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不在(1)

18歲的我們，面對學測的壓力蔓延全身，閉上眼也會見到堆擠成一團的英文單字。即便如此，青春少女還是給自己找了一個意想不到的樂趣，每當想起這件事，天真歲月如夏日輕風般一次湧上，彷彿回到鳳凰花開，流著微微汗水離開高中的那年夏天。

事情發生高三時國文老師的生日前夕，那時候上學期才開學沒多久，剛入秋的暑氣把大家烤得臉色通紅，不透氣的白色制服緊緊貼在發燙的身上。班長從黑色帆布袋中拿出一張足夠讓35人揮灑文字的卡片，從教室的第一排開始傳遞，讓所有人在潔白的紙張上留下給國文老師的祝福。

「如果，我們創造出一個虛假的同學，在卡片上寫生日快樂，你覺得國文老師會發現嗎？」一個立志要考取設計學系的同學突然看著那張卡片說。

圍繞在旁的幾個同學抱持不同的意見。

國文老師每次都能直接叫出班上每個同學的名字，肯定會發現。又或者是，國文老師光高三就教了四個班，怎麼可能會記得班上每個人。

「那就寫看看吧。」

聽完此話，一群少女如麻雀般嘰嘰喳喳，發出笑聲。

最後，36號王芝貝在卡片的右下角以黑筆寫下生日快樂，而國文老師沒有發現異狀。

這件事過後，班上的同學對此越來越起勁。她們為芝貝寫下個人資料，在冰棒棍上用馬克筆寫下她的號碼與姓名，放入籤筒，在教室後方的個人置物櫃上貼上她的名字，甚至也讓她參與了值日生的輪值。明明是捏造出來的人物，如煙霧般虛幻，卻又讓人真真確確地感受到她的存在。

36號，王芝貝

生日：1993.05.20

近視度數：250

志願：中山大學化學系

興趣：神隱

第一個發現芝貝的是數學老師。

白色粉筆摩擦黑板的唧唧聲綿延了一陣子才停下來，一道總是被標記為必考的題目鮮明地佇立在黑板上，等著某人走向前寫下正確解答。數學老師放下粉筆，拍落手指上的白色粉塵，一邊拿起有歲月痕跡的鋼杯喝水，一邊從籤筒裡抽出一支冰棒棍。

於是，芝貝的姓名和號碼藉由數學老師有點低沉的嗓音，散落在教室的每個角落。空氣安靜了一陣子，數學老師又再次呼喚了一次芝貝的名字，伴隨的是此起彼落的竊笑聲。

「芝貝今天沒有來嗎？」數學老師問。

班上幾個同學不以為意，幾個人低頭微笑，幾個人面面相覷，唯一的共同點是沒有任何人願意給出回應。

數學老師推了推有些下滑的眼鏡，將冰棒棍拿到眼前一看，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不對啊，你們班哪有這個人。」

如浪潮般的笑聲一陣陣地傳了開來。

「有啦，老師你很壞欸，怎麼忘記同學。」

「最好是。」

「真的有芝貝，老師你忘了嗎？」

「那她坐哪？」

「天花板上啊。」

「你們是壓力太大，胡說八道嗎？」

數學老師嘆了一口氣，露出無奈的笑容。而從那天起，芝貝慢慢地一步步走入每個老師的課堂中，走入塞滿考試的教室中，走入每個高三生的升學歲月。她的筆跡出現在所有老師與同學的生日卡上，她的簽名與祝福也出現在那本又厚又重的畢業紀念冊上，一筆一畫地刻寫著她的存在。

最後，這位與大家素未蒙面的王芝貝同學，在畢業典禮那日隨著我們的歌聲，笑聲與淚水，為自己的高中生涯劃下了休止符，也漂泊在時間的長河之中。

畢業前夕，芝貝的臉書帳號橫空出世，申請了加入班長所創的臉書社團。大家在畢業當天的照片上標注了她，在每年的7月20日給她留下生日祝福，彷彿她不停地與所有人一起往前邁進，一起變老。不過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後的未來，依然沒有人知道芝貝的帳號到底是班上的誰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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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會是個短篇，不過不知道會寫多少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