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生活就很忙了 | 那間招牌老是不亮的麵包店

結束創業後搬來這個小區也一段時日，位居二樓的大窗戶往下看，正對面是間營業至凌晨的深夜咖啡館，隔壁則是賣炒飯的小店，而出了大門往右拐，步行不到一分鐘的距離是家傳統麵包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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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著麵包店的是位可愛的老老闆，隨著消費次數的增加，慢慢地也和老老闆熟識起來，有陣子晚上在附近跑完步後，總會順路繞進麵包店裡採購隔日的早餐，而每一次推開店門，一聲和藹的「嗨～」總是親切地傳入耳裡，偶爾會錯視地想起那個創業賣雞蛋糕熱烈招呼著客人的午後，應該也是這樣帶點溫暖的感覺吧！

小小的麵包店裡種類不算多，但鹹甜皆有，大部份時候結帳完都會和老老闆閒聊一下，可能是剛好針對某個熱門事件的討論，例如之前沸沸揚揚的咪兔事件，也可能是瞎七八的扯淡，例如有次老老闆講起他當兵時的古早往事，這些聊天裡從來不會充斥什麼窺探隱私的詢問，也沒有什麼正反爭辯的臉紅耳赤，大多時候更像是打烊前的輕鬆小品，閒聊舒壓。

以前做生意的時候，常常需要拿捏和客人間聊天的分寸，以免顯得冒失或是被討厭，如今主客身份對調，反而好像能理解當時的客人們為什麼願意主動和我分享那些生活中的小事，有時候真的是一個氛圍對了，什麼都對了。

幾次觀察下來，覺得老老闆也是個很特別的長輩，有時候推開門會看到他帶著毛帽坐在冷氣房裡，突兀的造型讓人有點莞爾，老老闆也只是笑笑說，因為老了頭髮變少，坐著坐著覺得頭頂冷，於是就抓了毛帽來戴；又或是有次進門後發現店裡正大聲播著西洋老歌，音量大到連我進門了都沒發現，後來跑到櫃檯打了招呼，老老闆才大聲地喊著，以前他念書的時候就是聽這些，今天要放肆一下；還有一次則是看到老老闆像捧著神燈一樣，雙手緊貼著一個茶壺，想說都快十點了這個時間泡茶晚上要做賊嗎？老老闆一聽大笑說，他已經習慣了所以不會因為這樣睡不著，倒是雙手貼著茶壺還能取暖呢！

看著老老闆總能從這些平凡的日常裡找樂子，也不排斥學習新事物，其實心裡也挺羨慕的，要是自己的父母也能有這樣健康的心態，該有多好？

老老闆的麵包店晚上亮燈時，面對大馬路的招牌總是不亮，倒是店內該亮的一盞不少，因此整間店座落在街角也還是醒目的，老老闆說在那個最興盛的時期，店裡可是好幾個人手，每天師傅都要烤好幾輪的麵包的呢，如今興衰交疊，只剩老老闆一個人顧店，生意雖非慘澹但也不若以往，不免也是有些唏噓。

那些因爲國人飲食習慣改變、消費市場求新求變的浪潮襲來，或許可以選擇隨波逐流，也可以像老老闆這樣，緩緩將雙腳踩進沙裡，踩得越深，站得越穩，任憑海流來回沖打，始終堅守在自己的位置上。就像入夜後角落裡的鵝黃燈光，即使少了招牌燈的閃爍，仍然為了某些堅持守候。

有時候我會想，在這個曾經也是繁華似錦的地段，看盡大起大落的心情是什麼？是不是也像那些我們拼了命追逐的人生巔峰一樣，當有天大浪不再襲來，也是這樣笑看人生起與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