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前,一個陌生人的微信加我,給我發了張照片。
還發了一句話:「你老公在給我切芒果。」
結果我不哭不鬧,反手給這女孩提了三個要求。
我要讓她親自體會,她所以爲的愛情,就是泡沫。
1
我是家裏的獨女。
很小的時候我就知道一件事,就是我這輩子躺着什麼都不做,我父親,一個十大地產公司總經理的資產也足以讓我一輩子豐衣足食,甚至,揮霍度過。
大學期間我不理解大家爲何要因爲獎學金耗盡心血,不過幾千塊錢,媽媽週末逛街給我隨手買的鞋,其中的一隻都買不到。
上了班我也不理解大家爲什麼明明不開心卻不辭職,什麼會比自己開心重要?
我和老公是大四實習時一次心理行業峯會認識的,那時他是主辦方商務合作負責人,我是單位派來的小透明。
那天坐直梯上樓的時候,恰巧和一個國內頂級的心理學家同乘,電梯裏的人都擁上去寒暄詢問聯繫方式。
只有我,兩手垂在身側,無動於衷。
峯會結束後,一個男人走到我身邊說:「我還以爲你不是這個行業的呢?」
我聞聲抬頭,這個西裝款款的男人正微笑地看我,他笑起來時,下眼瞼收攏,整個眼睛彎成了月牙型,特別開心的樣子。
我不理解,「什麼意思?」
「剛剛電梯裏,看見那誰,你一點都不激動。」
「哦。」
如果我想認識這位心理學家,我爸爸打個電話,我就可以與他共進午餐,又何必擠過去。
男人把他的名片給了我,商務總監,莊楊。
然後,他加了我的微信。
然後,他追求了我。
莊楊是個很體貼的男朋友。
他會記得我每一次大姨媽到來的時間,然後在我的包裏放好裝着紅糖水的保溫杯。
他會陪我一起逛街,在我試衣服的時候給很多建議,不像其他大男子主義的男人。
他還會時不時給我的父母買禮物,對呀,我的男朋友,怎麼可以忽略我的父母。
但莊楊來我家的時候,我爸爸有時候並不是很開心。
我問他怎麼了。
他說「小棉襖要被搶走了,爸爸不捨得呀。」
我說「我永遠是爸爸的小棉襖呀!」
後來,我開開心心地和莊楊結婚了,像我爸媽希望的那樣開心。
婚禮上,我聽到私下的議論,「李總這家業,便宜外人了,沒房沒車的。」
但是我們有愛情呀!
這些庸俗的人!
2
這份愛情,在一個月前直接剖開最黑暗的地方,逼着我看它破碎的樣子。
那天我完成了一個諮詢,打開手機看到一個女性的微信號加了我。
很多客戶會線上諮詢,我沒任何多想就通過了好友請求。
但她什麼招呼都沒打,只是發了一張照片給我。
照片裏的男人低頭用水果刀切着一個金黃的芒果,看不清面容。
然後,對方又發來一句話。
「你老公在給我切芒果。」
這句簡單的陳述句,卻讓我直接不知所措地愣了。
讀着這滿是嘲諷和炫耀的文字,我的心臟一下被人用手攥緊一般疼。
我深吸一口氣,像革命戰士赴死一樣顫抖地放大圖片。
那一瞬間,我無法呼吸了。
那男人,是莊楊。
因爲照片裏的男人左手虎口處的傷疤,莊楊也有。
他跟我說,他初中時調皮,聽了摩擦生熱的那節課後,拿自己的鋼尺在地上不停地搓,然後放自己另一隻手上試了下溫度。
結果,直接燙出了水泡。
他忘了金屬導熱性強。
後來,水泡挑破了後,留下了永遠的疤。
我聽完還嘲笑了他很久,又傻又可愛。
現在照片裏這隻手,正託着芒果,這個疤,沾滿了汁水。
加我的人微信裏什麼都沒有,頭像是一個白色色塊,簽名、朋友圈都爲空,連微信號都是沒改過的隨機號。
我反覆思忖,發過去一條「你是誰」。
但等待了許久,對方也毫無回覆。
我長按圖片收藏後,默默退出了對話框。
從小養成的驕傲,不容我再發多任何一條信息。
哪怕一條,都顯得我怯了。
3
畢業後我在浦東開了自己的心理諮詢工作室,是爸爸出的錢,但時至今日,生意都不是很好。
大家都說,是我過得太好,有那麼好的父母,有這麼寵我的老公。
來諮詢的又都是面臨痛苦的人。
對呀莊楊這麼好,總是安慰我,事業要慢慢來,他怎麼會出軌呢!
