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要拒絕啊!」
亞芮趁著探監的機會,把公主的要求告訴格蘭德爾,他毫不猶豫一口否決。
「為什麼?」
「對啊,老大,只要幫公主一點小忙,我們就可以脫身了耶。」
班傑明變成鴿子停在亞芮肩上,同樣不解。
「那十二根木樁的用處不是詛咒,而是鎮邪。如果只是因為女兒被人勾引而抓狂,國王直接找罪名把公主的情人們砍了就行了,何必用自己的壽命鎮壓他們?那十二個男人八成是魔物,絕對不可以放出來。」
格蘭德爾一開始就認定十二根木樁底下埋著十二個魔物,現在有了強力的根據,他的立場更堅決了。
「為什麼?魔物又怎麼樣?」
亞芮的語氣忽然變得很嗆,讓格蘭德爾嚇了一跳。
「魔物就不可以戀愛嗎?搞不好他們是真的喜歡公主們啊。以公主的立場來說,跟喜歡的魔物在一起,比被迫嫁給不喜歡的人好太多了!」
格蘭德爾一呆,忍不住在心裏踢了自己一腳。
亞芮當然會這樣說。她明知格蘭德爾是半人半魔的怪物,仍然為了他拒絕母親決定的婚事,跟著他跑到魔境來,而他居然蠢到說出這種話,真的是活該挨罵。
他歎了口氣,「我是說,也許那些男人另有目的。如果把他們放出來,傷害了無辜的人就糟糕了。」
班傑明搖頭,「老大,這就是你不對了。」
格蘭德爾瞪他,「我哪裏不對?」
「啊~~啊~~啊~~第三個答案~~到底是什~~麼~~」
班傑明正要回話,五音不全的歌聲震撼了整座監牢。
斯芬克斯正在自己的牢房裏拉長脖子高歌,恐怖的聲音讓亞芮的耳朵癱瘓了好幾秒,班傑明則當場昏死過去。
「她……在做什麼?」
格蘭德爾沈重地回答:「她說唱歌可以讓腦袋靈活,幫助她想到第三個答案。昨天已經唱了一晚,簡直是要我的命。」
亞芮跳了起來,「對了,我知道第三題的答案。木樁下的是十二個王子,公主的情人!」
斯芬克斯默默地盯著她看了幾秒,張開了美麗的嘴。
「不~~對~~啊啊啊啊啊~~~~」
咦?不對?亞芮被搞糊塗了。
「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鏘!」
對面牢房裏忽然傳來敲打欄杆的聲音。
亞芮回頭,嚇了一大跳。
「這是……什麼?」
牢房裏本該關著矮人族長克拉維,現在卻變成一大團紅棕色的毛。從紅毛裏伸出一隻手,拿著靴子,用鐵製的靴跟敲擊著欄杆。不但很吵,靴子裏飄出來的味道才真是天地不容。
「你幹什麼啦!我們在談重要的事欸!」
格蘭德爾捏著鼻子抱怨。
「盜取聖劍的小偷,有什麼資格在吾人面前多言?」
紅毛裏傳出耳熟的聲音,原來克拉維就躲在那團紅毛裏。
短短一夜,他身上的毛髮居然就增加了一倍,真是驚人的現象。
矮人的毛髮本來就長得很快,必須每天修剪,但是克拉維被關在牢裏,當然沒辦法修剪,結果就變成這樣了。
也許紅毛才是他的本體?亞芮暗自猜想著。
「跟你講過幾百遍,聖劍被偷的時候我還沒出生,一直怪我也沒用啊!」
「小偷的子孫一定也是小偷,無須狡辯!」
格蘭德爾懶得再跟他糾纏不清,乾脆朝著斯芬克斯大喊。
「喂,斯芬克斯,這裏有玩具,妳要不要過來放鬆一下?貓不是最愛玩毛線球嗎?」
「無禮!吾人不是毛線球!」
「人~~家~~不~~是~~貓~~~~~」
亞芮有種衝動想要一口答應雅黛拉的要求,他們才能早日脫離這個噪音地獄。
「總之,如果要幫忙公主,就要先查出王子們的真實身分對吧?也許他們並不是那種可怕的魔物呢。」
天底下有不可怕的魔物嗎?格蘭德爾的腦袋在發脹。
「萬事通子爵,你不是什麼都知道嗎?那你說那群王子是什麼魔物?」
被李奧挑釁的格蘭德爾狠瞪他一眼,沈重地搖頭。
「我對於魔法和魔物的知識都是來自家裏的藏書,因為家族詛咒的關係,每一代的子爵都很認真地研究魔法知識。但是那些書年代都很久了,生了很多蛀蟲……」
