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紀行31─北鎌倉圓覺寺、東慶寺

在東銀座晚宴時，清水聽說我和潘隔天要去看鎌倉大佛，立即建議應先探訪北鎌倉的圓覺寺，再順路去鎌倉。「我家離圓覺寺不遠，假日常去，那裡才是最值得看的！」他說。

7/26晨起，在東橫INN吃了早餐，和潘上網查了JORUDAN，約08:00出發。

先到北鎌倉的確有好處─比較便宜！它和鎌倉只差一站，從大塚去JR票價單程少70元。在北鎌倉下車，賞完所選寺廟後，不要再乘JR，而應花550円買1張「鎌倉つりー環境手形」，江ノ電、巴士搭免驚，附近主要名勝都能到。但這個「訣竅」是我們逛完北鎌倉坐JR到鎌倉後才知道的，只一站，多花了130円。

其實，若行前準備充分，時間又足夠的話，應該徒步晃悠的。日本三大古都之一的鎌倉，是從天皇手中「獲得」政權的第一任幕府將軍源頼朝的根據地，在1185~1333年間，是日本的政治、文化中心，武人持國的幕府時代從此延續了將近700年。到今天，鎌倉的魅力主要來自境內無數大小寺廟，它仍是日本的佛教聖地，幾座大型佛寺概都屬禪宗五大派別之一的臨濟宗，這個宗派發源於一千多年前的中國，在12、13世紀時傳入日本，鎌倉幕府時代為全盛時期，至今仍有許多信徒。

古都，不管屬於那一種文化背景，總是令我神往，然而殘酷的現實是，它們幾乎只有在封閉的想像中才能維持完整，其實，一座「純粹」的古都，根本是不可能存在的，各種天災、兵燹造成的大規模破壞不說，只要有人生活其中，就一定會不斷的改變它，所謂古，到底指的是那朝那代呢？儘管如此，人們還是努力的，企圖切下一片流逝的時光，好好的把它保存下來，就算只能侷限一隅，僅供偶爾駐足發發思古幽情也好。在這一層意義上，鎌倉讓我驚艷，它做到的，比「侷限一隅」好太多了！

在1960年代，鎌倉也曾經歷過一段住宅區的開發潮，1964年，一個住宅開發計畫擴展到古城聖地－鶴岡八幡宮的保護林，亦即加奈森林，引起一名作家大佛次郎的注意，號召鎌倉地區其他知識份子共同起來反對，在該年成立「鎌倉景觀維護協會」，並於1966年6月，以艱苦募來的基金買下了加奈森林中1.5公頃的土地，而他們連串的反開發運動，最後促成了「古都保護法」的制定。我覺得有意思的是，本名野尻清彦的大佛次郎一定太珍愛鎌倉的大佛了，才會取了個這麼個筆名，並以護衛「大佛之鄉」為職志，這也算是大佛「顯靈」的一種型式了吧！

漫步街頭，覺得鎌倉是一個值得花5、6天細品慢嘗的地方，1天實在太短，但這次也只能這樣了，有機會找一個秋天再來吧！我們遵從清水的「指示」，出北鎌倉駅先尋圓覚寺，而它幾幾乎就在車站旁邊，這座鎌倉五山之一的著名禪寺，竟是在1282年鎌倉幕府第九位大將軍北條時宗為了悼念抵抗二度來犯的蒙古軍的國殤而建，全名是｢瑞鹿山大圓覺興聖禪寺」，屬於臨濟宗圓覺寺派大本山，禮聘宋朝臨濟宗無學祖元禪師做開山住持。雖然幾經大火、地震摧殘，但歷代多有重建，故仍保留了幾處數百年的建築與文物，其中最珍貴的是指定國寶的舍利殿，為供奉從宋朝能仁寺請來的佛牙舍利而建，是鎌倉時代從中國傳來的｢唐樣式」建築代表(這裡的唐應指中國─即當時的宋朝，而非唐朝)。圓覺寺大概是當地還保存著宋朝叢林規模與風貌的惟一寺院，這也是清水所以特別推介我們來的原因吧！

逛完圓覺寺已近午，到街上找東西吃，才發現這裡的餐廳比寺廟少多了，最後還是走進北鎌倉駅前一家看來十分古老的麵店，與它的外貌相輝映，廚師、跑堂及一名已在座的顧客都是白髮老嫗，她們之間看來非常熟識，妳煮我吃的關係，好像已維持了大半輩子似的。

中餐後，再到與圓覺寺差不多隔著鐵路相望的東慶寺去，它的規模小的多，入山券100円，只有前者的1/3，是的，擁佛寺自重的鎌倉地區，絕大多數的寺廟都要收取「拜觀志納金」，這是始料未及的，定價似與其在歷史、藝術乃至地理位置上的份量成比例，所以若要看遍「鎌倉一百八十寺」，得花去不少銀兩，但如時間許可，我是願意的。

東慶寺乃昔日鎌倉尼五山中僅存的一座，也屬於臨濟宗，全名為松ケ岡東慶寺，在1285年由北條時宗夫人覺山尼創立，漫長的歷史中，醍醐天皇皇女用堂尼及豐臣秀賴息女天秀尼曾當過住持，它最特別的地方，是據說覺山尼曾制定｢人妻只要遁入寺中修行三年即可與丈夫離緣」的所謂｢緣切寺法」(這不就是當時的｢勵馨基金會」嗎？)，但明治初年這一｢先進」的寺法被廢除，1903年更被迫改為男僧寺。此寺雖小，裡面頗存了些寶貝，像聖觀音菩薩立像、初音蒔絵火取母及葡萄蒔絵螺鈿聖餅箱等重要文化財及一些禪僧書畫、緣切文書、離緣狀等，謂之松岡寶藏，闢室另陳，欲入內需付300円觀覽料，時間不夠，便沒去看。

日本文人頗具參禪傳統，鎌倉教育委員會的鎌倉文學館特別蒐羅了著名文學家與當地寺廟的淵源，在各寺樹立｢文學案內板」，像圓覺寺的佛日庵，曾出現在川端康成小說｢千羽鶴」和大佛次郎小說｢歸鄉」中，又如歸源院，夏目漱石和真船豊曾經｢滯在」等等，而東慶寺前更立了塊夏目漱石參禪百年紀念碑，此外，還有許多｢文學關係碑｣，如朝比奈宗源漢詩碑、四賀光子歌碑等等，最大的特色是有許多｢文人の墓」，如岩波書店創業者岩波茂雄、佛教學者鈴木大拙等等。凡此種種，都更增添了寺廟在歷史、文化上的縱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