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呂布02－徐州大義】
三國志呂布傳的第二部分，又被稱為張邈傳。
張邈何許人也？東漢末張氏大姓，姓張的阿貓阿狗一大堆，不是考試誰記得了那麼多。
熟的很熟，不熟的連三分也沒有。
張邈就是袁紹曹操的好朋友，跟著曹操混，卻被路過的呂布勾引，最後拉著陳宮一起背叛曹操的仁兄。
欸不是我們通常只記得這段有陳宮跟呂布。
因為他們有成功逃去徐州繼續抗曹，張邈沒有，在兗州他就玩完了。
三國之所以為三國，那是魏蜀吳鼎立。
吳國一下跟蜀國好，一下跟魏國好，被視為三國的經典模式。
事實上這種兩面三刀的戲碼，在東漢末年就非常流行。
比如呂布被曹操擊敗，轉投劉備，卻吞了劉備的根據地，導致劉備只能跟原本的敵人曹操合作，對抗呂布。
又或者這個張邈，在袁紹跟曹操還是同盟時，袁紹想殺他，曹操卻保他。他就是擔心，曹操這人唯利是圖，最後還是會賣了自己。
所以，反。
而這兩個案例，其實都跟上一篇的結尾有關。
呂布，接受了朝廷封賞，前往潁川任職太守。
正如當時呂布所說：袁紹的冀州牧是自己瞎搞的，沒有正式的朝廷認證。同樣，袁紹派下的曹操，自任兗州牧同樣是不合法的。
反觀呂布領了太守職，就是合法的二千石（太守的薪資，常用做代稱）。
問題是，這時候潁川，沒意外就是由曹操非法管制中。
所以啦，呂布打著正大光明的招牌，聯合當地官員，驅逐非法軍閥曹操的勢力，代行兗州牧，也是合情合理又合乎邏輯的事情。
那被曹操打敗，轉往徐州之後……劉備這個徐州牧難道就合法了嗎？
過場走完，終於又來到《英雄記》。
【英雄記曰】
「布見備，甚敬之」。
這裡超容易錯的：你以為是落水狗呂布去見劉備，其實是野雞徐州牧去拜見朝廷官員呂奉先喔。
如何判斷？要看後面。
「（呂布）請備於帳中坐婦牀上，令婦向拜，酌酒飲食，名備為弟。」
呂布看到劉備來拜見，也是滿得意的。除了自居兄長，他是這麼跟劉備說的：我們都是邊疆人。
劉備是燕人，呂布是趙人，燕趙豪傑之士先套個近乎。
「當初我看關東起兵，打算誅殺董卓。所以我殺了董卓之後，就往關東來，哪裡知道關東諸將都不願意收留，反而想要殺我啊。」
劉備是甚麼角色，其實他心裡一個不爽啊，但表面上還是「大哥說的對，大哥很有道理」。
這一段亂世兩大奸雄的初見面，不得不說，作者王粲已經給了兩人高下。
劉備才是真正能屈能伸的「英雄」。
講真的，關東群雄誰會把呂布這個朝廷太守當回事？劉備，就跟陳宮張邈一樣，自然是打算利用呂布的名，呂布的力。
但呂布是笨蛋嗎？
且看下一段。
【英雄記曰】
呂布一到徐州的時候，就寫信給袁術。
王粲不知道呂布寫甚麼，但袁術的回信是有保留下來的。
袁術表示，過去董卓作亂，破壞王室，殘害我們袁家。所以我在關東舉兵起義，但未能成功討伐董卓。呂將軍你誅殺董賊，將他的首級送來給我，那是為我報仇雪恥。
「使術明目於當世，死生不愧，其功一也。」
我曾派金元休去兗州接管，卻被逆賊曹操擊破，差點就死在那邊。
呂將軍你大破曹賊，「術復明目於遐邇，其功二也」。
金元休這個註記一下，他本名金尚，是董卓時代派出來管理兗州的人。因為不敵曹操，所以投靠袁術。這種移花接木的說詞，在政治上挺常見，習慣就好。
又說到：我袁術有生以來，從來沒聽過天下有劉備這個人，他居然敢跟我對戰？還好我憑著呂將軍的協助，才得以擊破劉備，這是將軍的第三大功。
