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假假：談《叛國英雄．雙面諜O.A.G.》

最近讀了一本生動有趣的人物傳記，傳主名不經傳，而且是被判死刑的重犯，但此君曾以一人敵一國，在冷戰時期遊走於蘇聯國安局與英國軍情六處，據說其持續多年提供的情報對世界政局影響深遠，但他本人卻是一名神秘莫測的雙面間諜。

坦白說，吸引我讀這本書的主要原因是Bill Gates將之列入2020年的推薦書目，他選書的往績的確很好，所以即使是厚厚的一大本，又克服大量長長的俄羅斯人名字，我還是樂意試讀一下，結果卻是手不釋卷，很快讀完。

《叛國英雄．雙面諜O.A.G.》（The Spy and the Traitor: The Greatest Espionage Story of the Cold War）講述蘇聯國安局人員歐列格．戈傑夫斯基的一生遭遇，他出生於忠黨愛國的家庭，父親與兄長都是功績卓著的黨員，他自幼在家人教育之下，也立志要為國家貢獻力量。本來他的任務是被派到英國假裝成外交人員，潛伏在當地進行各種間諜活動，但結果他因為接觸了西方文化與民主自由而“誤入歧途”，開始對蘇聯當時宣傳的一套論述產生質疑，最終反過來變成西方探聽蘇聯政府虛實的臥底，在多次重要時刻向以英國透露情報，讓西方陣營及早防備、化解危機。

這本書的引人入勝之處是無處不在的謀戰驚魂，歐列格．戈傑夫斯基身為出賣國家的叛徒，他的一舉一動都要非常小心，絕對不可向人透露身分，而且每次洩露國家機密都要精心安排，巧妙佈局。書中透露雙方陣營在不同城市的部署，讓讀者感受到國際對峙之下真真假假的諜報戰，了解各式特務如何掩飾身分、刺探機密、暗中傳遞。

歐列格．戈傑夫斯基並非為了金錢利益而叛國，他是因為理念上發生轉變，覺得當時的蘇聯需要改變才挺而走險，作者描述他向敵國洩露的包括蘇聯派駐在西方各國的間諜人員名單、核武器部署情況、政府高層在重大決策上的想法等等，足以令英美等國在冷戰後期佔盡上風，同時裏應外合協助有心改革的戈爾巴喬夫上場，最終改變了蘇聯的國運。

除了寫他一系列驚心動魄的叛國行為，此書更緊張刺激的是寫他如何東窗事發，遭國安局誘捕和軟禁，時任英國首相的戴卓爾夫人（台譯柴契爾夫人）下令不惜一切全力營救，於是軍情六處的一眾特務在莫斯科展開一場鬥智鬥力的救人行動，驚險程度比日後的眾多特務電影都有過之而無不及，從中也反映了叛國者事敗後要付出的沈重代價。

當然，本書從頭到尾都是以西方的觀點來記敘這段發生在八十年代的間諜秘史，對於蘇聯當時的內部問題和經濟情況都交代得不夠清楚，而且把戈傑夫斯基的叛國寫成純粹對英國文化的嚮往，可能也有點一廂情願。畢竟間諜是善於說謊的精英，他們的說話本來就未必可以盡信，戈傑夫斯基更是間諜中的間諜，他的證詞也許只能作為參考，不太可能是事實之全部。書中提及的很多事件，也許都需要日後的歷史學者努力研究，加以證明。

因為蘇聯解體，相關的檔案解禁，世人才得以窺探這個國家當時以特務管治大多數平民的具體情況，這本書也巧妙地以一名叛國者的角度，訴說一段鬥爭得難分難解的國際關係惡化過程。戈傑夫斯基當年費盡心思致力要拖垮蘇聯，表面看來不久之後即如願以償，但他改變國家的理想很快就如夢幻泡影，並沒有全部落實，看完他的努力，想想後來的事態發展和近年的形勢，還真的令人感到無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