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域災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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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粗重的喘息聲,隨著遍布肌膚的汗水溢滿而出。如今,在校園的網球練習場發洩僅存的精力,是杜唯松每日的例行性任務,然而,眼下的"運動"並不是帶著健康的目的而進行的。

  "啪!咚咚——"一陣踉蹌混雜著球拍落地的清脆聲響,即使竭力伸長了手臂仍舊無法擊回那記角度刁鑽的反彈球,雙腿一軟的他直接癱跪在地。因為那源源不絕的噁心片段回憶,這次的紀錄被迫停在47顆球。

  「操!」將滿腔的憤懣、不滿和恐懼透過這麼一吼給大力發洩出來,現在的他終於確定自己已經再也沒有一絲餘力來回憶那晚可怕的慘劇了,那麼今天的目標也就算是達成了呢!

  走到一旁收拾起球具,杜唯松盡全力讓筋疲力盡的感覺佔據自已全身上下的細胞。然而事實上,人的意識是有適應性的,一旦當身體習慣了高強度的運動後,即使再怎麼把它操到拖力,還是無法完全停止意識去回憶和思考。

  所以,才恍神不過短短數秒,那血腥的一幕就又再一次無情襲來。蔡頤婷那張慘絕人寰的臉色、她脖子上的刀子、掉在地上骨肉分離的右手……那無窮無盡的可怕回憶一再再的化為幻燈片一樣的記憶碎片,敲擊著他已經徹底無力的大腦。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精神狀態已經瀕臨瓦解的杜唯松再也忍受不住無時無刻都伺機乍現於眼前的血腥記憶,發瘋般的尖叫起來。不顧一旁同樣在運動的人們錯愕的眼神,他果斷的拎起球具包和水壺,狂奔著離開現場。

  "不要想、不要想、不要想、不要想、不要想……"即使已經一再重複告誡自己不下上萬次,但終究還是徒勞。杜唯松拼命搖著頭,一定能忘掉的!再怎麼可怕的畫面,時間一久終歸還是會被淡忘的!這麼想就對了,沒錯,一定能忘掉!

  不知道跑了多久,回過神來,自己的雙腿已經因為承受不了遠超極限的負荷而自動停下了。此時的他只覺得自己的肺都快炸了,再也跑不動了,但不管生理狀態再怎麼被逼向極限,心理上那幕慘劇還是久久無法脫離他的腦袋。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一股莫名的尿意於此刻襲來。生理需求終於短暫的壓過本能,杜唯松四下張望,尋找著可以如廁的地方。所幸,他們學校旁緊挨著公園,此刻他目光所及的不遠處恰好有一間為了這種臨時狀況設立的廁所。

  走進廁間,眼前的燈管好像因為跳點的原因,正不斷地閃爍著。杜唯松也沒多在意,逕直上完廁所,就來到洗手台前擰開了水龍頭。

  不斷搓洗著雙手的同時,抬頭瞄幾眼洗手台上的大鏡子,是他長此以往的下意識動作。只是燈光的不斷閃跳,讓鏡子裡的倒影也跟著一起忽明忽暗,此時只有他一人的衛生間,不知為何蔓延著有些詭異的氛圍。

  已經累到不想多想的他,再次低下了頭,將指尖、指縫、手掌做完最後的清理,自覺可以了以後擰上水龍頭,準備拿取捲筒紙擦手時,目光碰巧再一次的游離到倒映著身後景象的鏡子上——

  「欸?」

  讓心臟感到重擊的一幕,在忽明忽暗的景象閃過後赫然出現在鏡子上。

  那隻玩偶,那隻連他作夢時都不肯放過他的噩夢布偶,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了自己的身後,帶著恐怖的獰笑,站在掃具架上直勾勾的盯著他。

  即使內心在一瞬間就被恐懼填滿,杜唯松還是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以確定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在他顫慄著睜開眼後,明滅的光線同時閃過,那一抹幻影般的身影亦同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什——什麼東西啊——」被這迅速離去的夢魘給震懾的他反射性的轉過身來,定睛朝方才那布偶所站的地方望去,果然,什麼東西都沒有,鏡子的反射不會騙人。

  「唉……這……都累到出幻覺了……」再也經不起這精神折磨的他將頭靠上自己的手掌:「我的天啊……媽的,當初為什麼就答應要玩這個破遊戲呢?盧楚玲那麻煩精!鐵定是環節疏漏了,才害死了蔡頤婷!對!就是那個死女人幹的好事,自己那麼想去死自己去啊,用遊戲把別人一起拉去死,什麼垃圾行為啊!我下次一定……」

  「找到你了~」

  一聲尖銳、高亢又詭譎的低語,仿如暗夜裡傳來的惡魔呢喃,從本應空無一人的身後赫然響起。

  杜唯松的動作在那一瞬間凍結了,他彷彿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整個人的靈魂都被抽離了一樣,僵在原地動彈不得。

  等到再次回過神來,自己的身體已經被壓倒性的恐怖感給徹底支配,即使控制不住的顫抖已經遍佈全身,但自己的脖子卻還是不聽使喚的朝著身後扭去,就像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給強制轉過去一樣。

  "不……不要……渾蛋……停下來啊啊啊啊啊啊"即使心裡有著這樣瘋狂抗拒的想法,但杜唯松還是絕望的發現自己的脖子與身體已經不聽使喚的事實,而在他整個人的正面都完全對準洗手台後——果不其然,映入眼簾的便是布偶那張來自地獄的微笑。

  那一刻,他的理智也毫無意外的被直接擊碎了。

  因為恐懼而潰堤的大腦組織不出言語,此時只剩下了最原始的求生本能在驅使著杜唯松行動,口中不斷溢出的哀求低語便是那"本能"的體現:「求求你……放……放我一馬。是盧楚玲……沒錯……是……是她幹的,這整個遊戲都是她提議的,打擾了你真是非常抱歉……」

  「抓到了,換你當鬼。」毫無情緒波動的布偶並沒有回應他,淡淡的說出了相當於死亡宣告的話。同一時間,閃著寒芒的匕首也在此刻出現在它的手上。

  「住……住手……不要啊啊啊啊啊!」看著高高舉起的刀刃,認清自己命運的杜唯松開始了慘叫,他想逃,可是方才已經大量運動而耗盡精力的身體卻卻在此刻堵死了他最後的求生之路。

  一刀、兩刀、三刀,隨著飛濺亂舞的血花,下午無人的公園裡迴盪著少年駭人的慘叫與哀號,哀號聲整整持續了三分多鐘才再度歸於寂靜,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唯有被聲響所驚走的鳥群們留下的空蕩樹枝,訴說著某個不起眼的角落裡,一道年輕生命的離去。

  "西元2021年3月27日晚間六點十四分(農曆辛丑年二月十五甲戌日酉時一刻),台北市大同區一處休閒公園廁所內發現一具無頭屍體,腹部遭捅二十七刀,內臟外溢流出、出血量極大,將廁所門口全都染紅。在事後前往處理的相關人員搜索後,於距屍體80米左右的一棵樹下發現了死者頭顱。根據派往現場的道教總會特遣道士回報,現場測量出高密度的靈動殘留,目前本案已由中華道教總會完全接手並對外封鎖一切有關消息,細部內容皆詳載於本件內,隸屬速件,請接件專員盡速將資料送達相關執行單位手中。"

