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可以獲得的幸福才是幸福
《怪物》(日語:怪物,かいぶつ)是一部2023年日本劇情片,由日本著名導演是枝裕和執導、坂元裕二編劇、安藤櫻、永山瑛太、黑川想矢、柊木陽太主演,著名音樂家坂本龍一為該片擔任配樂,因此該片為坂本龍一的遺作。該片在日本長野縣諏訪市拍攝,入選第76屆坎城影展正式競賽單元,並獲得最佳劇本獎、酷兒棕櫚獎[1]。
「誰...是怪物呢?」
是校長、唯唯諾諾的老師們、依里爸爸還是保利老師、護子心切的湊的媽媽?是湊還是依里或是霸凌依里的同學們還是這個不准許每個人都獲得幸福的世界?
片初大火,就像宇宙中初始點燃的星火,之後發生的每件事情都在小男孩們小小的世界中膨脹膨脹,最後颱風將所有一切都帶走
導演很巧妙地將同一段敘事用不同鏡頭展現,從離事件最遠卻最心繫湊的早織作為一開始的敘事鏡頭,在這個角度下可以看出來她努力地想要做好一個母親的角色,即使她的婚姻的終結是有插曲的。她一直想要給湊很多空間、用笑容去面對他兒子其實沒這麼受同儕歡迎這個現實,而這個現實在她想像中可能是因為單親家庭所造成。
所以當發現兒子可能遭受到保利老師暴力時,她就會將湊之前所說的話以及所發生的是解釋為她眼中的怪物(保利老師)欺凌下的映證。在她的鏡頭裡,早織想要的或許看起來很明確,就只是想要將事情的真實釐清,也就是為什麼湊會遭受到這些待遇以及有無確實遭受到這些待遇?但是她遇到的是先入為主認為家長很難對付的老師,以及一心一意只想把事情平息的校長,對老師及校長而言,他們在乎的並不是真實而是平息,所謂的真實最後也會導到一個結果,所以在早織眼中怪物變成了包庇老師的壞學校以及老師們。直到保利老師道歉被懲處後,她才覺得她已經消滅了怪物。
在消滅怪物後,早織即使得知湊跟依里間可能有一些不尋常的關係(保利老師說存在霸凌關係),並且在拜訪依里後發現這不尋常是很明顯的,但她選擇忽視。就像她平常以她開朗的假面去面對湊的一舉一動一樣,她覺得只要她開朗面對就能夠好轉,只要她給夠溫暖就可以,即使這個溫暖只是她的一廂情願,其實是自私的麻醉劑,或許怪物的邊界已經模糊。
接續從觀眾已經心中定錨為壞人的保利老師視角出發,一樣是從火災現場開始,他是一個擁有無聊樂趣並且主要生活圍繞著他女友的男老師,已經沒有熱血也沒有遠大的教育理想,只是想好好的在這裡工作下去,安安穩穩。
在多次誤會下,保利先入為主的認為湊跟依里的關係是霸凌者與被霸凌者,他忘記了身為單親家庭下長大的自己,在當初是如何去填補自己內心空缺的那一塊,至少不是將外在的惡意反撲給他人。
在與小孩們的互動中他也成為了一個無聊的大人,一個覺得小孩就是應該按照他所想去發展的大人,或許他其實沒做錯什麼,卻要道歉被登報批評甚至女友也離他而去。這他視角下,校長也是怪物,一個以學校優先,所有會讓這所學校蒙塵的事情都應該妥協,真實不重要,至少在怪物們的眼中不重要。直到他赤腳站上屋頂,靜下來去理解湊與依里之間的關係後,他才發覺他與湊的媽媽之間不是單純黑白對立的關係,他第一次意識到小孩之間其實也是有一些難以解釋的情感,青澀也難解的想法。
當觀眾還在沉浸在還是小孩們就是所謂的怪物呢?自導自演一齣讓所有大人疲於奔命的戲。就緊接著校長的視角下,道出校長孫女過世的真相並且火災的真相。
