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去美元還是去人民幣？ 誰能替代美元？

作者：方涵

最近出了一些中國和其他國家在貿易中使用人民幣結算的消息，很多中英文媒體就開始炒全世界正在去美元化以吸引眼球。美元發行有非常多的問題，但人民幣的問題更多。

據2023年2月最新的SWIFT人民幣追踪報告顯示，排除歐元區內國家相互間用的歐元支付，全球跨國支付中美元的使用量為47%，比兩年前增加了13%。人民幣的使用量是1.48%，比2021年減少了3.3%，人民幣的排名和兩年前相比後退了兩位，被瑞士法郎和澳元超越。SWIFT系統是全球最大的跨境支付信息傳輸系統，日交易額高達5萬億美元，它的數據說明，目前全球出現的是去人民幣化而非去美元化。

目前全世界在大量使用美元，絕不只是因為美國個頭大、拳頭硬。美元就像流通在全球經濟、金融、政治機體中的血液，美國金融市場就像是把血液泵到世界各處的心臟，遍布全球的銀行、企業間的支付網絡是美元環流的主動脈和毛細血管網。美元的問題是全球貨幣發行、流通的系統性問題，去美元一點解決不了這個問題。

我們先來看看全球貿易和金融為何越來越依賴美元，以及假如現在就去美元，為何中共是最大的輸家？

大家知道最早的貿易是物物交換，但隨著交換物品的增加，兩兩之間的比價的複雜度成指數級直線躥升。例如100種商品間互換將有5000多種比價，10000種商品間的兩兩比價就有了5千萬種，這使得交易複雜到無法完成。再有，如果找不到交換對家，交易就無法完成。

貨幣作為中間媒介和財富儲藏品的出現，大大提高了商品交換的效率，所有商品只有一個貨幣標價就行了，不用兩兩之間確定比價；二是人們想買賣任何商品，只需拿出或收取貨幣即可，不用自己去找交易對家了。

2022年全球32萬億美元國際貿易的本質，是各國把自己國家的資源、產品、人力、技術折算成大大小小的一堆本國貨幣，拿到世界大集市上去買賣。美元就是各國貨幣交易的貨幣。各國間當然可以用本國貨幣直接交易，但就會遇到和物物交換一樣的比價和交易對手難題，會大大降低國際貿易效率。黃金、白銀、絲綢、茶磚、英鎊都曾充當過國際貿易的中心貨幣，中心貨幣可以換，但不能沒有，現在的全球中心貨幣或叫儲備貨幣就是美元。

看清了國際貿易的真相，回過頭來再看中國和巴西、中國和俄國、中國和沙特間在國際貿易間相互使用對方貨幣的行為，實際就是這些國家在國際市場上的物物交換。主要好處是雙方通過盧布和人民幣買賣了甚麼，美國銀行系統暫時不知道。所謂節省了兩國本幣換美元的雙重換匯費用，是個偽命題。在後面的內容中我們再展開談。

大陸媒體此時大吹全球去美元化，以彰顯偉大領袖在和美國的對抗中取得的豐功偉績，這不難理解；西方主流媒體也炒作全球去美元化，可能是揣著明白裝糊塗，也可能是在配合西方對抗中共的大戰略做文宣。

2001年中國加入世貿組織後，被中共折騰的窮怕了的中國民眾，用低工資和穩定的工作態度，幫中共拿到了美歐製造業外包和國際貿易的紅利，中國經濟實力迅速增長，中共控制世界的野心也隨之膨脹。2022年中共官方數據顯示，中國的進出口貿易總額達到6.3萬億美元，連續6年位居世界第一位。可以說中共是全球化的最大受益者。如果全球貿易去美元化，形成若干類似歐元區、金磚元區、東盟元區、非洲元區、中東元區等，那將會把全球大市場切割成各自占山為王的小區域，各區之間明爭暗鬥，全球貿易效率和規模將大幅下降，商品成本上升。再加上各國各區自建、重建產業鏈，必將對外部商品的需求減少，這樣一來，最大的輸家就是定位為全球代工廠的中國。一旦中共的經濟實力萎縮，其長期積累的國內各種政治、經濟矛盾就會更尖銳，甚至形成總爆發。中共鼓吹全球去美元，等於是在自挖墳墓。

美元作為全球中心貨幣，其功用遠不止國際貿易結算中介的用途。美元更大的使用場景是為全球財富和金融市場產品定價。2022年全球貿易量每天平均900億美元，而全球外匯市場每天的交易額高達7.5萬億美元，是國際貿易規模的80倍以上。在國際外匯市場中，80%以上的交易涉及美元，並且這個比例還在不斷增長。例如，有一家日本公司要到中國投資建廠，由於日元和人民幣之間的交易量太小，交易對家很難找，所以它會先把日元在外匯市場換成美元，再用美元換成人民幣，這個效率要遠高於日元和人民幣直接兌換，而且成本更低。日本作為世界第三大經濟體，中日之間貿易規模巨大，日元和人民幣的兌換都如此困難，那麼，俄國盧布兌人民幣、巴西雷亞爾兌人民幣有多不易，不言而喻。

除外匯市場外，美元還是全球93萬億海外美元市場、52萬億影子貨幣市場、650萬億美元金融衍生品市場的最主要計價和交易貨幣，全球外貿交易使用的那點美元體量，就像龐大美元冰山露在水面上的那一點，不深入到水下，是看不全龐大的美元體系的。

