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前面一集提到,做這部劇前期,我是一邊上課一邊做,上課裡到的其中兩個思路,對於我在做這部劇的想法有很大的影響,(1) 老師說在廣播劇裡,後製就是服裝組、道具組、動作組、武術組,角色穿什麼衣服穿什麼鞋、布景怎麼搭、屋子裡有什麼擺設、文戲怎麼走、武戲怎麼打....都是由後製來決定;(2) 做後製就像在做烹飪,大家手上拿到的菜和調料都是一樣的,但是不同的搭配、手法、火侯、料理法,都會讓你做出來的東西有獨特的風味。
本來沒特別想做一集介紹廢棄樂園的後製,因為要整部劇的思路拆解起來,恐怕要分個上中下還不見得講得完吧。但統整一下在這部劇裡做的場景,好像可以來分享一下下。
服裝上的挑選,主要還是集中在鞋子上,衣服的布料摩擦,大概只有在極少數的場景中有特別做一下。道具的挑選上就比較講究了,從酒吧的地板、吧台椅、秋千要用繩子還是鏈子繫、德蘭斯小時候的家的桌椅、樂園廚房的門/木桶、廚具等等、馬戲團後的德蘭斯房間的帘子要多厚、甚至德蘭斯要睡在拼起來的木箱上、睡在行軍床上,都經過特別的設計。
很多音效的聲音,並不是真的就是原本那個東西的聲音,做後製的,可以截取一串聲音的一小部分,利用各種工具效果,把它改頭換面。其實在故事中的巨嘴鳥振翅的聲音,是來自大衣袖擺動的聲音。
在場景設計上,一個聲音設計功力的高下的決勝關鍵,往往是在文稿之外的世界,在我的想像中,場景應該是早就存在於那個世界中,依自己的節奏運轉著,等待角色們來入戲。不過這樣的設計,我在廢棄樂園這個劇中用得並不多,說實話就是受限於目前的功力。
這個場景是從森林到陰森遊樂園,為了要做出夜間森林感,我去聽了一堆晚上才會有的鳥叫聲,然後挑了幾種鳥來放,本來還差點去問了愛好賞鳥的朋友。還有森林的潮濕感,讓鞋子踩在葉子有點水聲、時不時還會踩斷一些掉落的樹枝。
搭這段時是拉了沒有收聽廣播劇經驗的大夏夫婦來當試聽員,大夏老公本來忙著刷手機,結果聽到楔子的純背景音播放後,竟然被吸引,然後反覆聽了兩遍以上,這對於我這麼一個新手後製來說,真的是很大的激勵啊!
在遊樂園的搭建中,因為有很多廢棄設施要動不動,有規律又落拍的奇怪聲響,這個段落中,我其實是用了老電影放映機的音效去改的,把這卡卡聲的規律破壞掉,再穿插一些生鏽金屬的磨擦聲。
大夏夫婦在試聽後,紛紛跟我說,他們在這段音裡聽到了這個設施、那個設施,然後問我是不是這樣。
瘋狂鴨嘴獸這段現在想起來還是覺得不好做,第一個難點是水聲,當時手邊的水聲相關素材還不多,只能用現成的一些潑水聲來調EQ,調出浩大聲勢的感覺,大群鴨嘴獸衝出水面的音效,其中水花落回水面的聲音,是用雨聲素材去調出來的,為了要收集靈感,我把Aqua Man又看了一遍。做有水的場景的缺點就是聽素材時,會很想一直跑廁所。
在尋找鴨嘴獸的聲音時,最開始是想找大鵝的聲音來改,但是怎麼都覺得不合適,一直苦思,突然想起在上課時老師說過的話,要我們做後製時,對聲音要大膽想像,特別是那些本就不存在現實的東西,要大膽去定義是什麼聲音。頓時有豁然開朗的感覺,立刻就拉了瘋狗的聲音來EQ、變調啥的一頓亂整,形成了現在這版鴨嘴獸!從來就不是現實生物的「狂暴鴨嘴獸」會是什麼聲音呢?想必沒有人聽過吧,所以定義權就來到了後製手上,這也是為什麼在正純大哥的訪談中,我會說「我說牠是什麼聲音,牠就是什麼聲音!」
在上課的過程中,我特別喜歡做打架爭鬥的場景,聽著就過癮,所以累積了不少各種拳腳、武器、戰爭音效,也有很多科幻類的音效。不過在這個故事中,一些打鬥的場景並沒有特別壯大,或是有,但是鏡頭是在躲在角落的主角身上。所以初代遊樂園空襲大爆炸,就成了我炸得很開心的一個段落,聽著轟轟轟亂炸心情就很好!