  「欸欸,學長……我們就這樣白白讓他們接手喔……接到報案的是我們局欸!」望著魚貫進入警局的月蝕專案組成員,一旁重案組的員警心有不甘的抱怨道。

  「行了行了,就交給他們吧,畢竟是雷同仁遇難前最後的請求……」他的上級沒再多言,看著能夠解決眼下"特殊局面"的"專業團隊"已經介入,便如卸重負似的轉頭撤離現場。

  走進案發現場的四人也各自掛著截然不同的表情;鍾子妍一臉凝重、秦嗣明面色緊張、王中滎有些膽怯的環顧四周,而走在最後面的秦戎晉則是將雙手枕在腦後,一副來參觀的悠哉模樣,走在隊伍的最後面。

  「屍體已經抬走了。」看管現場並說明案件詳情的警員長嘆一聲:「雷警官一向對自己的事業抱持著熱忱,在這一帶的口碑都相當好,這樣的悲劇怎麼就發生在他身上啊。」

  「聽說監視器完全沒有畫面?」鍾子妍也不囉嗦,開門見山的直問。

  「嗯,這也是最詭異的點,監視器並沒有被破壞,可是就剛好在行兇當下的那段時間裡,畫面直接斷成雪白狀態!等到影像再次恢復後……就已經是那副血肉模糊的慘狀了。」

  「嗯……等等!」秦嗣明的聲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眼尖的他好像發現了什麼不尋常的東西,目光直直盯著眼前辦公桌面上的雜物。

  「怎麼了嗎?」

  「雷警官……最近有在處理案子,好像還是命案是吧……」秦嗣明拿起桌上堆滿的文件裡,最上面的那一份,細細端詳著。

  「啊啊,那個啊……」警員走上前去瞥了一眼:「你們應該聽過吧,就是之前鬧的沸沸揚揚的那個啊,發生在某個女學生家裡的密室謀殺案,死者是那個學生的同學,同時還有好幾個他們同班的同學在場,還都是同一所學校的樣子。」

  一聽這話,秦嗣明和秦戎晉幾乎是反射性的轉頭互看,鍾子妍看得很清楚,兩人的眼神中明顯充滿了訝異的神色。

  秦嗣明向王中滎使了個眼色,後者點了點頭,朝著駐守的員警笑道:「謝謝你的幫助,先請你到外面稍等片刻,接下來的部份我們自己看就好了。」

  「喔……好喔」員警顯得有些意外,但還是先出去了。

  「組長,這起案子……發生在我們學校欸。」秦嗣明面色僵硬的補充道:「那群當事人都是同班的……跟我們還是同年級。」

  「真的?」

  「好像鬧很大啊,我聽其他人講的,上週還有好幾輛電視台的採訪車來我們學校探風聲呢!」秦戎晉出言加以附和。

  「這樣啊……你們對這件案子了解多少?」

  「不多,多半是透過傳言聽來的,不了解其中的內幕。但主要還是不外乎他們是玩了什麼不該玩的招魂遊戲才招致橫禍的,有說玩碟仙的啦、也有說玩招魂盤的……不過就目前的情況來看……玩的好像是別的東西?」秦嗣明嘀咕著翻閱手上的資料:「《一個人的捉迷藏》……這什麼啊?」

  「等等,」鍾子妍打斷了他的話,關心起了她最不解的部分:「你說降靈遊戲?那不就算是靈異事件了嗎?不該是我們所負責的案子嗎?怎麼隨便讓一個地方轄區的派出所接管了?」

  「唉唷,照這勢頭來看,人家搞不好都不認為這是靈動事件啊!看雷警官他辦的那麼投入就知道了,單純是把這當成了與一般案件別無二致的懸案了吧。」王中滎發表了自己的推論。

  「總之,能這樣碰巧遇上也算得上是一種緣份。既然都決定要接手了,就從他手上這件案子開始認真查起吧,應該會是很重要的線索。」秦戎晉撩抓著前額黃黑相間的頭髮,說著飽含決心的場面話,但語氣裡卻盡是無所謂的慵懶音調,他這人本來就容易對業務繁雜的工作感到疲倦。

  「我想,應該是連查都不用查喔。」秦嗣明晃著手中的厚重文本,一臉敬佩的感嘆:「這位雷警官是真的挺認真啊……每個細節都記的特別仔細!每個證人的證詞、根據當事人說法拼湊起來的現場還原、現場的證物照片、還有自己覺得可能的推論,全都一五一十的保存下來了啊!」

  「是說,這位警官是主要負責指揮這起案件調查的吧?雖然可能性很低,不過被兇手為了阻礙偵辦而殺害的可能也不是沒有啊。」王中滎再度提出了不同角度的觀點。

  「不,不太可能,如果只是這樣他不會特別還要在死前最後一刻把求救訊息傳給專案組,會這樣幹絕對是因為遭遇了某件無法以常理理解的靈動現象。」鍾子妍毫不猶豫的否定了這個觀點。

  「所以……《一個人的捉迷藏》到底是什麼啊?總覺得這東西聽起來好耳熟啊……」秦戎晉閉眼思索著,隨後像是靈光乍現一般用力的拍手高喊:「啊!我知道了啦!」

  「有想起什麼了嗎?」所有人不約而同的將視線轉向他。

  「我還想說怎麼會那麼耳熟,不就是幾個月前在日本鬧得沸沸揚揚的那個大新聞嗎?就是有個女生玩了某個紅極一時的網路都市傳說,結果害全家人先後慘死的那個啊!」

  秦戎晉拿出自己的手機,迅速打入關鍵字,所有相關的新聞與事件報導一窩蜂的滑入狹窄的視窗螢幕內。另外三人也湊到了他的跟前,跟著一起讀。

  「哦……我有印象了,之前電視上好像也有播過對吧?就是在埼玉縣熊谷那個莫名發生的靈異血案吧!」秦嗣明指著新聞的標題說道:「我記得好像是她先被不明的兇手刺傷,然後剛好她朋友要還她東西,結果就這麼幸運的被她發現,送到醫院撿回一命。她雙親就沒那麼幸運了,在未被通知的情況下返家,結果被還躲在原處的兇手襲擊遇害了。」

  「唔嗯……挺惡劣的事件啊。」王中滎喃喃低語。

  「不過詭異的還在後頭,聽說案發後不到三小時內警方就已經對社區乃至整個市區展開搜索,而且還派了大量的鑑識人員前去採證……結果不要說線索了,連一點生物反應都沒有,現場也沒有被刻意清理過的痕跡……這件案子就在這麼毫無頭緒的情況下結案了,至今都還是未解的著名懸案之一。」

  「然後當時那個女生……玩的就是這個《一個人的捉迷藏》,沒錯吧?」

  「嗯……」一向掛著輕鬆不在乎表情的秦戎晉此刻也不安了起來:「現在回過頭來看"完全沒有生物反應"這點,要是這真的是一起靈動事件,一切就說得通了……」

  「現在來看看這個遊戲吧……雷警官還有特別去查詢過,它的整個流程和具體玩法。」秦嗣明翻開手上的資料,其他人也一同湊上來看,一條又一條的閱覽著這個遊戲的【規則】。看著那一條條莫名詭異、甚至於滲人的不祥敘述,在場的幾人紛紛頓感頭皮一陣酥麻。