只是一張照片,能說明得了什麼!
但我真的很慌。
因爲結婚後,我發現其實我和莊楊喜歡的類型背道而馳,他喜歡那種知性的、讀書多、皮膚白、胸大的女人。
AV女優裏,他最喜歡西野翔,早稻田大學畢業,C杯。
而我,只是個普通學校畢業,胸很平的,時不時還有些大小姐脾氣的黏人女人。
我頭痛欲裂。
不想問、不想聽、不想面對。
只要莊楊願意一直對我好,其他任何事情就都是我們愛情的絆腳石而已。
此時,莊楊發來信息。
「客戶送了兩張今晚的音樂劇票,司湯達《紅與黑》改編的,我下班後去接你。」
緊接着,音樂劇的海報也發給了我。
你看,我的喜好,莊楊一直記得。
出生在安徽偏僻縣城的他,內心其實並不喜歡各種劇,何況還是法語的。
但莊楊每次都願意爲我做出改變,陪我做一切我喜歡做的事情,這還不足以說明他愛我嗎?
「好的。」
「老公!」
3
與往常莊楊要把車開到地庫等我不同,這一次我早早下了樓。
我太想撲到莊楊懷裏,告訴他我好愛他,然後他一定會揉一揉我的頭髮,說一句「傻瓜」。
我站在公司樓下路邊,莊楊準時到達。
坐上車後,我一邊系安全帶一邊親暱地喊着他。
「老公~」
然後習慣性伸出手拿起莊楊已經連上Carplay的手機,幫他導航。
音樂劇在黃浦區文化廣場,我的公司在浦東新區。
週五晚高峯的上海,經驗再豐富的司機走這條路都需要導航判斷擁堵。
我打開鎖屏,打開導航,準備查找目的地。
文化廣場我們上個月纔去過,所以我沒有打字,而是在過往地址裏找。
第一屏沒有。
點開更多歷史記錄。
有了。
不止有文化廣場,還有一所寶山的大學,和旁邊的……酒店。
我頓時無法呼吸了。
不可能的!
莊楊不會這麼對我的!
莊楊一個商務總監,總要時不時去見供應商,或許酒店安靜……適合談事情。
我窒息地抓住手機,甚至開始發抖了。
坐在副駕駛的我拿着手機快一分鐘了,莊楊奇怪地扭過頭看我,發現我的異樣。
莊楊慌了。
他兩個眼珠亂轉,看似在看路,其實在用餘光打量我,雙手搭着方向盤,有疤痕的左手已經不停地在搓弄方向盤。
那一刻。
不可能,應該變成了可能。
4
這一路上,我一言不發。
腦子裏都是當年大四實習時,單位同事對我說的話。
那時我不理解他明明工作不開心爲什麼不離開,他問我,「你玩過王者榮耀嗎?」
我搖頭。
他面無表情地看着我說,「裏面的妲己跟你很像。」
我沒懂,但搜出妲己的圖片,很可愛啊,就逗他「你想誇我就直接說好伐~」
然後,他滿臉疲憊。
「她有句臺詞,'爲什麼會痛苦?一直微笑就好了',很像你。」
我當時沒理解。
只是從他的表情能確定,不是在誇我。
現在,我似乎有點頭緒了。
人間到處都是痛苦,但以前的我沒看見,是爸爸媽媽幫我擋掉了。
後來的我,看到了,也習慣視而不見了。
今天,此時,我的婚姻,我信奉的愛情觀,也出了問題。
我可以繼續像往常一樣「微笑」,但也可以……
莊楊見我不對勁,一路上看我好幾次,還急剎了兩次車。
我內心有了選擇,扭過頭,衝着他,微微一笑。
體貼地說了一句。
「看我幹什麼?看路。」
「你剛剛壓線了。」
5
晚上,我給那個微信發了條信息。
「我們見一面吧。」
對方很久纔回復。
「好的,在你公司就行。」
竟然,連我在哪上班都知道,我對對方,卻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好,週一下午四點。」
那一天我都約滿了,只有那個時間有空。
