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凌之於瓊璃(2)

2008/11/20閱讀時間約 5 分鐘
好日子終於到了,莊夫人已經數日睡不安穩。前一晚,全家未睡,忙碌不堪,屋子內外一片喜氣洋洋,熱鬧非凡,來幫忙的、道喜的,川流不息,也加上些許的混亂。
凌晨,天色烏黑一片,時辰已到。琦玉披上紅蓋頭,一片烏黑當頭罩下,連燭光也被阻絕,什麼都看不見,只能如瞎眼般被人扶者。身旁滿是喋喋不休的人聲和震耳欲聾的炮聲。跌跌撞撞一段廊路之後,突然身子一高,腳已停地,接著好似被甩在空中,又好似被人提著,快速駕雲而去,她咬緊牙根,忍著不呼出聲,只覺得涼風颼颼,臉面微疼。
不知過了多久,那隻提著的手突然鬆開,將她丟在地上,害她打了兩個滾,鳳冠在地上摔碎了,身子被霞帔喜裙裹著,動彈不得,爬不起來。
好像聽到水聲,和搖櫓聲。
藍凌說:「這包衣服妳接著,給她換,穿這樣怎麼走路。」
「好。」有人答道。
「我這次不跟妳們回去。」接著對琦玉說:「快起來吧!從今以後沒丫環服侍了,妳如果要後悔的話,現在還來得及。」
琦玉被她這麼一說,趕緊空出手來,先拉下紅蓋頭,再想辦法站起來。發現正在江邊,旁邊有一船,一個握著雙櫓的人站在船艘處。
眼前正和她說話,著黑衣、黑包髻的俠女說:「妳這新嫁衣要收好,還可以用。鳳冠來不及撿了,快走吧!」
琦玉提起衣襬走了兩步,船上那人伸出手來,想拉她上船。藍凌再問:「妳還沒回答我,要後悔嗎?」
「丰兒一定會來嗎?」
「會,她下個月出嫁時,一樣送她過去。」
「只要和丰兒在一起,我不後悔。」琦玉堅定地說。
「走吧!一路小心。」藍凌在船搖開後,呼喊著:「我會和丰兒一起回去。」
「噢!等妳回來。」搖櫓人回應著。
琦玉呆站著,水動,船跟著搖晃,她身子一歪差點摔下船,搖櫓人趕緊伸出一隻手拉著她,急叫:「坐下!坐下!」好不容易穩住船勢,琦玉這時候才發現她是女的。
「我叫滑滑,」滑滑笑嘻嘻地說:「請妳先進篷內換衣服,才好活動。」
「好。」琦玉不敢再站起來,連手帶腳小心翼翼爬進船篷內,篷內已經點了一盞小燈照著。
換好衣服,本想出來,才一探頭,滑滑看到了:「妳還是篷內坐著吧!外面風大,江快盡,要進海了,浪大。」琦玉只好乖乖坐在裏面。搖著搖著,連日來的辛勞疲憊恐懼擔心齊湧上來,不知不覺歪著睡著了。
琦玉醒來時,外面天色已大亮,船好像停著沒動,只隨著海浪上下起伏著。她探出頭來看了看外面,四周是一望無際藍藍的海水,正上下波動著,前方是高高的土石和綠意。滑滑坐在船頭,對著那綠意土石發呆。
琦玉問:「現在在做什麼?」
滑滑聽到聲音回過頭來:「妳醒了。在等海水漲潮。」
「漲潮?」
「是的,要漲潮才上得去,再等一會兒。」
兩人相對無言。琦玉小心翼翼地問:「以後我稱呼您滑滑嗎?」
「是的,大家都叫名字,連叫藍凌也一樣,也可以叫她阿凌或凌子。而且,不必加個『您』字,因為大家都是一樣的,不分大小。」
「是喔!」這是琦玉生平頭一遭聽到「大家不分大小」這句話。
滑滑看著遠方:「這裏的日子自在又快活,規矩不多。雖然每個人都要動手,沒人服侍,但是那種自在快活,家裏沒有,嫁人之後更不會有。總之和妳以前的日子很不一樣,妳慢慢學吧!」
「是。」
兩個人又安靜下來,琦玉覺得這樣很難受,找些話來講:「我可不可以問妳,上面都是些什麼人?」