  「都……看完了嗎?」秦嗣明左右環顧,確認所有人都已經閱讀完畢。

  「嗯……」王中滎不斷搓著被雞皮疙瘩擴散佔滿的臂膀:「好令人不舒服的感覺啊,總覺得有些規則看上去特別不對勁。」

  「你也感覺出來了吧?」秦嗣明繃著臉,闔上了手上的檔案:「如果說他們真的也玩了這個遊戲,那基本可以肯定,這就是一起靈動事件無誤了。」

  「怎麼說?」鍾子妍問道。

  「指甲和紅線。」秦戎晉適時的接過話柄:「在一般情況下,人的指甲代表了身體的一部分,除了會有人們的DNA以外,還會代表著一個人的部分靈魂媒介。我不曉得這個跟儀式一樣的遊戲到底是誰發明的,不過很顯然,要玩它的人並不清楚自己在做什麼,都以為這只是個簡單的招魂遊戲,所以才會出意外。實際上,這個遊戲的每一個條件、每一個規則和步驟,都是有其"意義"跟"必要"的。」

  「意義?」王中滎歪頭看向他,臉上寫滿了困惑。

  「沒錯,意義。就像我剛才說的,在東亞的道教文化圈裡,指甲代表人肉體與靈魂的一部份,換言之,在玩偶裡放進指甲相當於將自己的靈魂碎片給注入了布偶裡。這已經超出普通的招魂類遊戲,而進到所謂【降靈術】的領域來了。因為這個舉動,就相當於把還帶有舊電子產品信息的晶片拿去裝入一台全新的機器裡一樣,放入指甲的人將以此和即將進入玩偶體內的東西產生某種【連結】。」

  「原來還有這層意思……那紅線作為血管的部分呢?」

  「這就是步驟裡的第二個關鍵——賦予玩偶本身"血肉",步驟裡特別提到,紅線是被拿來當作玩偶的血管的,對於靈界的生靈而言,紅線也有著別具意義的特性。那是可以觸碰到他們、橫跨連結陰陽兩界的東西,所以你有時候看到我們驅鬼會拿著一綑染了血的紅線就是這個道理。紅線在這裡所代表的是給進入玩偶的靈體們一個可以暫時憑依的"肉身",相當於一堆矽膠血管和身體,從而讓對方有辦法開始進行遊戲……」

  「然後呢?為什麼要在浴缸裡放水,還拿刀互刺?」

  「因為對於靈魂而言,水是特別的。」秦嗣明接續著開口:「這點不論東方還是西方的典籍裡都有過不少記載,基本上是全人類對於靈魂的通用認知。水與靈魂的型態最為接近,是可以承載靈魂的重要媒介,沒有修為的普通人在與水接觸的那一刻,靈魂便會變得十分不穩定。正因為這個特性,水基本上被視為往來陰陽兩界最重要的"橋梁"。將玩偶放入水中,可以更方便降靈術實施,讓本來無形無體的靈魂能輕易進入這個臨時搭建好的【肉身】裡。畢竟對於靈魂而言,這種布偶作為形體的肉身仍舊是太過粗糙了。」

  「那最後拿刀互刺的意思是指……」鍾子妍左右各瞥了兩兄弟一眼。

  「這個就不清楚了,不過根據前面的幾個步驟其實大概能推出個具體輪廓來,這整個遊戲就是一場儀式,而這整個儀式的終極目的就是……」秦嗣明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抬頭再次看向秦戎晉,後者認真的點了點頭。

  「目的?」

  「沒錯,通常無論怎樣的法術儀式,都是為了達成某個特殊的【目的】而存在的。這整個儀式也不例外,是有它的目的性在裡頭的。如果能被包裝成一個遊戲,那就代表這個儀式本身一定有所謂的贏家與輸家,倘若再順著這點下去推測的話……就是【籌碼】的問題了。如果人類玩家贏得的籌碼會是"一場有趣的體驗",那【非人類玩家】真正會感興趣、想要贏得的就是——」

  「一次不再被輪迴所束縛的人生……嗎?」被暗示給點醒了的鍾子妍,下意識的講出了答案。

  「應該八九不離十就是了,」秦戎晉揉了揉鼻子,神色凝重的說:「更準確來說,是一次逃離"孤魂野鬼"狀態的機會。儀式會選擇玩偶作為肉身的一部份,是因為玩偶本身就算是【人偶】的一種,與人類的軀體越相似的人偶,作為靈體暫居【容器】的閉合度就越高,越適合拿來作為靈魂借住的軀體。」

  「如此一來,再把這個結論代入剛才放入指甲的第一個環節裡頭,一切就說得通了。放入指甲,不單只是為了注入靈魂、強化玩偶裡那傢伙的穩定性,最主要的目的,便是透過自己靈魂的一部份,來和對方產生"連結",從而方便儀式進行。而這對於雙方而言就是一場賭命的遊戲,在限時時間內,鬼魂將獲得與一般肉身無異的效果,只要祂能殺死人類玩家就代表這次儀式祂獲勝了!將能獲得以這份軀體永遠於世上生存下去的機會。」

  「那……被殺死的人類玩家呢?」

  「代替祂們,成為無主孤魂,被儀式的契約所束縛而永遠無法再次輪迴於六道之間。」秦戎晉嚙咬著指甲,這是他感到明顯不安時所呈現的本能行為。

  「相當於是直接給了四處遊蕩的無主魂們一個直接作祟的機會啊……」鍾子妍右手扶額,煩躁的咂了咂嘴:「夭壽麻煩啊……」

  「根據這些資料來看,組長,那幾個傢伙是應該是真的玩了這個遊戲了。」這回秦嗣明的口吻相當的篤定。

  「所以……那個玩偶呢?」秦戎晉四下張望著:「要是沒經過特別處理,這貨應該不會乖乖被人保管吧……」

  「嘿,不好意思,還有個問題想請教你。」王中滎再次將於門外待命的警員喊了進來:「雷警官生前既然在查這個案子,那麼證物應該也都存放在這個分局裡吧?」

  「嗯,應該是。」警官不假思索的回答。

  「那可以請你到後面幫我們找一下有沒有這個玩偶嗎?」抽過秦嗣明手上的那疊檔案,王中滎指著那個作為遊戲物品的證物照片說道。

  「喔,等我一下喔。」警員接過了照片,轉身走進了警局後方轉角處的儲藏室,不一會,各種翻箱倒櫃的聲音傳來,聲音持續了好一陣子,才隨著警員的再次出現而停止。

  「欸欸欸?好奇怪啊,平常應該都會放在後面那間的。我居然找不到欸!」員警帶著一臉的困惑和窘迫,右手頻頻於腦後抓撓著。

  專案組的四人面面相覷,果然兇手就是——

  「找不到的話沒關係,我們待會自己再找就行了,多謝你的幫助。」王中滎微笑著,再度將警員給送出了門外。

  「可是……那東西不是只會殺和自己下了賭約的"玩家"嗎?殺死毫不相干的第三者,不會違反儀式的【規則】嗎?」鍾子妍說出了她心裡的最後一個疑問。

  「這我就真不知道了。」秦戎晉聳了聳肩:「有可能規則裡並沒有限制不能殺害"干擾儀式進行的第三者",我認為我們應該需要迫切注意一件事。」

  「什麼事?」   「這場"遊戲"可能還沒結束。」

  「還沒結束?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王中滎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的道士。

