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的疲累感恢復了嗎?」妻問。
「没感覺疲累啊!」我答,半對半不對,因為,身體的狀況還好,但心理的負擔頗為沈重,星期五從陽光的巴里島回來,星期一像堵黑實厚重高牆橫在眼前,把2天緩衝的週末都變成灰色了,年過半百,過日子還會有那種天上人間的情緒,未免有點兒悲哀。
過了個足不出戶的週六,星期天原意仍是窩在家裡,但手中有2張貪便宜買的「生日快樂‧Chagall」團體票,展期到8/14,明知結束前展場一定人多,可本週不去,下週恐怕更擠,孩子們與老媽都在北部,與妻無牽無絆,決定還是去把票用掉。文章開頭的對話,就是往國美館途中發生的。
說著要早早出門,趕09:00開門即入,避開人潮,卻難以擺脫假日的散漫習性,摸摸索索吃完早餐、收拾桌盤已過10:00,加上想找免費停車位白折騰了一場,到美術館已11:00出頭,展廳前蜿蜒著一尾長長的人龍。
【到美術館時已11:00出頭!】
【貪便宜買的團體票】
「這些人都打哪裡冒出來的?!」妻說:「把票賣掉算了!」
孩子小時,為了發掘各種可能天賦,引領著他們去認識了很多藝術家,雖說事隔多年,且顯然也没從孩子身上挖掘出什麼了不得的東西,但自己畢竟留下些許印象,足供聽到「夏卡爾」時「如雷貫耳」,可是,我們有瞭解他、喜歡他到非「趕集」朝聖真跡不可的程度嗎?Of course not!否則妻也不會這麼說。終於加進人龍的尾巴,只是覺得既已大費周章的出來了,就把它完成吧!
排了約15分鐘才進場,人潮滯留,我還夠高,可越過鑽動的人頭看畫,妻就辛苦多了,後來我們漸漸分開,各看各的。古典早已解構,看色彩、情感以及新構圖與新「比例」。現場聽見小朋友說:「他和我畫得好像喔!」童言無忌,童言無忌!人家畢卡索可是說:「他的腦海中絕對住著一位天使……」不過,畫家近百歲的一生中留下了上千件作品,這裡展出的只是一小部份,而且「大作」不多,其中最具份量的「生日」還是1923年的「複刻」版,雖然仍是本人畫的,但慣玩黑膠的我,就覺得其價值和「首刻」差很多!呵!呵!不當人子,一笑!
【這是看完畫展後出場時拍的,人龍已大大減短,可以說,我們是趕在最高潮時抵達的。無言!】
【出場後等妻時記錄一下100年夏卡爾展的館外場景,所有的宣傳是以名作之一的「生日」為號召,但展出的是「複刻」版。】
出展場近13:00,妻問:「在美術館綠園道吃飯?」
「妳可以回家吃,我也回家自己解決!」我說。她打算下午回娘家陪陪老母親,晚上就住那兒,沾醬油式的伴談帶去的只是失落,老人家隨時在期望哪個「輪值」的孩子能留宿,今天對妻來說,是個無「後顧之憂」的好機會,明天老媽就從中壢回來了。
「讓我陪你吃一頓飯不好喔!」妻說:「不然你又要兩餐一個人吃吔!」昨天傍晚,妻去上嘉娜娃老師開的奉愛瑜珈中級班課程,晚餐我已獨自吃了,由於先前並不知道她要上課,乍然得知時,便對妻哼唱雲州大儒俠中孤獨老人的出場主題曲:「叫一聲,我吔……」她嗔笑著:「少來!你才高興自己一個人混呢!」
可是園道特色餐廳雖多,當時卻没有好整以暇吃大餐的心情。最後決定去穎川堂,賣手打烏龍麵,素食,
禮來居分店,妻喜歡的。「電話預訂可以集點,4次就送1碗烏龍麵。」妻說,純粹小市民式的算計!但這樣也行啊?只提前10分鐘預約!?是因為只有兩個人,好留位,我們到時,還有一堆人在等空桌呢!
