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 一賠一五
右 一賠八十七
「為甚麼我的賠率那麼高?」羅韞盤瞠然,老李冷冷地睨向他:「沒超過一百你就該偷笑了,怎樣,要下注嗎?下這位突厥小兄弟贏也行。」「嗟!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的事我可不幹。」他從懷裡掏出銅錢,道:「這是一百文錢,我買我自個兒贏!」
老李沒接過賭注,只皺緊眉頭:「小龜,這是你幾個月的零用錢?全輸了你續下來怎麼過活?」
「哼!本來是要壓注一貫的,可是怕莊家你賠到脫褲子,我才收斂些。」話一出口,立時惹來笑罵:「小龜你平時話都說不輪軫,吹起牛來倒是順口。」也有人語重心長:「小龜別鬧,掙錢不容易吶!」、「有這麼多錢就存好,等到你老了,可沒精力再賺了。」云云。
「呃……還要比嗎?」拖了許多時間,桓古尋不禁問道。
「當然!」心意不變,羅韞盤右手咚地擺出架勢,桓古尋跟著動作。
固執如斯,也不好真的趕人走,老李拿他沒轍,只得道:「買定離手,買定離手啦!」呼了幾聲後,覆住兩顆交在一起的拳頭,道:「預備……起!」
從羅韞盤步出人群,桓古尋就暗暗留意,其腳步穩實,顯是習武之人,然照他露出的手臂來看,筋肉不算精實,疏於鍛鍊,武藝理該不高。
一開賽,桓古尋即察覺不對勁,戰況不若預期,對手表情痛苦萬分,然而無論如何施加壓力,始終按不倒他的手臂。先前交手的人當中,並非沒有棘手的人物,像是前一個胖漢,那一大坨肥肉不是僅具威嚇之效,其爆發的勁道令桓古尋大感吃力,若非最後運使澤山錄,悄悄挪動腰臀的同時,將內勁鎖於體內,一舉貫穿胖漢的強勢,只怕輸得精光的便是他。
不過眼前這位青年甚是古怪,從對手傳來的力道顯示,羅韞盤的腕力的確不強,遠遠及不上桓古尋,卻似有堵牆阻擋在前,使他無法順利奪下勝籌。
「加油小龜!加油!」群眾的熱浪飆竄到新高的一點,觀眾見羅韞盤沒有瞬間就倒,大是驚異,一片訝然後,紛紛吶喊助威。
奇怪……明明人痛得冷汗直流,下唇被咬得泛出血絲,下臂前端呈現詭異扭曲的形狀,後半端卻巍然不動。欲二度使用山型內功取勝,卻顧忌此功殺傷力太過猛烈,桓古尋躊躇不決,方才的胖子還有一團肥厚的皮肉保護,尚可應付這劈山之力,但瞧羅韞盤的臂膀瘦弱難荷,萬一一個不小心,豈非把他整隻手給折下來?不妥!幾經思量,桓古尋放鬆手部肌肉。
兀自賣力,對方突然沒勁,錯愕間已然壓平健壯的右臂,一息怔愣後,人聲沸騰。
意料之外的結果,有抱怨的有叫好的,更多的人前仆後繼地攬上羅韞盤的肩背,道:「好!小龜!真有你的!」猶在調整氣息的青年囁嚅,正要直身走開,卻被老李一掌捺下,道:「去哪兒啊?繼續比!獎金會翻倍呢!」
羅韞盤瞄了桓古尋一眼,他依舊木著面容,不過晶瞳炯然,似已洞悉一切把戲。一陣心虛襲上,他連忙跑到算錢的師爺那裡,道:「快點!」幞布纏首的師爺與這小賭場的氣氛格格不入,冷淡地嗯了一聲,慢吞吞地撥弄算盤,等得羅韞盤心都焦了,他輕啃著手指,另一手的指節不斷叩擊桌面,相當急躁。