在湊的視角,觀眾得以窺見在他的世界中其實沒有這麼多複雜的情緒以及擔心,沒有什麼被霸凌也沒有那麼多古怪舉動,而是很單純地對於其他小孩的好奇,尤其是對於依里,他一直在反覆釐清自己對於他的想法跟情緒是什麼,並且下意識覺得自己不見容於這個世界,與依里相處的每個時光都是那麼開心但是見不得光,這樣的複雜的情感讓他沒辦法好好的繼續裝著聽話小孩般的生活。
很諷刺的在這最後一段劇情,校長不是怪物了,她是唯一理解湊的想法的人,她不會給出評價以及判斷,就只是靜靜地讓湊將所有說不出口的話轉換成音樂,也有可能因為她可以同理湊遇到的難題,什麼叫幸福?讓最大公約數的人可以展開笑靨就是幸福嗎?如果這樣會讓某些人遭受到一些不公平的對待並且需要自己消化這些對待,也還是幸福嗎?豬腦又如何?難道活活生的人不應該被好好對待嗎?是否心臟是人的心就好了。
在秘密基地中的廢棄列車是湊跟依里唯一可以放開束縛玩耍的地方,也是他們認定在宇宙要毀滅時會將他們帶往轉生的地點,或許只有轉生可以讓他們逃離這個會逐漸變成怪物化的地方,或許結局可能是悲劇,但悲劇本身或許也不是幸福的反面,就像這部劇想要傳達的點一樣,事情永遠不是只有一體兩面。
在劇情推進中常常出現喇叭聲,原本還沒有意識到為什麼會選擇這個聲音,直到校長教導湊將不能說出口的話用喇叭吹出來後,才知道這個聲音出現時代表怪物正在漸漸成形。
「誰...是怪物呢?」,將妻子出走的氣發洩在依里身上的父親或許在整部劇中是唯一沒有平反的角色,但他就是那個怪物嗎?是他說依里的腦是豬腦所以讓他被霸凌、去放火?如果劇會繼續演下去,我想會演出湊的父親為何去跟其他女生泡溫泉、演出依里父親跟他媽媽是如何分開,當這些事情繼續的條列式展現在我們眼前,就像宇宙持續持續膨脹一樣,我們是不是會更加難以判斷誰是怪物,甚至會將所有人抹成怪物?這樣是不是其實觀眾本身也是怪物?
就像早織跟保利想要擦拭翻覆的車廂窗戶一樣,在暴雨時是沒辦法將車窗泥濘給清乾淨的,將窗戶給打開,讓星點般的雨水落入車廂內(依里跟湊的內心),才能夠好好的洞見他們的想法,只可惜他們已經在宇宙崩壞的那一刻轉生了,只留下那件躲避風雨的雨衣,即使這個雨衣沒辦法阻止里依被世界給持續霸凌以及湊複雜的心裡得否有地方安放。
許多人會以酷兒電影的幽微來形容這部電影,但對我來說比較著重的是這些大人的視角與小孩的視角差異,在是枝裕和以及坂元裕二合作展現下,大人的視角總是有一個很重的目的性或是一種後設的角度;配合坂本龍一的《aqua》,湊的眼中多了許多迷惘以及不確定、依里的默默接受其實在滿溢時會用火來發洩。要大人去承認自己的誤判本身是那麼的困難,以至於會產生更多不可挽回的結果,這個結果本身也就是這個世界的形狀,一個言之鑿鑿的世界、一個無庸置疑的世界、一個緊迫逼人的世界、一個蘊含許多怪物的世界,讓湊與依里不得不編造一個故事以及打造一個秘密基地,讓自己以為列車發動後會開往一個無拘無束的世界。
我想我不能否認在這部劇中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怪物,就算是被欺凌的依里讓我十分同情卻無法否認他無聲的抗議是帶來最沉痛的燎原星火。溫柔是一個選擇,也是一個讓自己擺脫純然對立價值觀的機會,可以讓更多被怪物囚禁的人擺脫的機會。所有人都幸福或許很困難,但放下對於幸福的定義或偏執可能會讓這個目標不這麼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