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貂嶺步道的瑰寶（下）

牡丹里的老街樸實清幽，非假日人煙稀少，屋舍的擺設樣式和小時的印像沒有差別，幾乎前門貼對街的後院，有一份特殊的親切感。街道行人穿梭尚有餘裕，若要錯車就萬萬不能了。中午時分飢腸轆轆，大伙隨即轉進一家「唯藝所愛」書畫咖啡坊，是一位書法大師經營的複合式餐廳，室內空無一人，七人小組佔盡了最佳的用餐位置，空間雖不大，字畫處處有，古趣盎然不時勾引你的眼球，我的對面就掛了一幅蘇軾的念奴嬌：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用草書下筆，寫得氣勢磅礡，真有「亂石崩雲，驚濤裂岸」的感覺，唸完通篇，也有「多情應笑我早生華髮，一尊還酹江月」的惆悵！我的後面掛有一幅宋朝慧開禪師的《無門關》：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若無閒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心靈清明，無俗事纏身，即是人間至樂，此話不虛。由於作品中秋字用古字書寫，大家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此時靦腆但有書生氣息的老闆，送上小分子水，用腹有詩書氣自華的口氣，說出原委，大家點頭如搗蒜。
店中只賣水餃和鬆餅，水餃只有高麗菜和韭菜兩種口味，十顆水餃附送一盤水果，屬親民的價格，一份150元。林老闆談其創業的歷程，特別強調他們的咖啡是淺焙的，值得品味。大家談笑風生滿室熱鬧，外溢的聲響，吸引路過的背包客，紛紛入座，年紀均和我們相彷，有數學系的、有情侶檔的，言談不俗精神奕奕。結帳時老闆按計算機，我說這不用算了，給你1100元，謝謝你給我們優雅的用餐環境，老闆看看計算機，笑說應該是1050元，1000元就好了！生意人若此，你說奇怪不奇怪？走出餐廳心裡想的是：室雅何須大？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

方出來，對門的里長伯即迎上前來，拿了五瓶冰沙狀的自製青草茶，別怕啦！免錢交個朋友，幫我們打個卡就好。我們逛完當地的廟宇，回頭，他又從家裡拿了兩瓶，我說：真不好意思！他說不會啦，因為你們有7個人。可惜基於養生，老人家都不喝低於體溫的液體，但仍心存感謝和敬佩。
再往外走，直闖網紅介紹的「雲水聚杯」咖啡廳，進門約兩坪大的吧台，有4個高腳椅跟3個低板凳，成L型，我們全員坐齊，目視站在中央身穿白色T-shirt、圍一條藍白小花圍巾的汕頭小美女，像剛出水面的一朵白蓮，唇紅齒白，濯清漣而不妖，講話慢慢、軟軟的，讓人十分舒服。問她，尚不知有淺焙咖啡，遑論中焙和重焙了，網紅的介紹豈非浪得虛名。我們一共點了五杯黑咖啡、兩杯拿鐵，一片原味和一片奶酥烤厚片吐司，再點一杯招牌的山藥奶昔。小姐講話雖慢，動作卻索利，不一會兒我們已經開始品味咖啡了，順口而有餘韻！姑娘正將乳白色濃稠的山藥奶昔，分裝在7個小小型的咖啡杯內，並在表面倒上金黃色的蜂蜜拉花。
少頃，老闆娘從門外進來，正納悶牡丹里為何沒有一株牡丹，原來真人牡丹出現了，眼睛像嬰兒，純真而溫暖，聲音像銀鈴引人側耳聆聽，富貴卻不凌人，自信而謙遜。她將奶昔分別端給我們，笑說是多好的閨蜜和同學？才有緣份共飲一杯牡丹里單品的鎮店奶昔！我們靜靜、細細的品嚐，濃稠順口帶有一點點的花香和甜味，不忍一飲而盡，而是一滴一滴的品味50年的同窗情誼，當然也感謝老闆娘大度、智慧的風趣。牡丹娘以熟練的手法將每塊吐司切成8小塊，分裝兩大盤送至高腳椅跟低板凳的桌前，原來現烤的吐司這麼好吃，新鮮就是無敵。我指著老闆娘背後的一幅牡丹花說，哪位相好的？懂得送你如此多嬌應景的富貴花，她淡淡的說那是她畫的，右邊牆上的兩幅才是朋友送的，哇看來是專業級的！有同學指著門口的薩克斯風，問為何要擺它呢？她微笑的說，近幾年學著吹，目前可以表演了，如此多才多藝的老闆娘，真是高手在民間啊！談的興緻正濃，咖啡雖喝完，仍不忍驟離，老闆娘特別泡了一壺包種茶和數盤蜜餞桑椹招待。本以為她會直接倒在咖啡杯內了事，沒想到老闆娘先用茶水涮了一下，才加入杯內，毫不馬虎令人心生感動！最後還邀請我們在兩幅牡丹花中間的留白處，簽下大名，何其有幸和現任台北、新北市的二位市長，留名其上！買單時老闆娘特別交代，吐司不要錢，總共780元，這次我給了800元，蓮花妹妹就沒有拒絕了
復前行，向右轉往牡丹車站準備搭車，路過「古趣咖啡」，老闆身著原住民服裝，頭戴插有羽毛寫著頭目的帽子，他說他是原住民的另一族，叫著很滿足。明知我們喝過咖啡了，還是不厭其煩的跟我們介紹他的作品，還有一幅用粗俗語言寫成的對聯，但卻非常有鄉土感和趣味。他叫我用台語念下列對聯：靠北山曉足渡欄，歸嵐爬飛塞林涼。當然是不解其意，後來他下了標點符號以後，大家恍然大悟，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不相信的話，你唸唸看：靠北山曉，足渡欄，歸嵐爬飛，塞林涼。

既往不戀，何其困難，大家對隧道內「心涼脾肚開」的感覺，意猶未盡，大伙決定不要O形走了，還是順沿路折返。回程的路上不斷想起，雙溪牡丹里醉人的滋味，既是風景也是人的熱情！三貂嶺的步道就像一條精緻的腰帶，萬方輻湊隧道像一塊玉石串接其中，老街上幾間優雅的商店和迷人的老闆，就像一顆一顆的珍珠鑲嵌其上，讓我們這些來往的過客，能接受他們當下熱情、專一的招待，不擔心我們以後會不會再來，事後會不會給負評！他們就像夜裡一串閃爍的腰帶，讓我們回味無窮戀戀不忘！

後記：當日天氣晴朗艷陽高照，所有的雨天備案均是多此一舉，所有的擔憂也是莫需有的內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