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我們是「好人」嗎？

《呼吸》/四把椅子劇團

散場時後面的情侶說，太好了還好有搶到票。

我心裡暗笑「有這麼難嗎」。哈哈哈哈其實是遇到貴人襄助。再次跪謝同學幫買票幫取票，提醒我時間到了還親送票卷給我！我真是何德何能！大腿抱得好，看戲沒煩惱！（並不是）

———我看的是第一場，下有劇情請慎入———
很喜歡在實驗劇場看戲，很近的距離讓演出變得很近，這次在台北表演藝術中心的藍盒子（椅子真的爛），坐C區第一排，舞台墊高，我的視角大概只比舞台高30公分，周遭距離有留，看戲過程是蠻舒服的。

《呼吸》全劇只用兩名演員，男女主角沒有名字，都是直呼你你你，全戲一氣呵成，流暢痛快，劉冠廷跟孫可芳這組合真的是太可愛，明知道是在演戲，卻仍有種情侶生活既視感。孫可芳的角色敏感聰明，有很多想法但又囿於現實居就；劉冠廷則前半完全是被壓著打的寬厚男友。角色設定的關係，真的覺得孫可芳很煩，一直口說「溝通」、「思考」、「想法」，這些精緻語言背後都是個人的心計，用繁瑣的程序(溝通、想法)來轉移不安與迷惘，其實也不過是自欺欺人。但有一個人能讓自己如此蠻橫霸道，也是一種極端的幸福吧。

孫可芳的神經質在於他太想當一個「好人」，獲得的知識轉化成生活方式，而面臨的生育決定又讓高度懷疑———懷疑真的要生嗎？這個世界是好的嗎？孩子會受苦嗎？對於孩子出生後的母職期待能受得住嗎？

兩人之間對於是否要生小孩的對話，與其說辯證，不如是孫可芳身為女性不可免的焦慮。劉冠廷看起來包容，但其實也因爲這些煩惱多是媽媽的吧。

兩人都是高知識分子，身為自由工作者，過著很chill的生活，兩人也都生活得很有「質感」，但在面對生育考慮時，還是很直接跟男友說「要懷孕，身為男人你得去找個固定的工作吧」，才能「養家」。我想對於這兩人的角色設定，走到這地步，中間的過程其實應該也是百轉千迴，只是戲劇效果省略那些過程，就變得女方超神經質又自助餐。

懷孕後的片段也很有趣，兩人對於對方家庭的不滿浮上檯面、對於新生命的期待也似乎消融了矛盾。但突然的流產又讓一切變成碎片。

流產那一段我忍不住淚流，劉冠廷想照顧孫可芳，孫可芳卻將自己封閉起來，兩人大吵一架，劉冠廷說不知道孫可芳在想什麼，孫可芳哭著說他想要鬧但是他知道劉冠廷會難過，所以只能自己消化。而這種艱難的時刻，感情也最容易遇到考驗，劉冠廷的出軌讓關係畫下句點。

隨後則是不斷用移位與對話的方式，帶出兩人的分手後的時間流逝：分手不久的尷尬；只有對方能懂的言語；久別重逢的乾柴烈火；對方要結婚了。

滄桑感嘆，我忍不住又想起柴門文的《同班同學》。但這一對算是幸運（？），因為女方意外懷孕，兩人決定生下小孩但不結婚，隨後快速的對話勾勒出二人生活的溫柔。

結尾感覺很溫柔，但走得太快了，我其實很懷疑這兩個角色真的能夠安定下來，女方能說服自己不再懷疑放下武裝、男方能夠一直承接關係中因不安而生的挑釁嗎？而那個被捨下的未婚妻真的也是太倒楣了，幸福果然是相對的，有人幸運就有人不幸。

這部戲讓我想到剛看完櫻木紫乃的《二人生活》，書中也有一種「或許就是這樣」的心情：「不就是因為一個人無法順利走下去，所以才變成二個人嗎？」我想這個註解也適用於《呼吸》。

舞台劇果然還是有無可取代的魅力，或許是因為場地比較小，整體不用太用力，但兩人的猶豫緊張興奮，除了面部表情外，全身都在表演，看得很痛快。非常喜歡他們用小小長板凳（？我不知道那是什麼），兩人在上面說話移動，時間的順序感也隨之建立，舞台劇真的迷人啊～～～

這次坐C區，舞台在正中間，A與C是面對的座席，原則上表演蠻平均，但感覺A面更多戲正對，如果有要看的朋友可以參考選位。（不過這場早就sold out了，四把椅子真的好看）。

原本最喜歡劉冠廷，現在我也喜歡孫可芳，好期待能在劇場再見到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