兌得的賭金及絲帛甫遞來,羅韞一把搶過,顧不得老李的叫喊,頭也不回地奔離。
「嘿!剛剛那個叫小龜的,你認識嗎?」桓古尋走近師爺。
指尖打得算盤答答答,師爺的語調不緊不慢:「少年郎要有氣度,別輸了就去尋人晦氣。」
「不是尋晦氣,只覺那人很不錯,打算請他喝杯酒。」師爺瞇著眼端詳面前的突厥武士,看他五官端正,英姿勃勃,適才只要再贏兩人,獎金便要翻漲五倍,雖不幸於挑戰第十四人之際落敗,卻不見他生氣罵粗,脾性平和,不像那些仗著幾兩橫肉,老愛滋事擾民的流氓,一輸就翻桌尋隙。
「莫看他說話細聲細氣的,本事可大著呢!經他改造的漁網扁擔,捕到的魚蝦及負擔的重物都比較多,也耐用,還常常做出一些有趣的小玩意兒給孩子們玩,腳夫船家都很喜歡他。」師爺將算好的銅錢及布帛遞予桓古尋,續:「他住在銅駝坊,出了這兒後,橫越中橋就能抵達,到了坊裡你再問路吧,小龜人緣好,鄰里無人不曉。」
禮貌地道過謝,桓古尋收起獎勵,不再逗留。
他的步伐跨得又大又快,沒多久便追上目標,羅韞盤瞧他竟爾追來,心下更亂,刻意左彎右拐,試圖甩開。
兜轉片刻,確認不再有人啣尾緊黏,羅韞盤鬆了一口氣,心跳略緩,隨即感覺右臂痠痛不已,該是剛才比腕力時傷到筋骨,暗道一聲不好,信步至熟識的民家,欲索取傷藥。
再度確定左近沒有生人窺伺,羅韞盤掄拳敲門,裡面無人應聲,遂忖:「姚大媽不在家啊……也罷,回頭再和她說吧!」手掌施力一推,厚重的木門緩緩開出一條長縫……
縫隙驟寬!隨同駭人的咿呀聲,門板完全敞開後,旋又粗暴關上!
此時日頭正炙,街衢人車往來頻繁,然羅韞盤身後的木板隔開外界一切喧鬧,手臂的疼痛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恐懼,如海潮般湧上,冰冷而死寂。
若不是一把尚未現鋒的橫刀架在喉頭,羅韞盤早已放聲尖叫。他呼吸急劇,顫聲:「大大大……大俠有何貴幹,若想討回錢帛,全部給你無妨。先……先跟你說,這裡是京城,殺人……呼……不好逃逸……打人也是。」
「哈!」白森森的犬齒堪比獠牙,腦內閃過一幕幕身心遭盡折磨凌虐的畫面,羅韞盤絕望地闔上眼簾。
「你是怎生做到的?」見他嚇得面無人色,桓古尋退開,好讓羅韞盤有喘息的空間。
「甚麼怎生做到的?」思緒還未釐清,羅韞盤揉揉脆弱的心臟,驚魂不定。
「你的胳膊細得像根竹竿,哪來那麼持久的力量?定是動過手腳。」桓古尋一言,羅韞盤的臉色掠過一抹不自然,卻矢口否認:「沒有,你想多了……啊!」未見人出手,就覺掌風侵面,他本能抬腿踢直,一擊不中,手探右腰,準備拔出防身的鐵尺……
「哇啊!」一腳急速飛出,旋中羅韞盤下盤,身體受力歪斜,緊接著桓古尋五指齊張,擒抓其右臂,羅韞盤吃痛,亦聽肘處傳來喀啦喀啦的碎裂聲。硬被拎直站好後,他慌慌張張地挽起衣袖,掉出無數細小的金屬、木片。