  「當然啊!你想想,根據檔案紀錄,當天參與遊戲的一共有五個人,只有那個叫蔡頤婷的女生死了,如果按照遊戲,也就是儀式規則來說的話,遊戲根本就還在【進行中】不是嗎?」

  「我的天啊,你的意思是說——還要再死四個人?」王中滎失聲驚叫。

  「八成是這樣。」秦戎晉重重的嘆了口氣:「這也是唯一的理由能解釋為什麼作為局外人的雷警官非死不可了,大概就是因為阻止了遊戲的進行吧。」

  「那得趕快阻止祂才行,時間不多了。」秦嗣明將檔案放回桌上,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

  「也就是說,順著這些人的順序一一查找,就能找到那作亂的傢伙吧!我們也可以順便保護他們。」鍾子妍搓了搓手,下達了進一步的指令:「事不宜遲,快點出發吧!」

  (西元2021年3月28日凌晨一點四十七分.農曆辛丑年二月十六乙亥日丑時三刻)

  「葛格~再多一杯嘛!多一杯親一下喔!」

  「不行了不行了,喝不下了啦!唉唷~今晚選到妳真是全身痠爽啊!」

  燈紅酒綠的聲色場所,在整座城市都被夜深人靜籠罩之際,依舊閃爍著七彩絢爛的霓虹光暈。坐落於台北市萬華區的花街柳巷,無論是在台灣本土抑或者是周邊的鄰國人士耳裡,都是遠近馳名的存在。其地位若要認真擺放,那可是在整個東亞地區少數可以與歷史悠久的日本江戶「吉原遊廓」比肩的存在!

  在那之中,最為人津津樂道的莫過於充斥著特種行業的三水街和頭北厝了,兩條大道串成的一帶特種行業樞紐,其歷史之悠久,幾乎撐起了整個萬華地區的興衰史。

早在清朝同治、光緒年間,依靠新店溪、淡水河水運發展成市鎮商業中心的艋舺(萬華區舊名)就已經在聲色產業的行頭裡頗具盛名,各種私娼寮(等級較低的青樓)、藝旦間(等級較高的青樓)櫛比鱗次。日治時期,甚至還在此設立過遊廓,而到了國民政府時期,公娼制度更是奠定了妓院在此地蓬勃發展的軌跡。

  如今的萬華區性產業,雖然相較於過去已經略見式微。然而對於一般長期涉足這種娛樂場所的客群們,仍不失為每日辛勤工作後的消遣選擇之一。各種陪侍酒吧、夜店都在日暮西沉、華燈初上後點亮屬於自己的招牌,此外還有不少供高齡客群享用的茶室(台語俗稱阿公店);就像爭相吸引昆蟲採蜜而綻放的花蕾一樣——儘管因為修法的緣故,這些性產業實質上已經全數轉入地下。

  「欸欸,去前台攬一杯啊!是去慣了林森北路那種大規格的,這種的就吃不下了嗎?」(註:林森北路是目前大台北地區最大規模的性產業聚集地,規格多數亦為全台最高。)

  綁著辮子、臉上掛著刺青的青年,在強烈的音浪衝擊與刺眼的燈光炫閃下,對身旁穿著長袖連身帽的銀髮少年提高音量喊叫道。

  「別了吧,我沒興致……」金信噘了噘嘴:「看你幫我拿什麼我就用什麼。」

  「嘿,小子!我們她媽是看你遇到那種糟心事太憂鬱,邀你一起出來嗨欸!」青年明顯對他這態度感到不滿,從後方推了一把:「你現在擺一副比屎還臭的臭臉是怎樣?」

  「說過了,沒興致。」金信瞅了他一眼:「一開始我就沒說要來吧。」

  「啊不然你是怎樣啦!」青年的火氣明顯上來了,一拍桌就站了起來,一旁的人見氣氛不對,連忙上前攔阻。

  「好了啦好了啦!他又不是無緣無故這樣的,都遇到那種事了欸!」

  「體諒一下啦!拜託,班裡死了一個同學,換你你的心情也不會好上哪去啦!」

  「在這種地方為這種事情吵架,很沒品啦,再給他幾個月沉澱,魂就會回來了啦!」

  瞪著仍舊不發一語的他,青年一臉不悅的拉了拉皮夾克的領口:「媽的,有夠掃興!好!你不喝我自己去,你不約妹我自己約!了不起下次別來!」

  說罷,人就這麼興沖沖的走掉了。看著那個遠去的背影,金信心中只覺得五味雜陳。自從蔡頤婷死後,他跟其他參與遊戲的人一樣,終日都活在恐怖的陰影之中。同時,他也藉由這次的事件開始思考起人生的價值這個經典的哲學問題來,雖然表面上完全看不出來,但實際上,恐懼著實可以給人造成很深的啟發。

  看著台上不斷摩娑著鋼管、秀出曼妙身姿與性感氛圍的舞者們,金信再次陷入了沉思,她們認可"愛情"嗎?如果認可的話,那從事這個行業還能真正擁有這東西嗎?如果不認可,那究竟又是怎麼辦到一再散發出讓人擁有性衝動的"愛"的氛圍呢? 這個看似很矛盾的問題其實一直存在於金信身周的每一角,也可以完美套用進發生在他身上的所有事情——包含上週那件悲劇在內。

  為什麼盧楚玲明知這個遊戲那麼危險,卻仍要冒險嘗試呢?自己當初又為何要一個勁的附和她呢?明明知道是很危險的事情的,卻還是像飛蛾撲火一樣去做了。

  是因為想要炒熱氣氛嗎?或許吧,但心底真正渴望的,不還是同儕之間的"認可"嗎?這種"認可"是社會化的一環,也促使著他們,奮不顧身的去踏入禁忌的領域。

  然而,等到了真正的危險、真正的恐怖、真正的死降臨的時候,他們才意識到自己其實沒有那麼勇敢,那麼"悍不畏死",足以挑戰這種東西。在外人看來這一定會被說是愚蠢的舉動,是啊,一定是,這是不成熟的舉動、是無法對自己的作為負責的行為——都知道可能會死了,還是無知的跑去踩踏近幾的紅線,但是……

  金信轉過了頭,茫然的看向了舞廳正中央不斷舞動、搔首弄姿、衣衫清涼的舞女們。自己已經算的上是這裡的常客了,從小時候開始,因為俊俏的外表和對女孩子幽默的談吐,他一直以來都很有異性緣,也很受歡迎。然而……自己卻從來沒能從中感受到真正的"意義"所在,那些迷戀自己的女生是愛自己嗎?還是只是一種理想化的投射?這些問題的本質都是一樣的。

同理,當他開始仗著自己討女孩子們歡心的樣貌和需要得到同儕"認可"的理由來到這種聲色場所後,他也真正認清了答案——自己其實根本就不熱衷於這種地方,只是因為這樣做能更受一些人歡迎而已!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就已經需要這樣去博得同儕們的"賞識"了。

  這個問題在他的腦海中繼續延伸……自從蔡頤婷死後一直不斷如此往復,都快把人給搞瘋了!是啊,問題的本質就是"認可",如果社會上能給他們一些真正的"認可"、"關注"和"價值",哪怕只要真正在乎一些也好,這幾個孩子又怎麼會選擇去嘗試這麼危險的東西呢?

  逞強、不知分寸,說到底也只是想被看得起而已啊!不論是大人也好,還是其他同學也罷,或者是老師也行——怎麼就沒有人知道呢!明明就是事實啊,自己想被所有人覺得有料,想被大家讚許錯了嗎?