對方連個「收到」都沒回復,就結束了對話。
像是在跟我較勁。
週一一早,做好了護膚、吹了頭髮,化了淡妝。
準備拿出自己買完一直沒拆封的高光和修容時,我卻猶豫了。
呵,你都不像你了。
我在鏡子面前自嘲了許久,把這倆化妝品往化妝盒裏一放,理了理頭髮就走出了衛生間。
到了下午三點,一個眼生的女生坐在辦公室等候區。
只一眼,我就知道了她是誰。
長髮飄飄、穿着棉麻長裙,渾身沒有任何飾品,文藝女青年的裝扮。
但是她白皙的皮膚,和抬起頭看我時顫抖的胸脯,卻散發着一種勾人探求的肉慾。
這纔是莊楊喜歡的樣子。
我點頭衝她微笑了一下,當作什麼都不知道就離開了。
相約的四點一到,我讓助理把女孩帶到了辦公室。
她本來氣沖沖地走進來,但站定後卻開始左顧右盼。
我看得出來,她也覺得這個辦公室很好。
這裏租金高昂,但爸爸堅持讓我租下去,他說,漂亮的辦公場所可以獲得客戶和員工的信賴。
事實證明他說的沒錯,不止有合作方的信賴,還有對手的羨慕,和他們的自亂陣腳。
女孩深吸了一口氣,坐在我對面,一句招呼都沒打,就單刀直入。
「人人都有追求愛情的權利,對不對?」
6
我保持着筆挺的坐姿,卻被這開口的第一句話驚到了。
我怎麼都沒想到,這次談話要這樣開場。
「你不打算先做下自我介紹嗎?」
我輕易地就把女孩故意造起的氣場掐斷。
從小優渥的生活,讓我對待任何人從本能就不可能低對方一等。
她說她叫林晚晚,我猜是個化名。
22歲,大四在讀,學校在寶山,聽口音,不是本地人。
是呀,本地姑娘怎麼會有人願意爲了莊楊,當個不能見光的角色。
「天賦人權,就算有婚姻這層關係的禁錮,人也可以勇敢地去追逐愛情與自由。」
「人生而平等,世界上根本就不應該有婚姻。」
「在愛情面前,我和你是平等的!!!」
她越說情緒越激動,每一句話都在向我叫囂,她沒錯,莊楊也沒錯,愛情更沒錯。
錯的是我。
我確實錯了。
但絕對不是對她或者莊楊。
我沒有懟回去,因爲我向來提不起來太多的氣力,誰都吵不過,更何況對方明顯早早準備了一肚子的論據。
我故意把手裏的筆掉在地上,然後一邊俯身,一邊說「我先撿一下筆」。
她才停下來自己的「高談闊論」。
每次我不想跟對方溝通的時候,就用這個方式打斷別人的談話。
等我抬起頭看她的時候,她有點忘了自己說到哪了。
然後,我主動開口。
「你是不是水瓶座的?」
她愣住了,沒想到我突然問這個,卻依舊聽話的點了點頭。
「你怎麼知道的?」
我怎麼不知道?
因爲我也是水瓶座,大學時浪漫得連北都快找不到了,什麼查泰萊夫人,什麼情人,基本可以詮釋我那時的愛情觀。
特別幼稚,爸爸當時都嫌棄我。
還好,現在上升金牛了。
「猜的,這麼浪漫主義。」
林晚晚似乎不滿我輕易看透她,更不滿我這種滿不在乎的態度,語氣又強硬了起來。
「你能不能放過他?也放過你自己?不要再消耗彼此,增加怨念了。」
說着說着,她還哭了起來,淚珠在她的眼眶打轉,然後慢慢才滑落,年輕的臉上寫滿委屈與譴責。
加上那隨着哭泣起起伏伏的胸脯。
簡直足以令所有雄性動物心疼。
我紙巾還沒來得及遞過去,她一句話,讓我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6
「你們連性生活都沒了,無性婚姻是不會長久的。」
……
「莊楊跟你說的?」
「嗯,他被你們的婚姻壓抑了太久了!」
壓抑了太久?
