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當確信,這輩子大概是我離上帝最近距離的一次。
在遇到生命受到威脅時,對於「存活」的意志會勝過於心中所有慾望,沒有什麼比「存活」更為重要的了。
「你很確定現在的場合,值得你說出這種金句良言?」坐在馬桶上的女孩用著顫抖的語氣對我說道。
對我而言,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眼前的狀況,一個女孩子在自己的腰上捆上了一圈土製炸藥,這嘈點滿滿的畫面,我就只能以這樣的方式,來表達我現在的心聲。
尤其是,她選擇的地點,是在男廁裡⋯⋯
說實在,眼前的女孩雖然看起來楚楚動人,頗像是剛出社會的新鮮人,按照理來說,她的死活壓根就不關我的事。
所以,我正打算緩慢退出廁所外時,卻在此時被女孩給叫住了。
「不准走!不然我就引爆炸彈!」
我看著女孩顫抖的手,突然放在按鈕上,立即停下腳步,舉起兩隻手對她說:「好!我不走,那我總可以把門帶上吧⋯⋯」
你們心裡肯定在想,我很蠢,對吧!
對於女孩遲遲不按壓按鈕,理應來說,我是可以趁她猶豫之際跑出餐廳外的,對吧!
這時我得告訴你們一下這裡的地理環境與剛剛的狀況。
往往我們都只看表面,而疏忽了整個事情的經過,只因為太多時候,我們只是為了批判而批判,不去尋求真理。
這間廁所離餐廳門口相當遠,座位的擺放導致了我不能採用一直線直奔門口的方式逃離,必須拐彎抹角,才能往門口方向逃走。
二來,從女孩身上揹的土製炸藥的數量來看,應該不只炸毀這間餐廳,似乎早已經涵蓋到整個大馬路上了,我沒有十足把握,能夠逃離這股強大的衝擊波。
既然,對方要我留下,又不引爆,等於是為自己爭取了存活的時間,順便見機行事,看能不能讓眼前的女孩放棄引爆的念頭,這才是我在恐懼中衍伸出的想法。
至於把門關上則是預防有其他男士進來看見,導致她心態崩潰逕而引爆,也就因為這樣諸多的考慮,我跟她與不知幾頓重的土製炸彈,一同被關在這間隱蔽性的廁所內。
原以為這麼熱門的用餐時間,應該會有人來上廁所,沒想到,廁所內冷清到只有我們兩人急促的呼吸聲。
我心想,如果現在有人站在廁所門外聽到一男一女的喘息聲,肯定會被認定是四腳獸來襲,殊不知,我和她正在彼此面對一場生死交關的談判。
是的,雖然我不是「犯罪談判專家」,但至少看看能不能讓這女孩放下手中按鈕,不要果決輕生。
我便向她先行自我介紹:「我叫楊瀚宇,妳呢?」
她汗流浹背地回應我:「我叫謝抒敏⋯⋯」
「妳看起來像是個大學生,為何會背著⋯⋯炸彈呢?」我小心翼翼地說出這段話,深怕某段文字引起她的反感。
她抿起嘴,欲言又止,喃喃地說:「這不是我想這麼做的⋯⋯這不是我想這麼做的⋯⋯」
我趕緊安撫她:「沒事的,妳冷靜。」
真正需要被關心的人,有時她要的不是建議和關心,而是陪伴。一句「妳不會有事的」比起一個深深的擁抱,大過於千言萬語。
見她冷靜以後,我認為最重要的就是轉移話題。
「謝小姐,妳吃過飯了嗎?」我問她。
她搖了搖頭。
「那妳有在這間餐廳吃過飯嗎?」我藉機問道。
「吃過幾回,還不錯吃。」
我見她說話的口氣趨漸平緩,趕緊接著說,「沒錯吧!這裡的茄汁義大利麵超好吃的,有吃過嗎?」
「沒有,我只吃他們家的燉飯。」
「真可惜,有機會我請妳吃吧。」我盡可能露出一抹淡淡地微笑對她說。
「我對麵食不感興趣,不用了⋯⋯」她用著冷冷地口氣拒絕我。
我趁機拐彎抹角地問她:「所以妳選擇這家餐廳作為目標,是有什麼原因嗎?」
當然,我不認為說這段話的時機是恰當的,只是現在可謂是分秒必爭,我深怕拖得越久狀況愈糟。
越早知道情況的脈絡,越早讓他放棄自殺的念頭,這才是主要目標啊!
