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頹靡的老者拖著傾斜的身軀,斜陽令他的影拉長、曳遠,恍惚間,竟像巨人那樣。高壯的影緩緩流過與老者一樣蒼白的牆面,隨著他的動作,又被樓梯間的空洞所吞噬。
「來到鄉村以後,發現一件躲不過的事情。生活的磨難,是一種臉上的刺青,藏不住、洗不掉、修不好、切不開。」
龍應台寫道。
而我總覺得這整棟樓都刺上了這般亙久的疼痛。微微向右歪斜的步伐,帶出沙沙作響的腳步聲,從陰影到陽光下,整棟大樓的物件都在喧囂著寂寥。
不同於已被完全捨棄的廢墟,也不同於單純的老房,僅僅是時代用力地在這處洗刷上了紋理,難以辨別深入骨髓的悲傷是出自鏡頭前的那雙眸,或是年月下的積累。
稚嫩與衰敗共存的這棟樓裡,生和死都靜謐地流逝,絲毫不受外頭或艷陽或狂雨的侵擾。
去年的差不多這個時候,火來了。
時間來不及帶走的都被貪婪的火焰淹沒。焰色刺眼,刺那無數雙的眼眸。那是如何的景象?庭中那棵大樹戰勝了時間,卻迎來嗜骨的毀敗,綠意盎然的葉被火光捲起、吞沒,整片葉子化作黑色,緊接著碎裂成粉末。
在社會邊緣搖搖欲墜的,最終被人一手推下。
那是每個人都該沈沈入睡的秋天。秋意來得及淡化那棵樹的燦爛嗎?秋夜的冷冽是否灌進碎裂的磚瓦和玻璃,來到老者的面前?時間不停,逝者已捲入葉片的塵埃之中。
炫目的陽光,靈動的眼,玻璃的罅隙,那片記憶。
2022.1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