「都是女人。有像妳和丰兒一樣,來這裏長相守;有的是自己一個人來,只因為原來的日子難過;還有一些可憐人,活不下去,被藍凌收留的。」
「喔!」琦玉對家外的世面一點也不知曉,想問都無從問起。
滑滑加了一句:「像我,死了丈夫,沒有兒女,不想在婆家當奴婢,一輩子沒指望,有幸遇到藍凌,帶我到這裏。讓我搖櫓,成天在外東奔西跑,增長見識,又教我武功,可以健身救人。」
「如何能遇到藍凌?她怎麼知道有誰想來?」
「她有許多眼線,杜媽就是一個。有當媒婆、賣什細的,產婆、道婆和酒館、茶坊、旅店等閱人甚多的地方,都有她的眼線,還有幾個像我一樣擺渡的,這些人都在為她物色新人,也為那些女人找一條活路。我就救過幾個要跳河尋死的。」
「有這種事?」
「奇事多得很,妳慢慢就知道了。」滑滑對於口中的「奇事」好像習以為常。
琦玉為這樣的奇女子大為震驚,竟然接不下話來,兩個人只好再度相對無言。
潮水終於漲滿了。滑滑將船划近峭壁,琦玉才看到有一小塊僅容兩個人身的踏腳地。滑滑將纜繩纏在手臂上,叫琦玉不要動,自己一躍而上,攀住一塊石壁,用腳下的石頭敲了幾下,不久裏面也傳出幾下扣石聲,滑滑再敲數下,巨石忽然打開,露出一人的上半身,興奮地揮著手:「滑滑,滑滑!妳回來了。」滑滑對她說:「不必叫人,東西很少。」
「好的。」石旁原來一片雜草樹叢處突然像柵門一樣打開,滑滑跳回小舟,將船搖進那洞深處。
滑滑邊搖邊說:「這門一定要從裏面開,外人是打不開的。」
「那第一個人怎麼進去呢?」琦玉在海上晃了大半日,突然清楚起來,想到這個問題。
「這兩個洞是現成的,幾個門是我們做的。」
眼前小小的石岸邊舖了幾條木頭,權充上岸處,滑滑先跳上去,將船繫好,再接琦玉上來。琦玉抱著換下來的新嫁衣包袱,小心踏著步,握緊滑滑的手,腳下伸出來的仍然是紅色的繡花鞋。
前面一扇小石門已開啟,出現了一位紮著兩根長辮的女孩喊著:「滑滑妳回來了!」過來接滑滑從船上拿下的幾包東西,「她是如詩,每天在這裏守門。如畫呢?」
「走開了。只有這些?」
「臨時找我去接琦玉回來,來不及買辦。」
滑滑牽著琦玉的手走進洞裏,如詩在後面將門關上。裏面是一條伸手不見五指的石洞,摸索一陣之後,漸有亮光。滑滑在洞口站了一會兒,讓眼睛習於亮光。接過如詩手上的東西:「我們先走了。」出得洞來,前面豁然開朗,土石高低起伏,樹草綠意青蔥,天上的白雲如棉絮般舖在頭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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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我的生活平順,但我覺得不對勁,偶而碰到一、二位和我一樣,不滿意現狀的,但是我們也說不清楚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經過多年的摸索,終於清楚了,身為女性,育兒和照顧家庭這種從古到今被視為女人理所當然的職責,跟實現自我是有很大的衝突。今天,為了延續生命和享受家庭,女人如何發揮自我?是需要探討和實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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