模糊難辯的紙張。

[很好,全部簽訂完畢。現在,讓我們開始輸血吧! 噢,你別擔心。不論發生什麼,你只會感覺是場噩夢而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我感覺暈眩了一下,看了一眼那裝滿血液的點滴瓶的血流進我體內。隨後,我聽到滴水聲。

在左邊,有一頭渾身沾滿血液、血肉腐爛且纏繞腥紅繃帶,外觀長的像一匹狼的恐怖野獸從血泊中爬出,但牠沒有做出試圖攻擊的樣子。牠只是亦步亦趨,將爪子緩慢靠近我。唰! 一陣不知從何而起的烈火,吞噬了哀嚎慘叫的怪獸,令其立刻化為灰燼。

還沒等我緊繃的神經平復下來,緊接就有數十雙皮膚蒼白的人類小手從手術臺周圍伸過來,它們的主人是一種身形矮小,嘴巴垂直長在臉上,雙眼歪曲且整體不超過三十公分高的人形生物。

那些蒼白的小人越來越多、越來越多… 最後那些似人非人的生物,一股腦兒的將他們蒼白的身體與小手掌對著我的身上與臉上聚攏,使得我不得不閉上眼睛。

天啊,目睹這些瘋狂的事物,但我卻一點激動與疑惑的感覺都沒有,我不禁懷疑我是在做夢嗎? 此時,一道陰森而柔和,聲調偏高但卻低沉,頗為悅耳同時顯得平淡冷漠的女聲說話了: [啊,你發現你是個獵人了啊。] 我再度失去意識。

再次清醒時我感受到我並沒有昏迷太長時間,我只是… 感覺一切都輕飄飄的,好像我在夢境裡。我從手術臺上爬起來,那瓶輸入我體內的紅色血液已經空了,我把手上纏著的髒污繃帶丟掉並思索著剛才的夢境。

一頭渾身腐爛與血的野獸被燒死;一堆外貌可怕的白色小人淹沒了我;還有一個年輕女人的聲音,她還說:你發現你是個獵人了。

我不理解,我只能將它先記下來。

就在我準備做筆記時,我發現周圍環境有了變化。首先是夕陽照射進來了,然而我到來前顯然已經入夜。而且,這個手術室看起來...凌亂不堪,非常陳舊。沒錯,這裡櫃子裡的所有藥品都蒙上厚厚的蜘蛛網與灰塵,甚至有的直接掉落在地上與滿地的紙張混在一起。這不應該是這樣,我很確定在血療途中我看到的一切雖然陳舊,但一切都是井然有序的。

我站起來往手術室門外走,有某一張椅子上的紙條寫的字引起了我的注意。那上面寫著: 尋找蒼白之血以完成狩獵。

那筆跡… 分外熟悉。




[人們 — ] 傑洛特別過頭說: [喜歡想像,創造怪物。因為那可以讓他們自己看起來不那麼可怕。當他們喝得爛醉如泥的時候,他們會騙人、偷東西、打老婆、餓死老太太,用斧頭砍死困在陷阱裡的狐狸,或者用亂箭射死世上最後一隻獨角獸。他們寧願相信,和他們自己比起來,清晨在民宅出現的茉拉要可怕得多。這可以讓他們心裡覺得舒服一些,日子也比較過得下去。]

[我會記住這段話。] 亞斯克爾沉默了一陣說: [會給它添上音韻,然後寫成一首民謠。]

[寫吧,但是不要期待贏得太多掌聲。]

<獵魔士(短篇) 世界的盡頭> —安傑伊.薩普科夫斯基




我翻開歷史一查,這歷史沒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葉上都寫着 “仁義道德” 幾個字。我橫豎睡不着,仔細看了半夜,纔從字縫裏看出字來,滿本都寫着兩個字是 “喫人” !

<狂人日記> — 魯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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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熔金之路從太陽延伸而來,仿佛邀請他們走向這條通往榮耀之路;這是個邀請與進入奧秘的啟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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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取決於我們相信的程度。 「砰!」……是放鬆的聲音。 無法自拔的窒息感從腳底板冷冽至頂,心臟毫無章法的踱步著,像是不耐於腦中呆滯的徬徨,身軀不由自主地抖動,詭異的是皮膚上還殘留著尚未蒸發的滾燙汗水,曾經的烏黑秀髮早已跟隨靈魂逐漸乾涸,只剩下眼神的倔強從一而終,未曾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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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取決於我們相信的程度。 「砰!」……是放鬆的聲音。 無法自拔的窒息感從腳底板冷冽至頂,心臟毫無章法的踱步著,像是不耐於腦中呆滯的徬徨,身軀不由自主地抖動,詭異的是皮膚上還殘留著尚未蒸發的滾燙汗水,曾經的烏黑秀髮早已跟隨靈魂逐漸乾涸,只剩下眼神的倔強從一而終,未曾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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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日之後便是一整片荒蕪,生命都躲藏起來,就連在沙漠地區橫行的沙蟲們都在地面底下蜷縮酣睡著;對於旅人,在夜晚的沙漠趕路是不得已的行徑,深夜的沙漠有一定機會出現伴隨風沙而起的歌謠,和隨之出現的大量亡靈。   據傳那是遙遠逾千年前,被封印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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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日之後便是一整片荒蕪,生命都躲藏起來,就連在沙漠地區橫行的沙蟲們都在地面底下蜷縮酣睡著;對於旅人,在夜晚的沙漠趕路是不得已的行徑,深夜的沙漠有一定機會出現伴隨風沙而起的歌謠,和隨之出現的大量亡靈。   據傳那是遙遠逾千年前,被封印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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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熾熱的太陽高高掛起烘烤底下沙地,極高的溫度跟毫無營養的沙子讓整個大地一點生機都沒有,彌妮莎在前駕駛黑鯊而在後面則是佛倫斯開的吉普車,很快三人便抵達目的地————     坎拉綠洲。    「你就是黑色獵人吧?大人們等很久了,跟我來吧。」一名穿著斗篷的趕緊來大門口帶路,而他一亮出貴族的標誌衛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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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熾熱的太陽高高掛起烘烤底下沙地,極高的溫度跟毫無營養的沙子讓整個大地一點生機都沒有,彌妮莎在前駕駛黑鯊而在後面則是佛倫斯開的吉普車,很快三人便抵達目的地————     坎拉綠洲。    「你就是黑色獵人吧?大人們等很久了,跟我來吧。」一名穿著斗篷的趕緊來大門口帶路,而他一亮出貴族的標誌衛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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