「你搞甚麼?知不知道我費了多少心力方完……」倏爾湊近的臉龐打斷怒斥:「不知道。」桓古尋又道:「你若再耍詐,給那群工人發現,不打死你才怪,勸你以後別用了。」相差極大的身高迫至跟前,蔭下一大片陰影,羅韞盤不由自主地頷頭。
「而且戴著那東西,也贏不了多少場,今日不過比試一場就拉傷了,好險你的對手不是那個胖子豬油哥,不然手早廢了。」桓古尋蹲下身,撿起地上的零件觀視。
明白他所言非虛,羅韞盤緘口不語,片刻後,蹲地的人仍舊不起,不耐地問:「你來僅為此事?你說的我業已瞭解,沒事就離開吧!」
「不是。」低沉的答話由下而上,桓古尋長身闡明來意:「我想委託你幫我做一件工具,酬勞由羅……小龜你決定。」他的食指和拇指不停捏著一個小彈簧,長長短短地伸縮。
「本人姓羅,名韞盤,我不缺錢,也不想做甚麼工具,你另請高明吧!」劈手奪過彈簧,羅韞盤復又推開門,攤掌道:「這兒不是我的住處,東道之義就免了吧,不送。」
兩指夾著一張折成四分之一大小的黃紙,桓古尋自顧自地說:「這是工具的設計圖,不太好做,你慢慢來,三天後我再來看看進度。」「都說不做了……哎呀!」眉毛先揚後擰,生動描繪主人的情緒。
桓古尋把紙張塞進羅韞盤手中後,再狠狠握住,強行逼他收下圖紙,一字一句地重複:「三天後,我會再來。」羅韞盤哪敢拒絕,只能掛著淚滴答應。
「咦?小龜,你來啦!還帶了朋友。」門外一名婦人手提青菜雜糧,詫異地問。
「我……我的手拉傷,遂想跟你拿藥酒擦擦……碰巧朋友路過,閒聊幾句。」羅韞盤信口扯謊,後小聲趕人:「行了,三天後見。」
不察兩人間的氣氛,婦人大方地道:「放完東西我再拿給你藥酒,啊!我家那口子待會兒回來,你和你的朋友要不順便吃頓晚飯?」
「謝謝,可惜我朋友他尚有要事,下回我再帶他登門拜訪。」語畢,羅韞盤背著婦人努努嘴,示意桓古尋快走。
得到肯定的答覆,桓古尋滿意地抱拳告辭,留下苦著臉面的羅韞盤。
*****
東滎派掌門人大名談曜,起初他僅派徒弟謝追鴻與女兒談皓出面,協助及商談關於禹航會的事務,好拉近同是年輕人夏時鳴的關係。兩方經過幾次會晤及合作後,夏時鳴以最便宜的價格將方艄賣給己方,為人直爽的一派之主大是讚賞。巧逢上元望夜賞月明,遂力邀夏時鳴至天津橋南的天星苑共度佳節,盛情難卻下,夏時鳴攜著安奉良、桓古尋及傅氏兄妹等人赴宴。
眾人團團圍坐大長桌,無主客位階之別,更增親切。加上談皓和謝追鴻,一共八個人陸續入座後,談曜斟滿酒,執杯立身,作個簡短的開場白:「諸位晚安,今晚的運氣不是普通地好,這個包廂原本有人預約,卻臨時退訂,咱們才得坐在這間全城視野最好的酒樓內,一覽花燈簇擁洛水河畔的美景。所以第一杯酒,先讓老朽感謝老天爺。」酒杯的容量不小,但他一口見底。
「第二杯酒,是為結交一位忘年之友。夏少主的俠心天地可鑑,仗義直言,讓蒙受覆盆之冤的俠士逃離那些偽善者的窮追不捨,哼!甚麼判庭?不過是群貪婪的笑柄罷了。」談曜為身旁的夏時鳴倒滿杯中物,續道:「再者,敝派不過出些棉薄之力,居然換來禹航會湧泉以報,枉費我活了近六十年,卻無夏少主的器量。這一杯,老朽先乾為敬。」夏時鳴亦非扭捏之人,捻起酒樽的杯莖還禮,後一飲而盡。