美元作為全球中心貨幣，調動著全球資源的生產、流通和交易，美國就必須建立並維護美元在全球流通的物理和信息管道。美國及其盟友們其遍布全球的軍事基地和領先的科技實力是支撐美元的兩大支柱，這個大家都知道了。我們今天介紹一下美國主導的全球金融結算體系。

這個體系在美國國內以美聯儲為核心，整合了銀行自動清算系統（ACH），電匯系統（FedWire），支票、銀行卡和信用卡的清算系統；在國際上通過SWIFT系統和歐盟中央銀行的TARGET2系統，英國的CHAPS系統，日本的FXYCS等各國央行系統對接；在國際上通過設在瑞士的國際清算銀行（BIS）完成各國央行間資金的最終清算。1992年中國大陸境內的現代支付系統CNAPS還是在美、英、德、日央行的指導下建立的。由於美元在當下國際金融體系中佔壓倒性地位，這套全球資金流動系統的實際控制人也是美國。

這個密布全球的美元流通網絡，才是中共最垂涎和害怕的利器。誰掌握了管線，誰就掌握了全球資金流動的數據，誰就獲得了信息先知權；誰掌握了這套管線，誰就可以隨時切斷錢的流動，給敵對方施以重擊。無論誰或誰們要去美元化，要么要控制現在的這套管線系統，要么要重建一套全球資金流管道系統，讓裏面流動新的全球中心貨幣。目前任何國家或國家聯盟都沒有經濟、軍事、政治能力，實現這兩種方案中的任何一個。

前面簡單介紹了美元在世界貿易和金融市場的流通體系後，我們再來看看，如果全球真要去美元，怎麼去？誰能替代它成為新的中心貨幣？首先可以明確的是，人民幣是絕對無法替代美元的。在大陸內外的中文媒體上有種流行的說法叫「天下苦美元久矣」，我要加上後半句，那是因為天下還沒受過人民幣的苦。就如同1949年的大陸人也被中共忽悠喊「天下苦國民黨久矣」，等中共上台後才明白，什麼叫真正的苦。

中共總是指責美國濫發美元，那麼我們就來看看數據：2022年美國的GDP是23萬億美元，其所有流通中貨幣（M2）總量是21萬億美元，為GDP的0.9倍，這些美元還要支撐全球的貿易、金融市場交易。2022年中國官方報的GDP是121萬億人民幣，大陸流通的總貨幣（M2）卻高達266萬億，相當於中國GDP的2.2倍，絕大部分人民幣是在大陸境內流通。單憑此一個數據，就能說明，如果美國的貨幣濫發是青銅級的，那麼中共濫發貨幣就是鑽石級的。

如果憑著美國百年的布局，兩次世界大戰的大贏家，全球軍力、科技力、金融力、創新力、規則力等等軟硬實力老大的地位，美元都無法承擔起世界中心貨幣的重擔，那誰能來替代美元？替代者憑什麼保證它代替美元後，美元出的問題它不會出現？

自1694年英格蘭銀行成立後，西方主導性大國實施了以部分準備金制度為基礎的中央銀行+商業銀行體系，通過大量創造貨幣重新分配全球財富。美國在二戰勝利之際，和西方盟友們於1944年建立了布雷頓森林體系，把全球運行了幾千年的貴金屬本位，改為美元–黃金本位，僅27年後又完全拋棄了黃金，改為以美國國債為錨的全球美元本位。現在美元出現的所有問題，都可以追溯到政府和跨國公司們過度追求錢財上。要解決這些問題，絕不是靠人民幣和幾個區域中心貨幣的崛起，而是回歸到傳統的金銀貨幣。

俄烏戰爭爆發後，俄國的外匯儲備被西方央行集體凍結，俄國喊出了要用金本位挑戰美元，並拉中國、印度等金磚國家入夥，但各國和俄國都明顯對大規模使用黃金支付興趣有限。各國金融界高層都懂，債務美元最大的命門就是黃金，但為啥這些喊「天下苦美元久矣」的國家不聯手使用黃金支付，掀翻美元呢？

先拋開技術上的細節不談，當下沒有一個大國想使用貴金屬做貨幣的原因是：金銀無法像紙幣那樣隨意濫發，迫使政府財政必須量入為出，那就大大地限制了政府「集中資源辦大事」的雄心和用錢買選票的財力。同時難以濫發的金銀貨幣，使得財富貯藏在廣大貨幣持有者手中，即民眾手中，大大限制了社會中的特權階層利用貨幣超發來偷偷地、但大量地從民眾手中掠奪財富的能力。

當今全世界都受到共產主義和無神論思想的禁錮，碰到很多矛盾衝突，容易站在各國各團體的利益角度、物質層面找原因，習慣性地向科技、金錢方向尋找解決問題的出路。其實，人作為這個大千世界的萬物之靈，上天早就給人準備好了最適合的貨幣——金銀，只是被貪欲迷住了雙眼的人迷失了而已。就像中共曾經在大陸以改天換地的名義大肆破壞環境，發展經濟，現在不得不重新提出「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是一個理。

兜兜轉轉，替代美元的金銀貨幣一直就在人類的手邊，只是需要能抵擋住賺快錢誘惑的國家和民族再撿起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