上週,我和莊楊剛剛在RITZ度過了五週年結婚紀念之夜。
那晚,他問我,「老婆,我們要不要試試偉哥,讓我們有個特別的結婚紀念日。」
莊楊時常主動用各種方式保鮮我們的愛情,但這個方式那天把我逗笑了。
我戳了他一下,「……不要了吧,好奇怪。」
他被拒後哈哈一笑。
但依然是一夜三次,十數種姿勢。
尤其在玻璃窗邊的米色雙人沙發上,看着夜晚閃亮的東方明珠,莊楊在我身後異常的猛,更甚我們在一起的第一夜。
我盯着林晚晚還在一顫顫的胸脯,心裏不停就翻出噁心。
那時,之所以用後面的姿勢,是不想看到我正面。
這樣,他才能在腦海裏補齊林晚晚現在一抖一抖的模樣吧。
7
「你喜歡他什麼?」
林晚晚低下頭臉紅了。
她在一場音樂節上碰見的莊楊的,她第一次看見那麼憂鬱的男人,別人都在狂歡,只有他一個人站在外場吸菸,滿腹心事,眼睛深邃像是梁朝偉。
不奇怪,那天莊楊是談合作去的。
當天有六個人找林晚晚要微信,但是隻有莊楊叮囑她早點回學校,並說女孩子一個人在外面太危險。
看多了王家衛與三毛的女人,以爲這份不同就是愛情出現碰撞的火花,不滅不暗,也像鳳梨罐頭,永遠不會過期。
莊楊主動提起送林晚晚回學校、幫她開了車門、幫她繫上了安全帶,還目送他走進了寢室樓。
那天,她就喜歡上了體貼入微的莊楊。
後來,她大姨媽的時候,莊楊還會外賣薑糖和暖寶寶。
而且,每次兩個人出門,莊楊一定會把她護在身後。
聽着二人這些甜蜜過往時,我只覺得諷刺。
林晚晚固然可笑,會相信一個已婚男釋放的溫柔。
但更可笑的不是我自己嗎?
還以爲這些,就是愛情。
8
「你看到他手上戴的婚戒了嗎?」
我直接開口問。
但這不是質問,是疑問。
如果是莊楊故意摘掉了,那林晚晚只是個被騙的可憐人。
但林晚晚猶豫了,眼睛不自覺看向了別處。
「但他說你們的婚姻早就名存實亡,他肯定會和你離婚的!」
哦。
原來不是可憐。
是蠢。
就像我,一直忽略那些早就泛起的跡象。
「他說過什麼時候跟我離婚嗎?」
「你媽媽的病好轉的時候,就是他脫離這個家的時候!」
我媽媽的病?
是那些需要玻尿酸、熱瑪吉才能緩解的病嗎?
見我一臉不解,林晚晚又開口了。
「放過莊楊吧,我什麼都可以沒有,但我不能失去這段愛情。」
我看一眼那張淚流滿面的臉,面無表情。
「你告訴過莊楊你來找過我嗎?」
林晚晚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沒有。」
「你答應我三件事,照着做完,如果你還像現在一樣愛他,我會離開,前提是,一切保密。」
林晚晚眼睛瞬間亮了,但沒直接答應。
「你要是讓我殺人難道我也去嗎?」
「不觸及法律,不觸及道德,如果你不想做,可以隨時拒絕。」
「好!你不許反悔!」
協議達成。
林晚晚揚起高傲的胸脯走了。
9
我給媽媽約了個體檢。
體檢在VIP區,也不需要排隊,我和莊楊只需要陪她就行。
莊楊一如既往地對我媽媽噓寒問暖。
每進去一個診室,莊楊都是和大夫對話最多的。
「大夫,這個結節是否需要手術?要喫什麼藥嗎?」
「確定啊,大夫,這個結節多大的時候需要引起注意?」
「平時生活需要注意什麼?」
「好的,大夫。」
40多項檢查,除了婦科,幾乎每一個診室都事無鉅細地問了個遍。
一個完美的姑爺。
臨走的時候,前臺的導醫微笑地詢問。
「您好,請問您的體檢報告需要電子版,還是紙質版。」
我故意不看莊楊,只是看着媽媽,「紙質的吧,你們可以隨時翻閱。」