  被無限膨脹的驚懼和壓力逼到極限的他,終於撐不下去了。他現在只想離開,離開這個所有人都瘋狂躁動、亂舞、狂歡的燈光牢籠,哪怕只有五分鐘,讓他喘喘氣也好。

  從後門活像個過街老鼠一樣逃竄出來,因為嗆鼻混濁的空氣而被燻的不斷咳嗽著。金信喘著粗氣的同時,心裡也不斷閃過片段的回憶,自己究竟是什麼時候走偏了呢?是哪個瞬間覺得受歡迎就大於一切了呢?

  是走過女生廁所就聽到門口前的她們在竊竊私語自己很帥的時候嗎?還是因為被其他同學認為是班級牌面而不得不苦苦練習自己並不喜歡的羽球的那個時候呢?是被同儕調侃自己光靠臉和自信就能讓一堆學妹拼命倒追的時候?還是因為維持自己的形象而故意嘗試鬼屋和各種靈異地點探險的時候呢?

  對啊,維持形象……什麼形象不好選?為什麼偏偏要給自己安上一個什麼都不怕的人設呢?明明知道這樣遲早會遇到真正危險的東西的——

  腦海被過量訊息和自我質疑給埋葬了的金信,陷入了無謂的自暴自棄狀態,不知道自己恍惚間已經來到了夜店後方空無一人的停車場。當然,此刻的他也渾然不知,所謂"真正危險的東西",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悄然接近了他的身後,站上了他正後方的車子的後車廂。

  「找到你了喔……嘻嘻,現在換你當鬼哦~」高亢、尖銳又詭異的聲音在自己爾後想起的那一刻,金信混亂了一個多禮拜的思維也在此時被按下了暫停鍵。

  轉過頭去,用同時帶有迷茫與恍神的無神雙眼,看著眼前那非人之物。就是這東西奪走蔡頤婷性命的吧,它現在也找上門了。

  折騰了半晌,金信的腦袋總算成功回到正常運轉狀態,當下閃過他腦中的第一個想法是——

  "啊啊……這……就是對捨棄判斷、一心只想追逐虛名之人的天罰……嗎?"

  這也成了他此生中最後一個念頭。

  西元22021年3月28日凌晨四點四十五分(農曆辛丑年二月十六乙亥日寅時三刻), "台北市萬華區康定路上的一間舞廳發現一具血肉模糊的男屍。死亡時間約莫在兩點左右,死者胸腔被一把疑似利器的凶器開膛,五臟六腑有大半被刨出體外、雙眼遭到剜去、喉嚨被扯開,死狀相當悽慘。

警方在現場完全查驗不出半點有關兇嫌的生物反應,將此事透過相關管道通報給了本總會,在相關專業人員查驗過後確定現場殘留大量靈動殘跡。由於本案與稍早前才剛發生過的大同區公園廁所無頭屍案件有著許多相似之處,從做案手法到靈力殘留反應都如出一轍,可以認定應為同一目標所為。

總會方面在協議後已經派出三位全真教的道術師前往應對,如確定為惡靈所為將當即將其斬滅,其餘細部內容將詳載於本件內。此發函指令為急件,函請接件人盡可能快速將資料送達有關單位手中,謝謝配合。"

  為什麼僅僅只是睡了一覺起來,事情就會變成這樣?

  站在洗手台前的馮千蕙百思不得其解,被灌爆的郵箱,還有幾乎讓她暈厥的、令人難以接受的悲慘消息。這一切交會而成的結果就是迫使讓她用一個完全混亂的大腦,來迎接這個註定好轉不起來的早晨。

  聽到媽媽的哽咽低語聲,她是今天才得知雷叔叔慘死於警局的消息。堂堂一個正在值勤的警官就這樣被狠狠虐殺,死法之慘烈簡直令人髮指!心裡悵然若失之餘,更多的卻是要把她掐死的恐懼!雷叔叔是被用刀殺死的,用刀!

  正常情況下,有誰可以在拿刀的前提下正大光明的襲擊警局,殺死兩個值班的員警,還若無其事、大搖大擺的離去?就母親口中所述,那個派出所的監視器訊號完全被屏蔽了,就在行兇的那一瞬間完全斷訊、沒有畫面!

  這世界上哪有那麼巧的事?除非……雷叔叔是被其他"非人之物"殺死的。那就完全有可能!   "嘿!嘿!給我冷靜點!馮千蕙!妳想太多了!"在心底用力的告誡自己,馮千蕙拍了拍臉頰,用盡渾身解數告訴自己,是自己想多了。不會那麼剛好的,雷叔叔跟蔡頤婷的死、那個恐怖的娃娃,一點關係也沒有!

  是的,一點關係也沒有,玩偶殺人?那只是杜唯松當下隨口胡謅的說法罷了,無論從科學和邏輯上來分析都漏洞百出,哪裡會有這種事呢?

  抱持著這個想法,馮千蕙深吸了幾口氣,調整好心態,毅然點開了被灌爆的收件夾!

  然後,剛才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情緒和想法,就這麼輕而易舉的被眼前的留言和接下來的通話給粉碎了!

  不斷打電話、寫郵件、傳簡訊給她的不是別人,正是不久前還在同一個屋簷下朝夕相處的盧楚玲。馮千蕙頓時如墜冰窟,但她還是極力克制自己已經在微微發顫的雙手,按下了通話鍵。

  幾個短撥音過去,電話終於打通了。

  「喂,盧楚玲?怎麼了嗎?幹嘛打那麼多通來?」

  「千……千蕙」對面的聲音很顯然在微微顫抖著,聽起來還有點沙啞,同時也有很重的鼻音,總感覺像是才剛狠狠的哭過。無論如何,那嗓音完全和盧楚玲給人的形象背道而馳。

  對方一口氣就沉默了三秒,馮千蕙一臉困惑,還以為是電話斷訊了。

  「哈囉?盧楚玲?」馮千蕙再度問上一聲。

  「嗚嗚嗚……嗚哇哇嗚哇哇哇哇哇!」片刻之間,驚天動地的哭喊聲從手機裡傳來,馮千蕙被嚇得連忙將耳朵從手機上抽離,將手臂給伸到最遠。

  盧楚玲的哭聲還在繼續,越哭越大力,到最後甚至乾嘔起來。這種撕心裂肺的號哭,馮千蕙只有在殯儀館聽到過,只是這感覺明顯仍有顯著的不同;盧楚玲的哭聲還夾雜著不少悔恨與恐慌,這是殯儀館的哭聲中所沒有的,當下心中的不安和惶恐也在這一瞬間來到頂峰。

  「怎……怎麼了?盧楚玲,妳冷靜點……」

  「金信死了,杜唯松也死了!慘死街頭啊!那東西來找我了,千蕙!"雛菊太太"來找我了啊!」

  「欸……?」

  「我好害怕啊!千蕙,拜託妳了,想辦法救救我跟賈欣柔吧!求妳了!」

  馮千蕙的腦子嗡嗡作響,她甚至完全沒聽進去盧楚玲講了些什麼。那個娃娃,明明就只是一個普通的布偶娃娃而已……是一個曾經完全沒有任何威脅的玩偶,如今卻隨時隨地都有可能奪走她們的性命,就只因為一個愚蠢的遊戲?

