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傑蘇斯街道上,一名沒穿鞋的女人沿路叫囂和追趕前方的男人。女人有著一臉精緻的五官,看得出來是化過妝的,但她用的那些化妝品,可能經不起這樣的操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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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邊跑,嘴裡滿是詛咒和怨憎的話語。這番追趕戲碼響徹了整條傑蘇斯街道,攤販和店家也紛紛探出頭來看熱鬧。看是看了,但卻沒人理會女人的懇求,有些人聽在耳邊,自顧自地持續他們無聊和反覆的動作。因為這只是日常裡另一個無聊的事件。
男嫖客跑得很快,但擁擠的街道上有些障礙物,幾次拌著他那雙新買的限量白球鞋,莫名地沾染五顏六色的痕漬。男人跑到車邊,急忙從口袋找車鑰匙。哐啷哐啷一串鑰匙碰撞的金屬聲,那是一種高級做工的聲音。
女人衝上前來與他拉扯,對他拳打腳踢。沒承想,方才不久的溫存,現在卻像是世仇一般。男人使勁蠻力將女人推倒在路邊,一手拿起鑰匙打開車門,進車前朝女人的臉上晬了一口。男人的吐沫和女人的淚就這樣交織在一起,有種奇異的浪漫。
男人開車轉出去直駛大馬路,名貴的車的轟鳴聲依舊迴盪在傑蘇斯街道上。女人癱坐在街邊,一手拭淚、一手摸著拉扯造成的傷。此時不知從何處傳來救護車的鳴笛聲,聲音從很遠的地方慢慢靠近,近到不遠的地方,然後又到了很遠更遠的地方。它曾短暫地陪襯女人的嚎哭,但也就這樣經過了她的人生。
離開傑蘇斯街道後,男人駕車在小巷小街裡亂竄,他知道不會有人敢來追他,更別說是取締逮捕,但他還是在這些巷弄間鑽了一段時間,才開到馬瑞亞大道上。在十字路口等紅燈時,他才有時間從座位旁拿了水來喝。
此時分隔島上一位老婦緩緩走來,她的左手貌似受了傷,拐著一種角度。右手提著一只白色桶子,桶子上掛條布,桶裡的水隨她的晃動有些濺到路上。她毫無懸念地走向男人那台名貴的車旁。
她走向車子的左邊,把水桶放在馬路上,將抹布在桶裡繞了幾圈,還沒擰乾就急著在車上來回擦拭。她順著車身的紋理劃了個軌跡,很是熟練。
今晚是很新的眉月,月光從烏雲慢慢探出頭來,照在老婦蠟黃且粗白的頭髮上,在頭後方靠左邊一點點,夾著髮髻,像是一只帶光的飛蛾駐足在她的髮梢。月光同樣地照在她手上那塊破布,一點一點滲出塵土和污水,還有點不明所以的味道,和她的人生一樣不堪。
老婦不僅熟練還邁力的為客戶擦車,直至紅燈快結束前,她絲毫沒有停工的打算。紅燈過後,男人開車飛奔走了,她呆站原地望著車揚長離去,其他車輛也跟著川流來往,她還是徒然地站著。
月光緩緩地靠攏在老婦的身邊,來往的車輛遮住了她病瘦的身軀,恍然只看見白髮蒼蒼的頭顱浮在空中。浮是浮著,但似是緊緊地被拴在路上,像一只無法升天的氣球。一副歲月滄桑但卻又看透世事的木然表情,淚溝和紋路深深地刻在她的臉上,像一張被揉皺的牛皮紙。
此時好像又聽到熟悉的救護車的鳴笛聲,遠遠地,往更遠更遠的地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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