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輕井沢‧東京─11.聖保羅教堂、蕭紀念禮拜堂

輕井沢的教堂很多，但在觀光客間口耳圖文相傳最著名的應是聖保羅教堂(St. Paul's Catholic Church)與蕭紀念禮拜堂，都在銀座區，到訪者要錯過也很難。

帶著歐洲鄉村風的聖保羅教堂是由捷克裔的美國近代建築名家Antonio Raymond設計，以陡斜的銅皮屋頂為最大特色。自1923年於東京成立工作室後，Antonio Raymond在日本建築界活躍了約50年，留下包括東京讀者文摘大樓、名古屋南山大學校園、崎玉縣立教學院聖保羅禮拜堂(St. Paul Chapel)、東京聖安瑟倫修道院(St. Anselm’s Priory)等許多鉅作，比較起來，輕井沢聖保羅教堂實在没什麼｢份量」，然則小而美的它因為生對了地方，又被活躍於昭和初期的作家堀辰雄在散文｢木の十字架」中描述為可以得到眾人祝福的結婚場所，｢浪漫是不可抗拒的」，遂堂堂晋身輕井沢的象徵。

據說日本有不少明星、名人及趕流行者來聖保羅教堂完婚，估計他們大概不會是教徒，没有｢婚姻為創造宇宙的主宰神所設立的」信念，也不曾聽說用｢那是極大的奥秘，象徵基督和教會的關係」來詮釋婚姻的正是聖保羅！不知如果新人｢只在乎曾經浪漫，不在乎天長地久」，會不會對教會造成困擾？呵！呵！老頭子想太多了，別忘了現在已是｢絕聖棄智」、什麼都世俗化了的年代，｢只要我喜歡，有什麼不可以？」

蕭紀念禮拜堂在銀座通末端，再向東北方深入約3公里可到達旧碓冰峠。在江戶時代，輕井沢為東京往來京都間交通要道｢中山道」上的一個宿場，因為翻越碓冰峠頗費時耗力，旅客多會在旧輕井沢留宿一夜再出發，本地亦因此而繁榮，正是前篇提到松尾芭蕉俳句寫作的背景。附近另有2個類似的宿場─沓掛宿(中輕井沢)和追分宿(信濃追分)，與輕井沢宿合稱｢淺間三宿」，因都能眺望淺間山勝景而得名。

到了明治時代，開闢了許多快速道路，沿途建起更方便的現代旅館，中山道及依附其上的宿場逐漸沒落，輕井沢自不能免，然而柳暗花明，明治18年(1885)傳教士A.C.蕭(Alexander Croft Shaw)傳道途中經過此地，覺得風景、氣候與其故鄉頗為神似，翌年便在舊輕井澤的大塚山興建了一座小別墅，並廣發信函向友人｢呷好倒相報」，而因緣際會的，1888年信越本線長野段開通，輕井沢設站，1893年翻越碓冰峠直通東京的鐵路也完工，交通大為便利，吸引了更多外國傳教士及國內知識份子、文化人到來，輕井沢遂｢由剥而復」，成為著名的渡假、避暑勝地。附帶一提，關於A.C.蕭的祖國，網路上有2說，一為加拿大，一為英國，說前者的，其懷念的故鄉為多倫多，說後者的，則懷念的是英格蘭。現場解說牌稱他｢英國聖公會宣教師」，或許英國人的機會大些，雖然也不一定。

蕭紀念禮拜堂即當地人感念A.C.蕭的｢中興」有功而建，他曾居住的｢輕井沢別莊第一号」亦被原貌移至禮拜堂旁，裡面展示著一些當年的老照片。據說日本教堂多得數不清，但只有這一棟是專為紀念一個外國人而設的，這就讓我想到日本維新以前，亦飽受列強欺凌，初期傳教士來此｢開疆闢土」，難免仗侍著｢船堅砲利」做後盾，別的不談，台灣也遭受過類似的際遇！妻的大哥去年發表的詩集｢Ilha Formosa｣中即有述其事：｢你口含基督教義 咀嚼著福爾摩莎的靈魂 你胸前十字架的光輝 淹沒刺桐花的烈焰」(四.荷蘭篇7.尤紐斯牧師)然則，人類的歷史顯示，所有那些政治上強對弱的殘酷、冰冷、沈重、巨大的霸凌，永遠無法滅絕雖然一時顯得稀少、渺小、微弱、暗淡，然則終將｢堂堂溪水出前村」的永恆的人性之光。在台灣，外籍老教士將一生無私奉獻給窮鄉僻壤人民的故事，我們並不陌生，而世界上許多偏遠的角落也都有他們的足跡。所以，即使想對曾經遭受的損害與侮辱施展報復，也應先釐清真正該負責任的人，以意識型態二分敵我陣營，然後將對方視如你死我活的寇讎，則與所恨者何異？那是絕不可取的。

這是一個台灣人在藍天下參觀完濃濃綠蔭覆蓋著的蕭紀念禮拜堂的有感而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