之前我們看過袁紹的檄文，正所謂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袁術這樣誇獎呂布，其實就是為了名正言順，提供呂布糧草戰具。
同盟，因此成立。
呂布雖是一入徐州就跟袁術打招呼，但袁術的回信，其實是因為劉備的來襲。他要讓這個膽敢入侵汝南的織席販屢之徒，敗到無家可歸。
是的，得到戰爭資源的呂布，老實不客氣進佔下邳。
之前「牧」兗州，其實未得支持，所以才會遭到曹操反撲。這回，呂布表示，我來「刺」徐州的。
刺史本身不具有行政權，只有兵權跟監察權。
劉備自領徐州，實際上仍有其他勢力不服。呂奉先這下打著天子招牌，借袁術之力，要來監管徐州。
【英雄記曰】
呂布軍水陸並進，來到下邳城西四十里處，駐紮。
劉備跟關羽前去討伐袁術，而下邳城，則由張飛與曹豹共治。其中，原屬陶謙的丹陽兵，似乎不太買張飛的帳。
當天夜裡，下邳的中郎將，丹陽出身的許耽，就派人來見呂布。
這邊注意一下，中郎將是朝廷武官職，不管陶謙、劉備、呂布，州牧刺史其實都無權封這個職務。
漢靈帝時期，中郎將的職責，就是帶領朝廷部隊前往地方，徵兵匯流，討伐不平。
許耽可能是過去朝廷派來徐州的中郎將，也有可能是陶謙的「朋友」所封。（如果劉備時為下邳王，也可以封中郎將，相關資訊請參考【六回論張飛】）
對於初平政府來說，陶謙其實是個反賊。他扶助下邳人闕宣自稱天子，侵攻泰山郡。
臧霸那群「泰山寇」，在當時本屬「正義的一方」。你說他們為什麼被稱寇？呂布當時也是朝廷勢力一角，同樣黑得發亮。這不完全能用政治抹黑來說，畢竟呂布也好，臧霸等人也罷，其實各自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好，重點是，許耽派人來跟呂布會面，是為了告知呂布，張飛已經殺死曹豹，丹陽兵非常不滿。只要呂布進攻丹陽兵主守的西城門，大家定然會開門歡迎呂布。
呂布聽完毫不猶豫，連夜進兵。
一般日行軍大概是二三十里，呂布軍一個急行開起來，四十里一晚走完，天明時抵達下邳。
城門開，呂布軍殺入城中。
張飛的部隊被打得大敗。張飛遁走，呂布順利佔領下邳。
「獲備妻子軍資及部曲將吏士家口。」
寫得很隱晦，但其實可以讀做「呂布對下邳城內秋毫無犯」。
這跟我們一般認知的爛人呂布，頗有差距。當然你也可以認為，呂布只是第一時間不犯，後來就犯了。
最低限度，裴松之可能就是這麼認為的。畢竟他很直接在這段的選註後，加上了呂布軍內亂的事件。
基本上，呂布在《英雄記》內的形象，到目前為止都算相當統一。
他有勇力，非無謀。呂布的聰明才智，在縱橫外交或是個人鬥心機上，都有相當的程度。
但致命傷就是「不得人心」。
呂布自己顯然也明白這點，所以他一直試圖用「大義名分」來包裝自己。
是也不用講這麼抽象，呂布主要就是靠「我是朝廷大官」在走闖。
很多人都會說，在亂世中這有屁用？
其實就跟「左手只是輔助」一樣，你不是左撇子靠左手投球當然沒屁用。
大義，是實力的輔助。
即使是現代，你在學校，在公司，應該也看過這種人。
他很有能力，但不能服眾。
所以他必須依靠「老師讓他當幹部」、「老闆讓他當主管」來驅使他人。
甚至或許，你自己就是這樣的人。
那麼，你就更應該把《英雄呂布》這個系列看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