我看她久久不語,打算尋找新的話題時,她對我說:「前幾日,我參與了運鈔車搶案。」
「欸!」我驚呼到摀住嘴巴,對於她這驚人的回答讓我整個人啞口無言。
畢竟這等大事可是刊登在所有各大新聞的頭條上。
我難以相信坐在我面前的是一名成功逃避追捕的搶匪。更令我驚訝的是,她竟是一名看似不到三十多歲的女孩。
我不懂她為何會如此想不開,坐在這挾帶著炸彈,這一切對我來說實在難以想像。
我試問道:「妳是內心愧疚,所以才這麼做的嗎?」
抒敏搖搖頭,說:「不!我捲款潛逃。我趁著其他人不注意,把那四千萬鈔票利用狸貓換太子的方式,藏到其他地方去。」
「誒!就憑妳?四千萬至少也有六十五公斤重,妳怎麼可能搬得動?」
「用行李箱!你以為我傻啊!我當然是用行李箱托運啦!」抒敏激動地回應著我。
我見抒敏如此激動,深怕一不注意她就將按鈕壓下去,趕忙安撫她:「真是抱歉,請您不要這麼激動,我害怕啊!」
她看我如此識相,這才平復心情。
我接著問:「既然妳沒有吃大虧,為何還要攜帶炸彈躲在男廁裡呢?」
「因為那群人找到了我。重點是,他們目前人就在這餐廳內,監視著我。」抒敏神情落寞地說道。
「是這樣嗎?所以,妳才挾帶著炸彈,打算與他們同歸於盡嗎?」我驚訝著。
「不!這原本才不是我的計畫呢⋯⋯」抒敏無奈地表示,「我原先的想法是打算揹著剩餘的土製炸彈,試圖離開這間餐廳。但我想了想,我不可能一直揹著炸彈威脅他們,遲早他們一定會等我卸下炸彈時制服我,所以,我才想說不如跟他們同歸於盡算了。」
我好奇地問她:「那⋯⋯錢妳也帶在身邊嗎?」
「你覺得我有可能像個白癡一樣,扛著兩箱行李箱到處跑嗎?我當然是把它們安頓在某個地方了。」
「原來如此⋯⋯既然妳沒帶著那筆錢,為什麼妳會攜帶著土製炸彈到處跑呢?」對於這件事,仍舊使我相當不明白。
她先是長吁一口氣,才開口說道:「其實我是正打算要處理這些土製炸彈時,被他們發現到行蹤,實在是有夠衰的。」
「然後妳就躲到男廁,思考著是否要跟他們同歸於盡,是吧⋯⋯」
她點了點頭,對於我的推測,表示正確。
我萬幸自己還好有進到這間廁所。不然,她一旦壓下按鈕,我可真會滿臉困惑,自己為何會死的如此不明不白啊!
我認真的問她:「相逢自是有緣,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嗎?」
抒敏思索了一會兒,羞澀地對我說:「我可能需要你幫我攙扶一下,從剛剛我就一直保持這姿勢坐在馬桶上,腿有點麻了,我想站一下。」
「然後,你就來我這裡了?」彼得疑惑地看著我。
「唉⋯⋯是啊!我將她自馬桶座扶起時,不小心壓到她的手,觸碰到開關了⋯⋯」我無奈表示。
「明白,意外總是來的突然,沒設保險是吧。」彼得安慰道。
「看來是這樣沒錯,原以為可以阻止這場災難,結果還是令它發生了,彼得,我有罪,為何還能在這裡呢?」
如果我們承認自己的罪孽,神是信實的、公義的,他就會赦免我們的罪孽,潔淨我們脫離一切的不義。
約翰一書 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