【禮來居在美術館綠園道開的分店穎川堂,素食,以狐狸烏龍麵為招牌,經常座無虛席。】
【我們只叫1份佛跳牆套餐,再點三、兩小菜,份量儘夠了。點了1瓶比利時精釀啤酒,没注意到它是櫻桃口味,喝起來不甚習慣,又大概素食者少點酒類,店家處理不夠專業,居然没冰,而是奉上一杯冰塊。】
【素食者的妻倒不介意陪我淺嚐1口啤酒】
飯後,妻開車返娘家,我搭計程車,進得家門,一種百無聊賴的空落感,提不起勁做什麼事,倒在床上睡著了。
早有打算,昨天晚餐,冰箱保鮮盒裡的剩菜拿出微波時,就都只熱一半,今天恰好把它們吃完。一個人的餐桌是客廳的茶几,面對電視,配著冰啤酒,長長的一餐。晚報不經意的擺在一旁,頭版頭條斗大的字:「美債信風暴 全球總動員」,從巴里島回來,得知股市一週跌掉7百多點,已夠:「我靠!」了,而更大的風暴,還等在本已不想面對的明天星期一呢!這一切都和出國旅遊的歡樂落差太大了。
【以客廳茶几為餐桌,配電視與「美國債信風暴」吃的1個人的晚餐。】
「Bonus!請由B面開始聽,希望你會喜歡。特別!但”喜好”則是很個別化的事。」晚飯後照例聽1個小時LP,選了JOHN WILLIAMS吉它伴奏、MARIA FARANDOURI獨唱的「SEVEN SONGS OF LORCA」,是多年前重金向一個黑膠老前輩買了幾片首刻名盤時,他附贈的,段首引的文字即他所寫,以便條貼在唱片膠套上。我都謹遵他的「指示」從B面第7首的「I PANDERMI」開始聽,也難怪,像這種彷彿能夠滲入靈魂的聲音與旋律,一流出就把人震懾住了,在某些情境下,我會不由自主的把它從近千張黑膠中挑出來聽。
【JOHN WILLIAMS吉它伴奏、MARIA
FARANDOURI獨唱的「SEVEN SONGS OF LORCA」黑膠,1971年出版,距今恰好40年。LORCA是西班牙著名詩人,全名Federico Garcia Lorca (1898-1936),以「吉普賽歌謠曲」詩集成名,但這裡的7首則選自「Romancere Hitano」詩集,譜曲者為Theodorakis。】
隔天還有件掛心的事─兒子指考的放榜。會掛心就表示考得不如理想,上何校何系「身不由己」。他當初學測67級分不申請而決定拚指考,自是因為不滿意結果而覺得一定可以「更上層樓」,哪知事與願違,不進反退!像我們這樣的父母,當然不會因此有任何責備的表示(網路上查成績那天,我輕聲對他說:「你怎麼會任自己讓國文、英文糟到這個地步!」是指出他没能「綜觀全局」的「戰略」失策,絕無絲毫責備的意思。)可是說心裡没有一點兒「悵然若失」,就是兒子也不會相信,而他默默承受的失落感一定更大。我想要告訴他,就算没能讀到如意的大學,他還是個身、心均衡的非常棒的孩子,在有興趣的科目上也展現出極深的潛力,選喜歡的系好好讀,仍會有無可限量的成就。可是,我也深心期盼他能努力面對自己懼怕的障礙,尤其當無法克服便難以達到生命應有的高度時。我要用下面這段弘一大師的話勉勵他:「我只希望我的事情失敗,因為事情失敗,不完滿,這才使我發大慚愧,能夠曉得自己的德行欠缺……倘若因成功而得意,那就不得了啦!」
晚上在書房心神不寧的胡思亂想一陣後,打手機給女兒,這時點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今年的8月7日很特別,前一天是七夕中國情人節,翌日則為八八父親節,我知道女兒在巴里島就心繫著七夕的約會,要避免在當天打擾她,也不要在八八打,好像提醒她父親節似的。對話內容無非問情人節過得好不好,說是白天去了碧潭,晚上到美麗華,坐摩天輪享受浪漫的夜景和彷然與世隔絕的兩人世界,算是所願得償!然後我說:「弟弟明天就放榜了!」「對丫!」女兒平靜的回應。
不到12點就上床,明天將是多事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