  「我們會死啊,千蕙,我們真的會死啊!我怕得快死掉了,就看在我和妳的交情上幫幫我吧!」對面的盧楚玲繼續聲淚俱下的哀求著。

  在自己相處多時的朋友苦苦哀求下,馮千蕙總算恢復了理智。是啊,再怎麼說,就算這完全是盧楚玲跟她的那幫白癡朋友犯蠢的結果!就算自己只是一個完全被他們的愚蠢行徑捲進去的倒楣蛋,就算自己明明阻止過了但還是阻止不了他們去送死的節奏!即使上述這一切促使她完全沒有義務去幫助住這些人的理由通通成立,但只要一個反例就足以推翻這一個想法了!

  盧楚玲不僅是她的朋友,更是在朝夕相處下建立起感情的家人,對,沒錯,"家人"。還有盧先生和盧太太,願意讓她一個外地的學子在自己的門下生活,更是在生活上待她不薄,光憑這份人情,她就不可以見死不救!

  所謂家人和家人的互動,對於馮千蕙而言,是有著特殊意義的。從她小時候開始,就從沒有對自己的原生家庭抱有過什麼屬於"家"的期待。那個家庭,是自己所不想回去的地方,但同時,卻又有著讓她不得不回去的理由。

  那個嗜酒如命、回家後就頻頻對自己還有母親拳腳相向的傢伙,還有因此而患上了陰鬱症,整天只會灌輸自己負面情緒和想法的母親,都是馮千蕙不願意再向那裡回首的原因。

  即便自己在專業教練團隊的精心指導下,屢次於中學運動會和青年組各項賽事裡面斬獲佳績,成為燈光下的焦點之一,她卻依舊很少向別人提及自己為何要投身空手道賽事。每次有採訪者偶然問到她這個問題,她的作法一概都是敷衍搪塞過去。

  那是因為只有她和她過去的啟蒙教練知道,當年她第一次走進空手道道館時,全身上下都是瘀傷、臉上也盡是傷疤和瘀青的那副模樣。

  當教練看著她的時候,那是她生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沒有迴避關於"為什麼想學空手道"這個問題。

  抹去委屈的眼淚,年方十歲的她給出的回答是——「想變得強壯有力,保護我和媽媽再也不受爸爸的欺負。」

  之所以再也沒有正面說出這個回答,除了面子問題外,更主要的因素是因為已經"沒必要"了。許多年過去,她的空手道技巧已經被賦予了更多意義,不光是為了替家人掙些顏面、替學校奪取榮譽、代表國家出賽等等……她的這些目標對於所有人而言遠重於她一開始入行的初衷,所以大眾並不需要知道她為什麼要學習空手道這件事,只要知道她是個很優秀的選手就行,她自己也深知這點。

  只是,唯獨她自己,只有她自已無論如何都不能忘了為什麼要學空手道這點。其他所有人都可以不知道,但她不能不知道!因為對她本人而言,那些獎項、榮譽都是結果罷了,對她自己而言那些都不算是自己技術真正的價值!更不能代表自己這個人的本質!

  她的本質,就只是不想白白讓自己身邊的人再受到傷害罷了,因此她不得不振作向上,就算那個酒鬼父親已經徹底和自己、母親分居離婚了也一樣。她必須奮發圖強,身邊的每一個親人都是她不得不這麼做的"理由"。

  因為需要保護自己的母親,因為要給予她這個唯一的親人一些慰藉,所以她不得不回去那個自己已經完全無感的雲林小房子裡。

  在這裡,盧家夫婦對待自己遠好於自己的親生父母,幾乎將她視如己出。盧楚玲則給了她不曾有過的,屬於手足的溫暖。此刻對於自己身邊重要之人見死不救這種事,無疑是違反了她這個人的本質,她很確信自己辦不到,絕對辦不到!

  就跟當時雖然很累很苦,但也得繼續練習一樣。雖然很怕,怕到完全不敢前進,甚至完全被恐懼支配,但她仍必須前進,去拯救自己的"家人",擋在他們的身前。那便是馮千蕙這個人,真正存在的價值。

  「好了,先試著深呼吸、靜下來,楚玲,妳告訴我,妳現在在哪裡?」

  「在……在自己的房間裡啊,因為那破事,我爸媽把我禁足了,他們簡直氣瘋了。現在,我完全不能踏出家裡半步了。」盧楚玲的聲音斷斷續續,夾雜在中間的還是那不斷起伏的抽泣聲。

  「這樣啊……」馮千蕙整理了混亂的思緒,冷靜的整理了一下目前的狀況:「好,聽著,妳現在應該也知道自己的處境很危險了吧?那玩偶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找上妳,它已經找上杜唯松和金信了,妳必須要自保。」

  「哦!我的天啊,我該怎麼做!」盧楚玲再次焦急地哭喊著。

  是啊,究竟該怎麼做才可以躲掉"那種東西"的追殺呢?緊鎖眉關苦思的馮千蕙,腦袋中赫然浮現了簡孝武說過的警告!

  「我想,"避難室"應該還在吧?就是我本來睡的那間和室啊!」

  「嗯……還在,怎麼了嗎?」

  「接下來的幾天,妳就全程待在裡面吧!那裡比較安全,就遊戲規則來看,它好像無法隨意進入放有佛像、神像的"避難所"是吧?」

  「應該……是吧?」盧楚玲擤了擤鼻涕,說道。

  「那接下來妳就必須全程待在那裡了,注意,是"全程"!除了上廁所以外都不能出來,連吃飯也不行,一直到我將那東西給完全"解決"為止!」

  「就這樣?妳要怎麼解決雛菊太太呢?」

  「我會請人幫忙,那些懂都市傳說的人,這點妳就別操心了。只要躲好就好,我不太確定它是否仍無時無刻在監視著妳們,但我猜遊戲很有可能還沒正式結束,不然它也不會這樣無故大開殺戒了。記住,千萬要躲好!最好再拿幾個護身符之類的東西,放在身邊會比較保險,妳可以跟伯母要,她不至於不給。」

  「就…就這樣嗎?」盧楚玲依舊頂著一張哭慘了的臉,絲毫沒有了往日的活力、開朗與樂天,臉上全是恐懼。

  「對,大致上這樣應該就可以了……還有,別忘了也轉達給賈欣柔知道,但凡她想活久一點,就必須照做!妳們兩個都是!」

  「知道了,我絕對會照做的,我相信她也是。」已經被恐怖感折磨的死去活來的盧楚玲拼命的點著頭,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

  「那就這樣了……不管怎樣,我會盡力的,所以……」馮千蕙低下頭,緊咬嘴唇,說出了那句她已經壓抑了很久的真心話——

  「千萬別死啊,楚玲,算我拜託妳。」

  「嗯,我當然不想,也不會。」馮千蕙的話似乎終於起到了一點作用,讓盧楚玲臉上因為久違的安心感而勾起了一抹微笑。此刻的她們,作為超越友誼的家人,以自己作為對方的蠟燭,相濡以沫,行走在無邊無際的可怕黑暗之中。

  "咚咚咚咚!"十一點才剛過,怪異研究社社長簡孝武家的大門就被陣陣的敲門聲給盤據。這惱人的噪音不斷持續著,一路逼的簡孝武不得不去應門,否則他和陳刖玩到一半的遊戲就要因此而泡湯了。

