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思憶舊

日前在住家附近，新開了一家上海小吃館，聽說小籠包不錯就去嚐個鮮，店面不大倒是收拾得很乾淨，一進門看見用作裝潢的一張圖片，立刻吸引了我的眼球，那是張老上海弄堂裡頭的街景生活照。一個麵攤老闆在下麵、鍋裡冒著蒸氣、一張桌子四把板凳、坐了兩位客人、一輛自行車放在角落、不遠處有輛黃包車、車伕正在向路過的娘姨拉生意、弄堂口掛這「保善街」的路牌，畫面非常生動，彰顯出質樸無華百姓的平常生活。然而，最讓我注意的是圖中牆上的一張香煙海報，寫到「小金鼠牌，煙味好、價錢巧」的字樣，那可是我姨父在蘇州家傳的產業，一向只聽說過，如今總算見到了，真是格外的親切。

姨父全家於抗戰勝利後，隨政府來台接收南部糖廠，我們家則是在大陸失守後，隨政府來台，抵台後先投奔姨父落腳。父親前往台北工作，我們兄弟和母親留在姨父家待命。安定後大哥進初中，開學第一天，全校只有校長和大哥穿皮鞋，第二天只有校長穿鞋了，二哥上小學打著光腳，學得一口流利的台語，我則天天跟著糖廠的小孩遊玩，學著打光腳將鞋子掛在脖子上，回家前先到大池塘洗乾淨腳才敢回家。

二三個月後，父親已在台北找到房子，母親忙著搬家，哥哥們轉學，我也進了幼稚園，一切都趨於穩定。台北雖然繁華進步，但是我卻經常回想打著光腳走在田埂上、跳上牛車晃蕩、到小溪裡抓魚和泥鰍、爬到樹上吃芒果、桂圓和番石榴、跟隨糖廠消防隊用水龍衝落椰子的美好時光。今年在台的姨父過百歲大壽，偏逢疫情猖獗難以成行，在此遙祝他老人家福壽康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