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善男子。勿得恐怖。設欲求男。一心稱名。
「如果你背叛我的話,我會判你死刑喔⋯⋯」
女孩手腕上一道道,像是枷鎖的死生纏繞,活像是印度Henna的祝福,男孩厚實黝黑的臂膀則從背後環抱女孩,他的心卻在這張小小的雙人床,迷了路。
陰冷的濕氣如同咒怨附著在老舊建築,長年的雨痕好似睫毛膏哭花在歲月臉上,留下印記;但他第一次在他野狼後座繞著那蜿蜒山道,心情卻一路陽光普照。他印象最深的不是芋圓有多甜,卻是那北34線盡頭極違和的陰陽海,偶爾透下烏雲的翳日,把這段關係映射得更加詭譎,荒誕。
「如果你是女生的話⋯⋯」
而我就不是女的啊⋯⋯
他在後座迎著憂鬱海風沉默,一個字一個字就像尖刀刺在他的心臟,那是悶聲的重擊,那是死刑宣告,那無疑是犯罪⋯⋯
他迷人得像在犯罪。
『我伸手輕輕滑過你的輪廓線,你的面容是風景,那如山的眉,河畔青草般的眼睫,鼻隆起若島,胸息伏似海⋯⋯有那麼幾刻,我以為自己聽見了那個陽光朗朗的午後,從窗外緩緩傳來的海潮聲⋯⋯』註1
狂潮瘋癲撞擊著岩石,白花花的激浪與稠沫,自他筋脈如興奮之泉漫開,渲染,於是他也在床上灘成了一幅淒美動人的景色,用他的身體,還有他滿腔熱血⋯⋯
那如初潮的紅,自女孩胴體綻開的裂縫,緩緩滲出,她已經分不清她的痛是源自於肉體,還是她矇昧不清的心;只要他一開口,彷彿她的傷口就能剎那縫合,即使那些罪孽明明真實發生過,真實到她甚至都能嗅到床單上他偷吃的汗水腥臊,只要他一個微笑,
Go to Timbuktu, anything
Get your name tattooed, anything
Take a hit for you, anything
Anything for you
Start a fire or two, anything
Nothing I won't do, anything
Kill a bitch for you, anything
這病入膏肓的愛,好比他注射進他的液,一遍又一遍對神懺悔,卻又不可自拔地沉醉,往復。
他畢竟只是凡人,犯了男人都會犯的錯。
龕上那尊菩薩,就像這一切有情眾生的觀測者,冷靜肅穆地,只是注視著;這是罪行,是災厄,是愉悅或者痛苦,凡人只能在眼皮底下繼續業力爆發,傷人自傷,獨自承受所種下的果。
種種諸惡趣 地獄鬼畜生
生老病死苦 以漸悉令滅
八尺門通往的是極樂還是地獄,無法確定,判生或者判死,他她他都是球員兼裁判,無論怎麼判都不可能公允。
只有無情的冷雨,持續落在和平那座島上,遠眺的望幽谷,像極了忘川的彼岸,那些鮮紅色曼珠沙華恍若刻在手腕的Henna,所謂離情去慾,也許直到下下一世,都還要繼續重修。
彼所執刀杖。尋段段壞。而得解脫。
一心稱名。
註1:摘錄自野口夏,夏季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