  「誰啦!」抱持著正在興頭上被打斷而一臉不悅的情緒,簡孝武粗暴地推開了大門,卻被眼前意外的身影給驚呆了。

  「馮千蕙……同學?」

  望著眼前熟悉的女子,身上穿著一件居家休閒的粉紅色長袖上衣,而非學校的制服,簡孝武第一時間就猜到了對方的來意。

  「簡社長……對吧?」馮千蕙大口喘著粗氣,剛剛用盡全力的狂奔趕路,即使是她那久經鍛鍊的身子也有些吃不消了:「哈……呵……我有一事相求,請你和你的社員幫幫我吧。」

  礙於時間緊迫,省去多餘的繁文縟節,她開門見山的直言。

  「不是我的社員哦,」簡孝武臉上堆滿了興奮的笑容:「是妳的社員!」

  「啊應個門怎麼應那麼久?是還要不要打啊?」從後方走出的陳刖也是被眼前這一幕驚到,站在原地數秒,半個字都說不出。

  「總之,先進來再說吧。」簡孝武頂著那張溢滿微笑的臉,伸手向屋裡做出了"請進"的手勢。

  「等一下,啊遊戲不打了喔?」

  「你這夯貨,有事件!有事件來了!還管什麼遊戲?就跟我猜的一樣,馮千蕙鐵定遇到都市傳說或是什麼怪異事件了啊!」

  「唉……」陳刖一臉哀怨的瞅了他們兩眼,他比誰都清楚,一旦簡孝武這個靈異狂熱分子遇到了貨真價實的都市傳說事件,沒遇到危險之前是絕對不可能善罷甘休的,眼下他只得死了打遊戲這條心。

  簡孝武家算在台北市區算的上是罕見的大房子了,雖然還不至於像盧楚玲她家那樣有樓中樓那麼誇張的設計,但至少也是四房兩廳的大格局。坐在有著一張橡木長桌的飯廳裡,面前還擺上了簡孝武熱情款待的葡萄柚汁,馮千蕙開始一五一十的將事情的前因後果盡數道出。

  兩位聽眾的反應則可謂是南轅北轍;左邊的簡孝武聽的雙眼直發光,全身上下都散發著興致勃勃的氣場。而右側的陳刖則是一臉的冷漠、無奈與嫌惡,似乎還惦記著馮千蕙打斷他們玩遊戲的美好時光,對於她的闡述也是興趣缺缺。

  花了將葡萄柚汁全給喝完的功夫,馮千蕙總算將事情的原委給一吐而盡。現在,她最需要的幫助,無非就是請這兩位專門負責"怪異研究"的專家救救自已的好友和她朋友,如果可以的話也順便救救她。

  聽完馮千蕙描述的簡孝武,則是再也抑制不住喜悅與興奮之情,像個彈簧一樣倏然蹦起,像個瘋子般朝著空氣大力揮拳、咆哮。

  「嗚咿——太好啦!呀呵!果然被我給料中啦!看到了沒有,你們這幫無賴都親眼看到了吧?我簡孝武的怪異研究事業,正式起飛啦!」

  馮千蕙顯然被他這過於誇張的反應給嚇到,額頭上掛滿三條線的同時更是對自己這"病急亂投醫"的行為感到有些後悔。這幾個怎麼看都不靠譜的傢伙,真的救得了人嗎?要不自己再想想別的辦法吧?

  「那個……所以你們確定了嗎?要來幫幫我們?」

  「噢!馮同學!我最親愛、最感恩、最優秀的馮千蕙同學!簡孝武幾乎是要跪在她面前一樣,手舞足蹈的用那雙炯炯有神的狂熱雙眸盯著她:「感謝妳送給了我這麼一個無比美好的早晨!請千萬讓我協助妳解決這件惡質的怪異事件,千萬一定!作為報答,我保證會讓妳和妳的朋友們安全無虞的!」

  「喔……謝……謝謝。」馮千蕙尷尬笑著的同時,亦盡力轉動僵硬的脖子好以遠離眼前的男生那已經過於靠近的距離。在他那幾乎要把臉貼上去的"懇切要求"下,女孩同時也感受到了對方那令人不舒服的鼻息。

  「行了吧你,」一把將行為失序的好友拉回座位上,陳刖面無表情的瞥了他一眼:「跟顏子琦講?」

  「廢話,不然呢?我們可是同社啊,同社!馬上打他手機!快快快快快!」

  不一會,"怪異研究社"的幾位成員便在簡孝武家的客廳會合了,幾個人在簡孝武身後的沙發上圍成一圈,全神貫注的盯著眼前他桌上的電腦。

  「有關於這次馮同學遇到的《一個人的捉迷藏》這個遊戲,最早其實是從日本起源的,後來才漸漸擴散到整個東亞,乃至世界各地。」簡孝武聚精會神的解說道:「所以,如果要根據規則和遊戲緣由,從日本方面的資料和訊息開始過濾起來才是正解。」

  「規則我已經大致知道了,要的只是解決辦法而已。」馮千蕙急迫的說。

  「我知道,解決方法也得從日本方面的資料開始找起才比較有效率。」

  「就算真的查到了解決方法……」右後側的顏子琦摸著下巴,一臉狐疑提出疑問:「那所謂的"解法"就一定可行嗎?這年頭連科普文章都常常出紕漏,更遑論是沒經過驗證的都市傳說?」

  「絕對可以。」令人十分意外的,簡孝武的答案既迅速又果斷。

  「哦……你憑什麼這麼篤定?」陳刖也將臉湊了過來。

  「你們好好看看這則報導。」

  簡孝武點開了一個網址連結,隨後迅速側身,將電腦螢幕於眾人眼前展開。映入三位觀眾眼簾的,是一個鮮明斗大的新聞標題——"琦玉縣熊谷市驚傳十六歲少女玩鬼釀滅門,神秘都市傳說——【一個人的捉迷藏】大揭密!"

  順著報導繼續往下閱覽,內文記載著一段異常荒誕詭異的故事——

〔 昨日凌晨,日本埼玉縣熊谷市一名叫神代夢子的十六歲女高中生,在父母外出辦事時於家中遭遇不明兇嫌襲擊,身中數刀倒臥血泊之中。幸虧其同班同學姬野美穗於不久後碰巧來到她家歸還物件,因而及時得救。然而怎料歹徒竟然繼續躲藏於神代家中,並在神代夫婦回家時突然襲擊兩人,造成了這起全家僅剩神代夢子一人倖免的悲劇!目前警方仍在竭力追查兇嫌,期盼能夠早日將這名惡徒繩之以法。


此外,據小道消息指出,神代夢子於事件發生前似乎是進行了某個名為【一個人的捉迷藏】的靈異遊戲,她本人於事後堅稱,自己透過降靈術招來了某種可怕的怨靈,家中的滅門案件正是由兇惡怨靈所造成的;儘管此消息並沒有任何根據佐證,但有意思的是,事後有其他電台的採訪指出,第一目擊者姬野美穗也肯定了這一說法。她聲稱親眼見到了疑似是惡靈附身的玩偶,甚至與其發生了打鬥。


姬野美穗稱,根據網路上原始遊戲版本給出的訊息,只有徹底燒毀玩偶才有辦法消滅這"怨靈"。雖然這種怪誕的說法見仁見智,但顯然是為這起令人毛骨悚然的悲劇再添上一筆不為人知的神秘面紗。〕

  眾人啞口無聲的看著這一篇光怪陸離的報導,紛紛不敢相信居然在不久前就已經發生過這種令人難以置信的事件!