「好的,您留一下您的地址,我們安排寄送。」
「老公,留你的吧,你剛剛問的比較詳細。」
「嗯。」
一週後,體檢報告寄出了,同城,次日達。
10
林晚晚的微信也發到了我手機上。
「約好了,今晚見面。」
上次和林晚晚說的三件事中的第一件事,就是讓她在特定的時間裏約莊楊出去。
必須在收到體檢報告的當天的下班直接見面。
莊楊不會冒險在外面過夜,而且我也知道體檢報告送達了。
那麼,他一定會裝在包裏。
「他包裏有一份文件,記得找出來看一下。」
「什麼文件?」
「我媽媽的體檢報告。」
……
晚上十一點,莊楊回家,往日的飽滿的精神稍顯萎靡。
我當作沒看到,扮演着一個心繫媽媽身體的女兒。
「報告給我看下,沒什麼問題吧。」
「沒,挺好的。」
然後,從包裏拿出了一個文件,確實皺了吧唧的。
果然。
我拿着報告去了書房,打開電腦,查閱那些我看不懂的醫學名詞。
也給林晚晚發了微信。
「看了?」
林晚晚大概還沒睡,秒回。
「他說那病是間接發作的。」
「你信了?」
眼見對方正在輸入又消失反覆了好幾次後,她纔回了兩個字。
「我信。」
是呀,沒有你之前,我也是信的。
你是我的猛藥。
什麼是你的猛藥呢?
11
林晚晚再次來到了我的辦公室。
我拿出一個透明文件袋,裏面是改過名字的化驗單,以及驗孕棒。
當我放到她面前,她沒仔細看就崩了,聲音也高了起來。
「你懷孕了?」
「不是我,是你。」
第二件事,就是讓林晚晚告訴莊楊,她懷孕了。
林晚晚聽完,猶豫了。
如果在第一步以前,那個和我爭辯「人人都有追求愛的權利」的林晚晚,肯定會毫不猶豫地接下,甚至開始暢想莊楊立刻離婚迎娶她的場面。
但現在,她卻沒有了這份自信。
可是,她內心又躍躍欲試。
她太想知道莊楊對她有多少真心,這個答案對她十分重要。
我沒有勸她任何一句,只是去茶水間給她做了一杯咖啡,上個月新買的重度烘焙的豆子。
當我端着白色骨瓷咖啡杯回到會議室的時候,林晚晚還坐在原地一動不動,盯着辦公桌上的化驗單。
我把咖啡放到她面前。
她才抬起頭看我,但半天不知道說什麼。
「嚐嚐,新買的豆子,重烘,店裏一般喝不到。」
她似乎沒什麼瞭解,只是端起來喝了一口,就開始皺眉了。
「好苦。」
「嗯,但讓人上癮。」
12
林晚晚還是答應了。
臨走的時候,我給了她一個奶瓶套裝禮盒。
「這個婦產醫院的第一次到店顧客,一般都有伴手禮,你拿着吧。」
她也不懂這些,但聽話的一起帶走了。
禮盒裏是大小不一兩個奶瓶,和塞在紙盒縫隙裏的監聽器。
兩天後,莊楊按計劃加班了。
我坐在電腦前甚至有一瞬間想笑。
原來抓出軌,有着天然的天時地利,因爲每次取證的時候,肯定是你老公根本沒工夫理你,忙着脫褲子的時候,方便你做一切安排。
我戴起耳機,先傳來的卻是接吻的啵啵和喘息的聲音,夾雜着不少浪語。
「你x真大。」
「好軟。」
可林晚晚卻喊停了,阻止這次監聽朝着成人語音服務走去。
「哥哥!我懷孕了!」
「什麼?」
「你看,兩個槓!我懷孕了呀!我們生個孩子不好嗎?到時候你和你老婆離婚了,我們就可以結婚啦!」
耳機裏一會兒沒有回答,然後說。
「你去檢查過了嗎?這東西不怎麼準確吧!」
林晚晚聽完這個,也是半天沒說話,這麼個聊法很不妙,莊楊有一絲一毫想讓林晚晚給他生孩子,也不會問出這兩句話。
但戲還要繼續唱下去,林晚晚聲調有明顯的提高,語氣也不再軟萌。
「你難道覺得我騙你?」
「不是,晚晚,我就是擔心這個不準。」
「嗯,所以我去醫院檢查了,確定是懷孕,胎心都測出來了。」
