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沒人想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事。但警察、司法機關和媒體讓我們不得不去知道。
芳被發現時,身上有明顯被綑綁、鞭打痕跡,多處挫傷、瘀傷,肛門撕裂傷。
醫院聯絡不到芳的家人,從通訊錄中找到小雷。
小雷第一時間到了醫院,他聽到這些的第一反應就是,「完蛋了」,也馬上通知我們其他人。
記者不知道哪來的消息,隔天新聞上馬上刊出「電影演員遭受監禁與性虐待」。網友找到他的自拍頻道,有許多人說他就是自己愛玩;也有些人開始攻擊小雷的頻道,認為傳遞BDSM相關訊息會造成不良後果。
我們馬上排班到醫院陪芳,一邊想著要如何回應這些網路言論,一邊試著聯絡任何可能幫得上忙的組織或個人。我跟祈也不回家了,直接在小雷家住下。除了隨時因應突發狀況外,我也擔心小雷會垮掉。
幸好隔天芳就醒來,身體並無明顯大礙,但只是靜靜地坐著,不願吃飯、不願喝水,對於任何人問話,僅用點頭、搖頭來回應,或繼續沉默。醫師以點滴維持生理機能,他也不抗拒。精神科醫師來看過,亦無法對話,也只能先開點藥物。
我們四人有空時輪流在醫院陪他;他會讓我們輕輕摟著,或者靠在我們身上,但仍然不說話。我們試著拿紙筆,或拿手機問他是否願意打字,他只輕輕搖頭。
警察用監視器找到嫌犯,嫌犯表示當初芳是自願參與BDSM,但沒想到突然意識不清,他們怕出人命,才把人丟在醫院。
警察直接來醫院詢問事發經過是否如嫌犯所說,正好在場的小雷很憤怒,直接聯絡律師,擋下所有不適合出現的事情。
三天後,我在病床旁陪著芳時,他看著我,緩緩舉起了手。
我靠過去摟著他,他開口說了一句「好累」。聲音像是從沙漠中發出。
「不要死,好嗎?」我說。
「你可以當我的主人嗎?」他看著我,雙眼空洞地說。
我猶豫了一下,說:「我明天回答你,可以嗎?」
他點了點頭。
「你還有需要什麼東西嗎?」
他搖搖頭。
「你有想要看到誰嗎?」
搖頭。
「你還有想跟我說什麼嗎?」
搖頭。
「那你先休息,我明天再來找你,可以嗎?」
點頭。
--
回到小雷家後,我跟祈、小雷、阿佑討論了很久,又跟W和小草聊了很久。我抱著祈,整夜無法入睡。
隔天,我帶了一個項圈到醫院,芳看到了,點了點頭。我把項圈戴到他脖子上。
「不要死。」
「嗯。」
「好好喝水。」
「嗯。」
「好好吃東西。」
「嗯。」
「等你身體好一點了,我就帶你出院。」
「嗯。」
「想說話的時候就說,不想說也沒關係。不過如果警察要來問你話,你直接聯絡律師,律師來前什麼都不要回答。」
「嗯。」
「有任何狀況就找我,如果找不到我就找小雷或祈。」
「嗯。」
「不要消失。不要死掉。」
「嗯。」
--
當天芳便開始恢復進食、飲水,也願意與醫生做簡單對談。
幾天後醫生讓他先出院,但需要回診追蹤。
我不放心讓芳回到原來租屋處,但也知道我們四人暫時沒有多餘的心思顧著他。我跟K聯絡後,讓芳住進了四號家的空房間;K另外說,律師費還是任何其他有需要的部分他都會幫忙。
我告知四號這件事,他聽完芳的遭遇後說:「我會把他照顧好。」
對於要住進四號家,芳沒有任何意見。我帶他回原本租屋處拿了換洗衣物後,就在四號收拾好的房間裡暫時住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