  「看吧,JNN的新聞,三個月前的。」簡孝武信誓旦旦的說:「想也知道這絕對不是第一起玩到出事的案例,更不會是在台灣。」

  「所以……按照上面的說法,只要燒毀那傢伙……就行囉?」陳刖比著上面有關證人姬野美穗的證詞。

  「畢竟是原版,大概率錯不了。」簡孝武轉頭凝視著三位同伴:「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如何找到它了……」

  「找得到的!它會主動去獵殺所有參與遊戲的玩家。」馮千蕙沒有多想,直接將心裡話脫口而出。

  剩餘的三個男生都用訝異的眼神望著她,顏子琦隨即追問:「妳……是怎麼知道的?」

  馮千蕙這才意識到自己說溜了嘴,然而話一旦說出便是覆水難收,無奈之下只能向他們坦承實情。

  「我那五個玩遊戲的朋友……包含七班的那個女生,已經死了三個。還有……據我所知,當時蒐集證物辦案的那位警官,也已經遭遇不測。那個東西是會對干擾它行動的旁人下死手的……所以如果真的要來幫忙的話……你們還是考慮一下吧。」

  在場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三位怪異研究社的骨幹成員都黑著半張臉一言不發。

  馮千蕙接著往下說:「我不是那麼自私的人,既然要來求你們幫忙了,也得一併告訴你們風險。如果……如果你們覺得還是太危險,不願意淌這趟渾水的話,我再找別人就好了。」

  「說什麼呢!這種有趣的事情當然不能錯過!」簡孝武倏地站起身來,振振有詞的開口:「丟下同社團的夥伴、放棄面對我們一直熱衷的事物,這種事情絕對不能接受!」

  「喂喂……真的假的啊……」一旁的陳刖語帶無奈的吐槽道:「人家已經說明白了,是真的有危險哦!」

  「那又如何?危險已經發生了,兩條人命如今危在旦夕!這種事情無法麻煩警方,作為研究這種東西專業的我們要是繼續漠視,還有誰能阻止危險繼續擴散呢?」

  簡孝武開啟了演講模式,一臉義憤填膺、正氣凜然,越講越起勁:「如今我們都已經面臨社團開不成、即將倒社的危機了!如果不趁這難得的機會奮力一搏,我們存在於此的目的又是為何呢?下一次機會什麼時候才會來?活生生的都市傳說就在眼前啊!我們能不能立足、能不能證明自己可就看這一次了啊!」

  「唉……知道了知道了……」聽到這一連串"慷慨激昂"的演說,陳刖就知道自己該投降了。要比誰對於都市傳說更狂熱,如果簡孝武說第二,這世界上大概沒人敢說第一吧。這傢伙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狂熱分子,遇到都市傳說,就算是刀山火海他都照跳不誤!作為老友,自己也曾經以不少安危為由勸他再三斟酌過,無一例外,都沒有用。對於這種朋友,陳刖清楚讓他自己選擇才是最好的方法。

  於是,他改變了問題方向:「要是找警察不行,那道士呢?子琦的姐姐就是道士出身吧?」

  「不行不行啦,」顏子琦嘆了口氣,揮手回應:「我老姐人在台中,還整天忙一堆協助警察解決靈異怪事的鬼差事!光是接一通電話都難了,call她過來什麼的就別想了,根本天方夜譚!」

  「嗄,這樣啊……」簡孝武有些氣餒的垂下了頭,但很快那雙眼又再次佈滿奕奕的光彩:「沒關係,我們還是盡力去解決,儘管放心吧,馮千蕙。」

  「真……真的要嗎?」馮千蕙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三位社員,然而腦中的疑惑很快便煙消雲散,即使她再怎麼不信任他們,如今的自己也已經沒有別條路可選了。

  「嗯,就這麼幹吧!這就是"怪異研究社"之所以存在的意義啊!」簡孝武開朗且堅定的笑臉打消了她心裡最後的疑惑。

  「那就……麻煩你們了。」

  「好咧!【怪異研究社】正式出擊!」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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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有關"新世紀救世主"的仿日式RPG小說,主要背景發生於台灣。次要背景則包含了英國、以色列、日本、美國與東南亞。是一個結合了驚悚靈異主題和宗教哲學題材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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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死吧!」 為什麼會想要老公去死? 這麼激烈的話語應該是要對仇人才會說的話才對,但是這邊卻是對著當初選擇走一輩子的愛人說的。 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到底老公是做了什麼,竟然想要他去死?這些妻子的內心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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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基烏基 第二十週 預告】 ﹝我也抱著必死決心﹞ 02/12(一) ~ 02/16(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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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細作之道,必須竭盡全力地欺騙對方,以擄獲對方的心,在對方陷入致命的混亂之中,從而達到目的,在欺騙對方的過程中,細作自己也必須歷經致命的混亂,這與墜入愛河的過程非常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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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人透過他者贏回自己。 愛欲經驗要能形成,前提必須具備他者的非對稱性與外部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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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粗重的喘息聲,隨著遍布肌膚的汗水溢滿而出。如今,在校園的網球練習場發洩僅存的精力,是杜唯松每日的例行性任務,然而,眼下的"運動"並不是帶著健康的目的而進行的。   "啪!咚咚——"一陣踉蹌混雜著球拍落地的清脆聲響,即使竭力伸長了手臂仍舊無法擊回那記角度刁鑽的反彈球,雙腿一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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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代人渴望愛情,渴望有人能愛他完全的自我,但事實上是兩個人要一起走進他者的領域,在他者中完成全新的自我。這才是愛情本來的模樣,這才是真正的愛情才要完成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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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書主要風格:西式奇幻 本質上,這是一本非常希臘神話的書 本書的主角是神,古希臘神話那樣充滿七情六欲,愛恨情仇的眾神 不是血肉凡人修煉成神 是神靈降生母胎出生成為血氣凡人,再生活在血肉凡人之間的神 本書講述一名十歲小男孩,因為經歷的各種事,逐漸長大 最後成長為一名成熟,有擔當,有責任感,扛得起,頂天
    ★愛,需要接受自我否定的勇氣,才能發現他者。然而,我們生活的社會,愈來愈自戀。在這個盲目崇拜個人主義、透過科技社交的世界,是他者被剷除,而非自我。 ●奧德嘉‧賈塞特(JoséOrtega y Gasset)說:「世上有兩種愛的論調。其中一類,只是泛泛之論,了無新義。另一類則得自個人的體驗,較多真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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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透過我愛你,你也愛我,我在思念我的你之中,找回了自己;在我放棄自己後,又在保存著我的你之中,贏回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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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堂與地獄並不真實存在著!我們每個人的靈性本體都是偉大的創造者,我們看似活在一個客觀的世界裡面,但這個世界,其實反應著我們心中每一絲的念頭,反應著我們自身的頻率狀態。 老爸,不用擔心離開人世之後,會跑到什麼「地獄」裡面的。沒有那樣的東西存在! 那… 是否有「天堂」呢? 可以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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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秋,Chill 嗨嗨!穿搭美美去賞楓,裝備款款去露營⋯⋯你的秋天怎麼過?秋日 To Do List 等你分享! 秋季全站徵文,我們準備了五個創作主題,參賽還有機會獲得「火烤兩用鍋」,一起來看看如何參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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