然後就是紙張抖動的聲音。
「哥哥,我們結婚吧。」
莊楊沒回答。
我看着電腦右上角的時間,抄過了兩分鐘,耳機裏沒有對話,只有一些雜音。
林晚晚憋不住了,直接質問了。
「你要不要這個孩子?還有,你到底離不離婚?」
莊楊見對方已經發怒,立刻安撫。
「你纔多大,還沒畢業,難道要爲了孩子放棄自己的職業生涯?」
然後不等林晚晚繼續逼問,單方面結束對話。
「你先等我的消息。」
接下來就是門被關上的聲音,以及林晚晚大哭的聲音。
13
之後三天,林晚晚沒有聯繫過我,莊楊也沒去過林晚晚那。
只是莊楊的煙抽的越來越多了,每天深夜都要皺着眉去陽臺吞雲吐霧,手裏還拿着亮着屏幕的手機。
我不喜歡煙味兒,莊楊爲了我幾乎不碰煙了。
但我知道,這只是在我面前,他喜歡抽,偷偷抽,現在更是心裏消化不掉的焦躁,抽的更兇了。
人一旦被一種情緒纏繞就會忽略身邊很多異樣。
比如他沒多想我爲什麼不介意他抽菸了,也沒多想臥室和陽臺就隔着個玻璃門,我怎麼會沒發現他手機一直停留的微信聊天界面。
第四天,林晚晚氣勢洶洶來我的辦公室,推開前臺就直接走了進來。
「你是不是和莊楊說什麼了?」
我滿臉疑惑。
林晚晚大口喘着氣,隨便套上的黑色T恤和深色牛仔褲,配上一雙完全不適合的米色平底鞋,不搭又廉價。
臉上也沒有任何妝,然後手在臉上胡亂一抹,抹掉了掉落了淚水。
「是不是你和莊楊說了什麼?!」
越說越激動,她淚水根本止不住。
我一臉坦誠,「沒說。」
林晚晚聽完睜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我,淚水還在不停地往下掉。
「他一天沒回我微信了,昨晚,昨晚,他還跟我說晚安!」
林晚晚,成棄子了。
「莊楊不會讓你生孩子,更不會娶你,甚至,他也不愛你。」
我直接戳破林晚晚心裏最後那一絲希冀。
林晚晚不服。
「難道他就愛你嗎?」
「就因爲你比我有錢,因爲你能在漂亮辦公室裏辦公,因爲你比我……比我……」
林晚晚說不出口,她自卑了,我猜這個詞大概是她根本無法實現的那種吧。
「就因爲這些外在的東西,莊楊就愛你了嗎?」
我低下頭,看了眼桌子上我和莊楊和爸爸媽媽一起的合影。
他可能,愛我爸爸吧。
愛他的身份、地位,順便愛一愛我這個獨女。
14
「你還要進行第三件事嗎?」
林晚晚虛了,本能的搖頭。
但我想進行下去。
猛藥剛剛到嘴邊,你就想喊停?
休想!這件事情已經上路,誰都別想中途退出!
我要撕開所有僞裝,讓所有人都看到最痛苦的一面。
我緊緊盯着林晚晚的眼睛,端出上層人的威勢,語氣不容置喙。
「第三步可以讓你知道,莊楊到底愛誰。」
15
莊楊公司一層大廳,林晚晚等了他三個小時。
我也等了三個小時,在一層大廳的咖啡館綠植後面。
林晚晚終於堵到了本人,自從微信不回覆、電話打不通後,她才和莊楊說上第一句話。
「你不愛我了嗎?」
林晚晚依舊哭得令人心碎,一如我第一次見她的時候。
胸脯依舊也是一上一下的,彈彈的。
可莊楊已經不喫這套。
「你到底要怎麼樣?我不是說了嗎?等我消息?你現在跑來幹什麼?」
莊楊的聲音裏全是壓抑不住的厭煩。
「你想害死我嗎?」
「你怕什麼?是你要說離婚的,莊楊你現在當什麼孫子!」
莊楊這會兒語調拔高,大聲說:「我是說離婚,但不是現在!」
而後他走近林晚晚,語氣發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