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京都櫻花前記(4) 京都大學大學院學位授與式

先前提過，女兒因指導教授不全符預期，打算拿到碩士就回台灣，於是鄭重看待畢業典禮，為了留下美好回憶，不惜耗費4萬円鉅資租用和服1天，還說是優惠價！但最後一刻她改變心意，又申請了博士班。「早知道就不租了！」女兒這麼表示。要不要繼續深造？事關重大，臨時起意說不過去，一定有其特別考量，女兒不多談，我們也不追問，4萬元就當做｢徬徨歧路｣的代價！我曾打趣說，女兒在京都大學主修空手道，副修生命科學，該不會真是為了前者而多留吧？然則捫心自問，人生中重要的轉折，難道都經過深思熟慮嗎？只怕偶然的成份不少。吳服店會協助著裝、整理頭髮，但化妝怎麼辦？不想再花錢找專業，姊妹淘王子頗在行，樂意幫忙，因為須起個大早，女兒便前夜去她那兒打尖，留兩老看家。常聽女兒提起王子，知道是女同學，可怎麼得了這個綽號？言行舉止很男性化嗎？這回問清楚了，原來她的名字就叫王梓！等到見了人，根本美如公主啊！貴州姑娘，高中畢業就過來了，先讀2年語言學校，接著大學、碩班，前後已待了8年，也要續攻博士，據說家境很優，在貴陽、海南島都有地產。後來閒聊時她提及父母曾到過京都幾次，但出國在外老爸也隨時關注股市行情，應是改革開放後富起來的吧！

女兒出門前和我們約了隔天早上09：30在京都大學的芝蘭會館碰面，用意是可利用典禮前半小時照照像。但初老症發的我卻莫明其妙地想成09：30出門，到達時女兒已前往隔街的醫學部G館，生命科學研究科10：00在該館232室舉辦「學位記交付式」！我們忙趕到會場，只見盛裝的國內、外畢業生已對號就座，濟濟一堂，指導教授依序頒發碩、博士「學位記」，其中還有已當媽媽的，帶著孩子來參加，於是難免發生小鬼隨機出聲或滿場亂跑的情況，氛圍難以十分莊嚴。因為續讀博士，得至少再待3年，這個儀式頓成「過渡」，變得似乎没那麼「重要」了，女兒心情應該是比較輕鬆篤定的，我們也以平常心看她更上層樓，在這個學歷嚴重貶值的年代，別預期取得博士學位就鵬程萬里，勢必要再「歧路徬徨」一次，並且到時已成過河卒子，無路可退。孩子的求學歷程，有輝煌、有挫折，我們自認投入許多心力，不免隨之快意或擔憂，如今回顧，覺得多麼無謂，只要照顧好他們的生活，給予適切的關愛，順其自然，不要揠苗助長或強逼服從，他們終會找到安身立命之道。然而父母的心中果真就没有任何期望嗎？當然有，但不是成龍成鳳、大富大貴那一套，只盼他們從事所愛，足以養活自家，身心健康均衡，享有如常的幸福，至於什麼是｢如常的幸福｣？雖然心中有把尺，但在價值觀如是多元的現今，山頂洞人還是少開尊口吧！

頒證完畢，科長簡短致祝辭後，師、生往芝蘭館移動拍團體照，這時中女兒才正式為我們介紹王子，她穿著普通套裝，父母也没到場，說他們在大學畢業時有來，那時她已慎重地穿過和服了！因為部份學生、家長們的交互致意、談話，過程花了頗長時間，終於聚齊芝蘭館一樓大廳，在攝影師指引下，師長、新出爐博士們先拍，接著換碩士們，在場親朋各自搶拍，致團體中總有人眼神游離。結束時本想請女兒引見指導教授，可能的話再合個影，但轉眼間他已不見了。於是我們到芝蘭館外拍照，未幾，女兒說想去實驗室找夥伴們拍，忙問需要我去嗎？回說不用，於是先此分手，全校性的「大學院學位授與式」14：00在京都市勸業館舉行，相約13：00在那裡碰面。女兒和王子離去後，為了不負「盛裝」，又與妻在原地互拍了一陣。

勸業館離京都大學約1.8公里，與平安神宮不過數十步之遙，我們慢慢踏去。走到神宮西側，約12：00，見路邊有間叫「綴」的Cafe，門外立著「日替定食770円」的招牌，應是平價的連鎖店，便進去簡單用了中餐，裡面客人始終維持7、8成，生意不惡。我們12：45到勸業館，盛裝的師、生及親友們陸續到了，13：00不見女兒，時間一分一秒過去，13：30還是没現身，今天怎麼回事？早上我延誤了，錯過儀式前拍照，想下午總算還有1小時，偏偏女主角久候不至！只好帶著幾絲心焦，百無聊賴地胡拍進場前的畢業生及其親友，眼前真是冠蓋雲集，一片文明世界！女兒直到13：40才｢匆匆｣來遲，原來實驗室之後，又和同學、學弟妹們到校園拍照，玩得太Hi，不覺韶光之逝。此時大家正慢慢進入會場，趕緊掌握時間為她拍攝，天氣太好，和服太貴，都該儘量利用，女兒說想去神宮拍照，不參加大堆頭的學位授與式了，於是進場在禮堂後方略做觀望，算是不虛此行，我按了幾張快門後一起退出，往平安神宮去。女兒在會場外東張西望，盼能找到幾個學友同行，未能如願，而好些先前答應來的朋友、部員也不見踪影，只有王子｢不離不棄｣。

平安神宮去年紫藤之行已正式參訪過，也寫了旅記(2015紫藤行(7)–平安神宮、寺町通)，這回自非重點，只當做照像背景，但女兒身著和服，必須｢含蓄優雅｣(雖然後來看她與同學拍的照片絕非如此)，我們和王子又初見面，難以縱情盡興拍攝，約略在應天門和大極殿間踅了一圈便告完結。這時才15：00，女兒想利用歸還和服前的2小時回學校找上午没碰到的實驗室夥伴，我固然意猶未盡，女兒在自己的世界裡又何嘗不是？便不拖著她了，反正當時浮雲蔽日，光線不佳。揮手目送女兒和王子搭計程車離去，老婆說累了，想到勸業館對面的星巴克坐坐，這時雲層忽然散去，美麗的陽光灑了下來，我帶著稍稍惆悵的心情，在勸業館前二条通兩側獵取典禮結束後出場人群的吉光片羽，等人散得差不多了，又自往平安神宮亂繞一陣，左近之櫻花苞滿滿，過幾天就要盛開了吧！

16：15返回星巴克找到老婆，在黃昏前溫煦的陽光中，沿著琵琶湖疏水鴨東運河踱回女兒住處，兩岸的櫻含苞待放，為「櫻花前記」做了最佳註腳。途中還驚喜的發現建於大正3年(1914)的夷川發電所，是第二疏水的工程之一，現在屬於關西電力，最大發電量雖然只有300瓩，但已持續運轉超過百年，興建之初被認為極具「現代感」的紅磚平房建築，如今早已成為古典。妻說晚上做燉飯，途經超市買了素材，女兒晚上本打算去練空手道，但東奔西走一天下來累了，便回家吃飯，飯後小睡，我與妻自去柳湯，老闆已認得我們，還比手劃腳地問女兒怎麼没來？洗浴完回到家，女兒起來，說出遊3天暴吃暴肥，要跳鄭多燕，好生疏的名詞，等她跟著YouTube的影片跳起來，才知道是一種有氧瘦身操，看著、聽著不覺墜入夢鄉。這值得紀念的一天，就這麼平淡無奇地結束了！

今日之事，總以詞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