「結果書被蛀掉,該讀的東西全都沒讀到是吧?」
李奧嘖了好幾聲,露出看到天下第一白痴的表情。
亞芮想到諾瑪鎮民聞之喪膽的「惡魔子爵布雷希特」居然輸給蛀蟲,眼淚都快掉出來了。
格蘭德爾想到另一件事。
「對了,雅黛拉公主真的說,就算城堡垮掉婚禮也一定會如期舉行?未免太誇張了吧?國王到底在急什麼?是被耶利西斯威脅嗎?還是被妖魔附身?」
「懷孕吧。」亞芮說。
「國王怎麼可能會懷孕?白痴!」李奧沒好氣地嗆她。
「不是國王懷孕,是雅黛拉公主!誰是白痴啊?」亞芮雖然個性溫和,這時也忍不住送李奧一個大白眼。
格蘭德爾問:「妳怎麼知道?雅黛拉的肚子那麼明顯嗎?」
「她全身包緊緊,光線又暗,我根本看不清楚。但是國王原本讓耶利西斯自己選新娘,卻又以王位做條件要求他改娶雅黛拉,怎麼想都很怪。如果國王不是心疼小女兒,而是忽然發生新狀況,讓他非把雅黛拉嫁掉不可呢?」
的確,會讓一個父親這樣不顧一切急著嫁女兒,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女兒懷孕。
再過不久,雅黛拉的肚子就藏不住了,公主未婚懷孕的消息一旦傳出去,國王鐵定會顏面掃地,所以一定要趕快讓她結婚。
這也是亞芮有意幫助雅黛拉的原因,她希望雅黛拉的孩子能讓親生的父親撫養。
「這我還真沒想到……妳真是天才!」
格蘭德爾佩服不已,李奧雖然一臉不屑,心裏也暗自認同亞芮的推測。
亞芮臉紅了,「這跟天才沒關係啦,只是未婚的男士一般是不會想到這些的。」
「男人~~~為什麼這麼笨啊啊啊啊啊~~~~~」斯芬克斯引吭高歌。
所以不是亞芮天才,而是他自己笨嗎……格蘭德爾默默地想。
對面的毛球,不是,克拉維不屑地冷笑。
「管他有什麼理由,婚禮不會舉行的啦!等我的族人們攻進來,這座城堡就會完蛋,偷聖劍的小偷也會遭報應!」
格蘭德爾冷冷地說:「那真是令人期待呢。請問你的族人什麼時候會來呢?」
「等他們發現吾人失蹤以後。」
「原來同伴們連你失蹤都不知道啊?照這情況看來,等矮人大軍真的攻到,這城堡早就被你的鬍子淹沒,他們得花一百年才能把你挖出來,然後再花一百年來找聖劍,你慢慢等吧!」
「無禮!哎喲!」
克拉維憤怒地跳起來,卻踩到自己的鬍子摔了一跤。他被全身毛髮纏住,掙扎了半天還爬不起來。
亞芮看不下去了。
「族長,你這樣真的行動很不方便耶,還是想辦法把頭髮跟鬍子修一修吧?」
格蘭德爾熱心地補充,「或是長高。」
這自然是史上最火上加油的建議。
克拉維倒在地上,悲憤地朝天大吼。
「天哪──!為什麼吾人要忍受這種羞辱?為什麼這種事要發生在吾人身上?」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是我~~~為什麼是你~~~」結果他反而給了斯芬克斯新歌詞的靈感。
亞芮聽著那有如快被掐死的火雞的哀嚎,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對啊,為什麼是她?
雅黛拉為什麼要找她幫忙?她根本不是適當人選。
那些鎮邪的木樁少說有六公尺高,叫一個小女孩爬上去拿鞋子未免太勉強了。
當然,只要用斧頭把木樁砍倒,女孩子也可以完成任務。只是雅黛拉貴為公主,大可以用重金買通宮裏的僕人,她卻沒有這麼做,顯然是極端不信任他們。
如果其他僕人不可靠,亞芮不是更不能信任嗎?她不但是從另一邊來的偷渡客,還是耶利西斯的侍女。說不定她會為了救同伴,把雅黛拉的計劃出賣給耶利西斯跟國王,到時公主們不就更慘了嗎?
雅黛拉公主和她的妹妹們到底在想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