另一個可以聊的是關於「動作設計」。在有聲劇中,因為還有旁白,所以旁白的長度,有可能會影響該段場景中角色動作連續的合理性。在簡配和中配規格的作品中,比較沒有太大問題,音效跟著文稿走就好了。但是如果到了中精配到精配以上,在做動作設計時,建議以合理的連續動作為主,是否要跟著文稿走,也可以自行判斷在動作中的重點音效要卡在什麼地方。
在我的經驗中,即使是簡配或中配,重點音效的位置也要慎選,如果通篇都是在旁白後面出現,會很像是旁白在指揮動作,通篇聽下來會覺得很呆板,改善方法就是在前中後都可以試試看,調整出一版在聽覺感受上會較活潑的版本。
在廣播劇/有聲劇中,在做動作設計時,很多是腳步聲和物品碰撞聲,來組成連續動作。例如在第一章中,蜜嘉走入酒吧這段,就是從推門而入、慢慢走接近吧台、與酒保打聲招呼、坐到椅子上,酒水遞上、進對白。
又因為只有聽覺沒有視覺,所以有些動作可以「亂做」反而比精刻還好聽,例如德蘭斯在修音樂盒時,我就是把一些相關的聲音隨意丟進去,然後略略排列調整,聽起來合理就可以了。
有一段動作我很喜歡,德蘭斯修好了音樂盒,要衝過黑化的僵屍群,還要閃過瘋狂亂打的大樹,然後一個滑壘,把音樂盒放進原位。這段做起來也很爽。
在這本小說裡,應該有2-3場比較厲害的武打戲,本來很期待要做的但鬱兔老師太客氣了,這幾段的鏡頭要不就是未戰就結束,就是鏡頭放在躲在暗處的主角身上,真的上拳腳打鬥有較多鏡頭的是在鴨嘴獸那段。
復盤一下這部劇搭的場景,還真的覺得自己很幸運,在還那那麼菜雞的階段,就可以挑戰這麼多場景,這個真的不是做做校園劇、言情劇就得到的實戰經驗。台灣的廣播劇大多寫實,場景搭起來也很日常。廢棄樂園這部劇則是架空幻想,在塑造森林的潮濕陰森、樂園的詭異、鴨嘴獸攻擊的緊張刺激、雲霄飛車解體倒塌的驚險、初代遊樂園的空襲大爆炸……真的給後製很大的想像空間和挑戰!回憶起這些場景的製作,還是覺得很爽。
有些場景如果是已經搭好的,後面再出現時就直接複製貼上,依著故事的情節,搭配不同的配樂。前面幾集雖然偏向陰森驚險,但試聽伙伴說,「沒想到中間變得很溫馨」,這個就是配樂的魔力了!(該不會又要再出一集講配樂吧,不了不了不了)
搭建場景表如下:
外場:
城鎮:酒吧後巷、接近遊樂園的森林(白天、夜晚、雨天)、
樂園:瘋狂鴨嘴獸、雲霄飛車倒塌、摩天輪、A區(夾娃娃機)、大樹與秋千、農場、歡迎宴……
內場:
回憶類:德蘭斯童年的家、歐菈的家、初代遊樂園
城鎮:酒吧、郊區小旅館
樂園:樂園的廚房、德蘭斯的帳蓬、地下室
以本劇的成本來算,其實幾條墊樂舖過去,重點音效做一做就可以了,我用這個規格做是太超過了,就連我發給我的老師同學聽,他們也都覺得我做太多了,還警告我下次不能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