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2.5 原聲童聲合唱團|台灣原聲教育協會
【天籟原聲】新展文燁新春音樂饗宴於台北誠品表演廳
原聲15年了,我這才第一次聽到孩子們的歌聲。
過去只有耳聞,或是在哪兒無意中聽過〈拍手歌Kipahpah ima〉片段,我恐怕和不少人一樣,誤會原聲就是發展原住民孩子歌唱的音樂組織⋯⋯
託Amy姐的福,我才有幸能聽藍蔚老師、紅蓮校長、和道大哥侃侃分享原聲故事,而那些感人的、正向的、(對我有點)遙遠卻又真切的事件,僅僅是築夢理想中的小小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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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少聽合唱,甚至是很偶爾才會聽到學生團體器樂合奏(平時就是滿滿的口琴獨奏,還有每週一晚上的課程能拓展我的耳界)。
原聲孩子一開口,各部的整齊度、音色的融合都超乎我的預期,負責教導的老師是怎麼辦到的?舞台之下又是多少日夜的練習?孩子的音樂與歌聲純粹、直接而美麗,帶著燦爛又真摯的笑容為觀眾獻唱各種語言的歌曲。
族語歌曲迅速引領聆聽者步入有點熟悉、實則陌生的玉山腳下,純然的歌聲與節奏感是絕佳的自我介紹,很喜歡第二首曲子開始時重現山林鳥獸的聲響,那是一直生長在水泥叢林的人們難以做到的,卻又真正屬於這片土地的聲音。上半場的第二大段安排了多首動人的詩歌,感謝上天、感謝台下守護著原聲的天使。我想起上個學期的音樂欣賞課程上,老師安排了一堂超濃縮西洋藝術史,我們眼睛看著自後中古世紀、文藝復興時期到巴洛克時期的繪畫、雕塑、建築,耳朵聽著各個時期的音樂與老師的精華解說,那堂課資訊量大得燒腦,但直到現在我仍記得聽到播放的葛利果聖歌時,被那份莊嚴深深震撼的感受。試著想像回到久遠的時空,從單音獨唱演變成多聲部,教堂裡迴響的虔誠聖歌更加豐厚壯闊,人類第一次合唱時是什樣的感覺?是不是整個身軀都與之共鳴了——而這成了很少聆聽合唱演出與作品的我練習欣賞這項藝術的笨拙方式。雖然誠品表演廳的音場較無渲染,相信在教堂或是國家音樂廳、演奏廳等場地,定能更有濃郁的包覆感,不過這並不會掩蓋原石與生俱來的美,以及發自內心的感恩和讚美。
中場休息時,和
李讓 Jang Li 提及了我很喜歡上半場的曲目安排——雖然我不知道曲目,也幾乎聽不懂歌詞——期待下半場的曲子,好奇之後的旅程,十分有趣的是,在收看影片、聽了文曄科技與星展銀行總經理分享後,原聲帶來一系列耳熟能詳的曲目,更設計了許多能與台下觀眾互動的段落,在指揮馬彼得校長幽默又精準的指示下,邀請在場所有人都能與原聲的孩子們一起歌唱,一小段的〈童年〉、一小段的〈Take Me Home, Country Roads〉,彷彿自己也成了舞台上的一份子。在各大段曲目間,由不同的孩子擔綱主持,有時是對口或多口相聲、有時是真誠的心路分享,在偌大的舞台上面對滿滿的觀眾,這些孩子充滿勇氣、大方得體,好幾位甚至展現出優異的表演天份。在音樂會接近尾聲時,最後登場的一對孩子童言童語地說著今年的夢想計畫:前往美國巡演。日前在協會聽著老師、志工分享故事,也知道了許多年幼孩子參加原聲的目標之一即是出國,去看看島嶼之外、大海之外的世界。音樂會最後的幾首曲子歌唱著夢想、飛翔、希望,而當我們上一刻已經一起唱著、幻想自己已與他們同在之後,便能更加貼近孩子們對夢想的盼望、對飛翔的渴望、對未來的想像——如果自己能飛,那何不支持他們一起飛?如果自己不能飛,何不將將心願交付給他們,讓他們帶著自己飛翔?回不到兒時的我們,可以用自己的力量、方式,帶給他們美好的童年。
音樂會結束前,馬校長說「很多人以為原聲致力於合唱,這其實是一個美麗的錯誤,合唱只佔了原聲的三分之一」,原聲要做的是教育,教育原住民孩子的品格、課業、然後才是合唱,合唱是一種策略與方法,理想與初衷都是為了部落孩子們的永續教育,努力了15年,終於在南投山裡成立假日音樂學校、在關渡有了實驗音樂學院高中部,然而一週五天的常規實驗學校(小學部與國中部)仍在努力的道路上⋯⋯返家之後,我才搜尋了去年的募資計畫,募資達80萬才解鎖需繞行14個高山鄉鎮部落的原聲校車一學期運行,根據光華雜誌的報導:「原聲估計,栽培100位孩子的每人每月支出約需8,000元(一年10萬元),一年需要1,000萬元。」辦學之路艱難,又讀到阿貫老師多篇採訪與紀念文,建中退休之後阿貫老師本可以遊山玩水、坐享清福,卻毅然決然投入了從零開始的「音樂學校」創辦⋯⋯
安可聲響起,下半場的司儀暗示著大家想聽「那首很有名的歌」,不過馬校長帶來的第一首安可曲是由冉天豪老師改編的〈媽媽頌&心肝寶貝〉——「阿貫老師就像原聲大家的媽媽」,布農語與鳳飛飛的台語歌融合、呼應,不同方向的思念交織揉和成親子間無瑕的愛,樂曲精緻,演唱令人動容,無疑是本場最美麗深刻的一首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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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校校門口立著一個刻有「真善美聖」校訓碑牌,在學時不懂事,只將校訓當成學校辦活動時常出現的口頭禪(?),反倒年紀漸長,時常接觸表演藝術後,才漸漸體會這四個字的含意,數年來與讓先生日常的閒談中,有了將「真」、「善」、「美」作為美感標準的共識,無論是欣賞他人作品時,還是用於檢驗自己的作品上。我自己覺得真善美存有一些金字塔式似的階段性結構,當代藝術作品乍看或許和「美」或「善」有些不同,但終究必須吻合「真」的部分,我甚至覺得「真」是我品味一件作品時基本中的基本。「真」反映著本質, 「善」影響著社會,最後是「美」的審視。
原聲的音樂演出有著最質樸的真善美,就像是原聲將支持、支援、資助協會的人們稱「守護天使」,但明明這些有著天籟歌聲的孩子們才是我這種慘遭社會化荼毒的大人的天使。我喜歡演出中所有有著翅膀的飛翔意象,更喜歡時常出現在原聲文宣品裡的銜火聖鳥紅嘴黑鵯。看著天使們振翅高飛,飛向也許燃燒著烈焰的危險未知,無論路途多麼艱辛困苦,只要他們飛出去了、飛回來了,定能帶回光明的種子,在玉山山腳下永續生長,生生不息。
萬分感激所有緣分安排,能在聽了些故事之後,才到現場,聽見孩子們的歌聲。坐在台下聆賞的當下,似乎能與這些值得傳頌的「真善美」更靠近一點點了吧。
——【2023
#天籟原聲】音樂會後隨筆 202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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