三度斟酒,談曜的聲音越發高昂:「末了,元宵吉日,該是你們少年人談情說愛的好日子,卻被迫陪伴一個不服老的老傢伙,難為你們賞光,老朽自罰一杯。」在場除了他之外,其餘男女年歲均不超過三十,自嘲的玩笑話大生好感,陌生疏離一掃而空。
「叮!」八只高腳琉璃杯輕碰,正式宣布這場盛宴的開始。
第一道菜餚端將上桌,乍見深盤裡的湯水漂浮一片花花綠綠,是五顏六色的蘿蔔菇筍切成細絲,以為味道清淡,湯頭卻飄出一股濃郁的香氣,令人食指大動。
「吃飯飲酒最要緊的是盡興,不用管我這老頭子,先搶先贏,別客氣!」再次顯露不拘小節的個性,談曜又引來小輩們的笑語。
數雙筷箸伸向長桌中央,夾起細如髮絲的蔬食,等不及放進碗裡,直接送入口中,耳聆謝追鴻介紹:「這道菜據說是皇宮流出的食譜,是御廚絞盡腦汁,把口味偏淡的蔬菜變成形如燕窩,媲美龍肝豹膽的國宴菜色。當今聖上極為喜愛,親自命名為『假燕菜』。」
安奉良當即大讚:「好吃!素菜葷做,爽口不油膩,果然適合當作開胃的菜品,又淋上這湯……」他舀了一匙湯頭淺嚐,續:「湯的顏色比溪水還清,嚐起來卻像吃了一隻雞,嚥進肚中後,唇齒留香。」
「哈!師兄,你點的菜搬不搬得上桌,得請這位老饕鑑定過才算數呢!」嫣妍猶勝玫瑰的唇瓣開闔,談皓調侃。
「那謝師兄可得當心了,我這位朋友的食量不僅比老虎還大,嘴也比鳥兒還刁。」夏時鳴又續:「不過讓他評價後,談掌門便知這天星苑值不值得再光顧。」
「老朽雖不挑嘴,卻有自信天星苑的酒菜,定能讓安壯士吞下三大碗白飯。」談曜捋鬚微笑,隔著兩個座位遠的謝追鴻亦道:「只怕吃完這頓,其它酒樓的佳餚再入不了安壯士的口。」彈了一個響指,傳喚侍者接續上菜。
鍋碗盤盅相繼呈上,大火烹製的牛腰羔羊軟嫩不失嚼勁;禽肉河魚鮮甜得似化在口中,或佐糖鹽薑蒜;或添麵食豆腐,熱菜冷盤均備,酸甜鹹辣俱全,菜式繁複,口味多元,來來去去超過二十道菜,桓古尋吃得不亦樂乎,開席後嘴巴就沒停過。
席間話聲不絕,毫不冷場。箏兒性格活潑,說到唱歌更是妙語如珠,興致一來便要兄長打著拍子,高歌一曲,博得滿堂彩。偶爾情緒稍緩,便講述各方地理人文,西域黃沙滾滾、巒嶽高矗達天,種出的瓜果脆甜可口;江南山水秀麗,文人總愛傷春悲秋;於嶺南成長的傅家兄妹談及家鄉,亦思念那終年濕熱的氣候及熱情樂觀的民風。
「桓小兄弟,再過幾年,派中大小事將全權交給徒弟處理,為不惹人嫌棄,老朽欲走訪五湖四海,開開眼界,塞北正是計畫中旅程的第一站,小兄弟有何推薦?」桓古尋話少,談曜便同他攀談。
腰窩被手肘頂了一下,桓古尋才反應過來,止住頻頻嚼動的下顎,道:「唔……平常我會打獵,幫牧民修補銅具鐵器,看星星……啊!強盜的懸賞金很高,用他們的腦袋能交換任何東西。」
「哈哈哈……好!雲遊之時順手剷除惡徒匪類,不失我東滎派急公好義之精神。」爽朗的大笑揚開,談曜很是高興:「小兄弟秉性耿直,深得我心,老朽敬你一杯!」而後拎起酒壺就口飲下,盡顯豪傑本色。
