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箏看著錄像結束。
他們仍然待在校務處的小房間裡,為了得到取用另一段監控錄像的許可,三人等待了不短的時間,才終於拿到了前一位受害人失蹤當日的錄像。
播放途中,除了不明真相的職員以外,三個人都緊盯著電腦的屏幕,恐防遺漏一丁點的細節。
但是與之前不同的是,這時他們很清楚自己要找的是什麼樣的線索,因此,在錄像開始不久,他們便發現那群學生交錯的身影之間,夾雜著一個不明顯的污點。若是不留心,也只會以為那是屏幕上的一塊奇怪污漬。
那個污點隨著人流移動著,飄動著,彷彿是一株無根的浮萍。
「在她失蹤那天,有目擊到她離開課室的人嗎?」看著那個污點消失後,藍箏開口問道,「聽說,有人看見她離開前在收拾書包?」
此時,秦瑾之的臉色已是十分糟糕,但他仍然保持著聲線的平靜:「其實,並沒有具體的證詞。一個班級裡有三十多人,通常也不會有人盯著某個同學的動向。不過,雖然並沒有人確實看到,但他們都認為董沐晴是在某個時間走出了課室——畢竟,在他們的印象中,是曾經見過董沐晴清理課桌的,而且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儲物櫃被打開了。也就是說,即使沒人看見,但她確實是曾經在下課後去過一樓。」
只是,從錄像中看來,少女大概在下課的那一刻便已經出事了。
令人迷惑的是,假如那個黑點確實屬於董沐晴的話,當時,她到底是處於一個怎麼樣的狀態?
如果對比他們看到的兩個錄像,出問題的都是影子:陳曼珊的身體似乎是完好無缺的,但影子剩下了短短一截,而董沐晴本人卻是完全不見蹤影,只是疑似屬於她的影子仍有殘餘。
由她們出現在錄像至消失期間,究竟發生了什麼?是因為觸及了什麼,才會導致兩人失蹤的嗎?
要是能夠發現兩宗案件的共同點,要調查起來就會簡單得多——但是說起來簡單,做起來並不容易,這兩個女孩是好朋友,她們也許有很多一起做過的事情、一起去過的地方。
藍箏沉思了一會,問道:「在董沐晴失蹤之後,她有留下什麼東西嗎?」
秦瑾之搖搖頭,顯然不甚了解,始終,他只是被派來協助陳曼珊失蹤一案而已,即使認為兩案或有關連,也不會主動深入前一起案子。
這時,倒是一旁的職員回答了。
「她的手機算是被遺下了嗎?畢竟老師就是在儲物櫃裡發現了它。」
那台手機確實很可能有什麼線索——只是,它估計仍然在警方手裡,如果藍箏想弄過來檢查,必須得運用到陳曼珊父親的影響力,而他們也需要有足夠的理由說服他這麼做。
不過,他們還有另一部可能存在著線索的手機。在剛才提及陳曼珊的書包和手機的時候,秦瑾之似乎是隱藏了一些東西。
藍箏再看了一眼電腦屏幕,同樣的片段正在不斷重播著,那個未能證實是什麼的黑點仍然在活動,令人心底油然生出一種不安感。
「接下來,我想去看一看董沐晴的儲物櫃。」他提出。
其他人並無異議,職員看上去更是鬆了一口氣,以他的角度來看,大概是以為幾人確認了錄像並沒有問題,這樣一來,他作為技術人員,也就不會再被上司找更多麻煩了。
於是,除了職員以外的三人便離開了校務處。高三學生的儲物櫃就在同一層,離他們並不遠。
途中,莉迪雅拉著藍箏,故意落後了秦瑾之幾步。
「你感覺怎麼樣?」她劈頭問道。
「什麼感覺?」藍箏不明所以。
「就是⋯⋯」見他這麼回答,莉迪雅倒是先遲疑了,「你的症狀已經有一陣子沒有發作了,你……沒有發現嗎?」
這句話她說得小心翼翼。
從到達禾日市,直到現在已經足足過了三個小時。
因為藍箏不穩定的精神狀態,莉迪雅自幾年前開始就養成了記錄他出現症狀的時間,以確認發作的頻率有沒有變化。
而近一年內,他的情況確實變得非常嚴重,不僅是思緒渙散這麼簡單,他也會經常忘記前一刻發生的事情,甚至連一秒前口中說過的話,都能完全遺忘。
直到來到禾日市之前為止,他就連堅持清醒十分鐘都很難做到。
莉迪雅沒有把心裡最大的恐懼宣之於口:她此刻所害怕的,是藍箏現在表現出來的並不是好轉的跡象,而是屬於某種「迴光返照」。
藍箏聞言,下意識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
「是嗎?好像……我的確……」
莉迪雅正欲再說些什麼,但兩人卻遵循著某種身體的直覺,倏地停下腳步,朝前方看去。
在林列著儲物櫃的走廊盡頭,一個穿著學校制服的女孩靜靜站在欄杆前,由於她正垂著頭,加上背對著陽光,他們無法看清她的模樣。
「是誰?」秦瑾之比兩人都要更靠近女孩,而更糟糕的是,他清晰的記得,這個女孩是突然出現在這裡的,在此之前,走廊上除了他們三人之外,根本沒有其他人。
此時,學校裡安靜得令人心底發慌。早會應該還沒有結束,學生們理應都待在禮堂裡才對。
加上之前錄像帶給他的震撼感,秦瑾之看著眼前的女孩,也隱約猜出了她究竟是什麼。雖然一早知道這個世界上有靈體的存在,但親眼目睹,感受是完全不一樣的。
藍箏對此卻是有些意外。
剛才,有什麼人震懾了學校裡那些嘈雜的鬼魂,那種猶如朝天鳴槍一般的舉動,讓那些鬼魂的氣息在一瞬間完全消失。
如果讓另外一些具有能力的人來查探,甚至很可能會以為這是一個不曾死過人的奇蹟之地。
既是如此,現在這女孩的現身就很值得研究了。
這時,已經聽見秦瑾之聲音的女鬼,緩緩朝他們的方向踏出了步伐……
「嘎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