天色漸暗,圓月的光亮及酒席的熱絡不消反升,聊天的內容天南地北,對話輕鬆愉快不嚴肅。吃到差不多時,謝追鴻忽道:「差點忘了!今晚天星苑延請名伶雪詠絮來表演,時辰馬上要到了,我請掌櫃留了位子,現下剛好下去。」
大夥兒魚貫走出房門,隱約聽得箏兒向其兄道:「是柳絮姐呢!哥哥,咱們來神都好些天,還未同她見面呢!」
桓古尋耳廓一動,問:「是前兩天和咱倆一起吃早餐的那位嗎?原來是她是伶人。」
傅念修含笑點頭,一旁的箏兒愣了愣,語帶埋怨:「甚麼時候的事,也不和人家說,我好久沒見著柳絮姐……咦?談小姐不一道走嗎?」所有人皆往外廊移動,只有談皓獨自往房裡的窗臺靠近。
「許是酒喝多了,頭有點暈,我想留在這裡吹吹風,醒醒腦。」談皓回答,談曜亦言:「也好,先休息個一時半刻,還是不舒服的話,再讓追鴻送你回家。」談皓頷首,目送其他人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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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欄遠眺,河水渠道映月東流,提在手上的小燈籠、佇立街邊的大花燈點亮春夜的都城,尤以北方的皇宮最為耀眼,宮門前,黃道橋、天津橋與星津橋三座橋上萬人叢聚,均為走春賞燈。
酒氣醺染的腦仁隱隱脹疼,談皓有股勞累後盡情放縱的頹廢,著迷地不願清醒,她半坐窗臺,任憑思緒游離。
「你還好嗎?」秋水瀲豔,恰巧對上一雙擔憂的大眼,談皓站直倚靠木臺的左腳,撫平衣裙的縐褶,道:「觀賞夜景而已,多謝關心。」後隨口說:「得記的糕餅甜而不膩,桓兄弟真懂得享口福。」自桓古尋一踏入天星苑,談皓便瞧見他手裡的木盒,心生古怪,直至人離座下樓,方踱至其座位,看清盒子上的商號。
「是嗎?好吃就好。」桓古尋倒了一杯酒,上半身朝外探出窗框,亦要欣賞元宵燈會的盛況。
見他似欲久待,談皓好奇詢問:「樓下樂聲未歇,桓兄弟怎麼先上來?詠絮大家反彈琵琶的技藝絕世無雙,凡是公開演出,絕對座無虛席,機會難得,莫要錯過。」
桓古尋撇撇嘴:「我不太喜歡,跳舞就是要一群人一塊兒跳才好玩,乖乖地坐在臺下觀看豈不無趣?」
「神都的外族人多於城北,時常聚眾演奏歌舞,偶然經過時,我雖不懂他們唱些甚麼,卻也覺得歡樂悅心。桓兄弟不妨去那兒瞧瞧。」暈紅的雙頰兩點凹陷,迷人可愛的酒窩更增豔色。
濃眉下方的雙目一燦,桓古尋喜道:「我明天就去……嗯?」瞥見熟悉的人影,他垂下頭,談皓亦循其視線俯視。
街道上,誠摯的眼神在燈火通明中光彩不減,率真的笑顏透露些許靦腆。
「小龜!」一聲呼叫,出自潤澤欲滴的豐唇。
下面的羅韞盤看談皓總算發覺他,嘴唇的弧度益發上揚,卻在瞧清談皓身旁之人後,眼皮明顯跳動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