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評】記憶與情感的背離——《鳥山明畫集 THE WORLD》中伏心得

一、開箱簡介

偶爾走進書店，看到今年再版的鳥山明特別插畫集。想起了一直抱憾未能買到的《龍珠超畫集》，看樣子這本畫集也有《龍珠》的插畫，於是買來看看。

誰知道超級中伏，主要的地雷有兩點。一是，期望不合，沒有菲利篇或以後的龍珠插畫。二是，我的女性意識已經不能再容忍到如此明目張膽的男性凝視、性物化女性、性騷擾女人、猥瑣淫賤醜男配男凝美女的頂級男性意淫。

未拆封的封面，沒有內容簡介，不知道內裡有哪些作品。

台灣出版的鳥山明畫集，採用的都是台灣譯名。雖說我以前也常常瀏覽台灣的ACG論壇，熟知各種譯名及其爭議。我對於譯名的國族爭議毫無興趣，只是因為習慣使然，所以使用香港譯名。我對譯名的觀點，或需另起文章詳述，暫作不提。

畫集的目錄。這本畫集收錄了鳥山明出道初期至1990年的插畫作品，除了漫畫代表作《IQ博士》和《龍珠》，還有在遊戲領域設計人物、怪物，繪畫封面插畫。另外，鳥山明也為這本畫集繪畫了全新的短篇漫畫和插畫作品。

最後的解說集合了所有插畫的說明。明明插畫附近留有很多空白位，不怕破壞畫面美感。為什麼不把解說放在每張插畫旁邊，方便讀者閱讀？就畫集的排版而言，這一部分特別糟糕。

二、鳥山明的評價

說到鳥山明，我搜索了以前精神男人時期留下的文字記錄。找到一些年份不明，碩果僅存的看法：

以前喜歡一部作品，喜歡就會喜歡整部作品，不會迷上導演或編劇，而漫畫家更算不上有喜歡過的。

日本漫畫太過商業化，壓榨漫畫家的創意。好的是立即將個人才能顯露出來，差的是不能按漫畫家的意願去創作。作品不是經常拖戲，不能好好收尾，就是腰斬，經常爛尾。長期連載，趕稿地獄，令漫畫家創意耗盡。要找一部正正常常沒有爛尾的長篇作品真的很難。

有些漫畫家很有才華，或者畫功了得。鳥山明畫功好，透視精準，畫風簡樸，分鏡了得，平易近人，容易閱讀。

我審視作品太過嚴格，漫畫家的作品很難維持水準。我曾經沉迷《龍珠》，但也真心覺得鳥山明不濟。不濟的是他十分的商業化，沒想過畫高質素的藝術作品。他視漫畫是娛樂，終究只是一個商業漫畫家。

他的心態其實沒錯，畫漫畫吃力不討好，當然賺錢至上。只是，我覺得他太沒堅持，對自己的創作不負責任，也沒利用作品去言志。他的才華令他一手開創了少年戰鬥漫畫的新局面，創造了新公式，卻也一手玩死在自己手上。

我不太喜歡菲利篇，不喜歡角色不斷moving（按：現在的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雖然斯路篇多bug，但時空穿越和世代交替比較有趣。我覺得在斯路篇完結就最好了，主角為了拯救世界而犧牲，兒子頂上，後繼有人。

鳥山明畫完打敗魔童父親後已經想完結，無奈龍珠的品牌效益太大，所以很多人都不想他結束連載。然後一直拖一直拖，情緒發洩慢慢顯現在越來越低質的篇章。如果他是對自己作品負責任的創作者，就應該好似井上雄彥那樣，跟跳跳（週刊少年Jump）反面，強硬地要求結束連載，確保作品質素。反正他已經名成利就，非常有錢，還需要擔憂什麼，又不過問政治。然而，他沒有。

這已經是龍珠結束十幾年後既事了，我從各個訪談同作者的話中，主觀地感覺鳥山明不喜歡《龍珠》，因為不得不畫連載令他感到痛苦。鳥山明畫漫畫有天分但沒多大熱忱，本命是電影。本來鳥山明沒怎麼理會《龍珠》授權的作品，直到出現荷里活的電影版《龍珠》後，他好似有點上心了，就參與新動畫電影（神與神）的編劇。

三、短篇漫畫〈WOLF〉

畫集打響頭炮的開篇〈WOLF〉，鳥山明為了畫集特別繪製，的漫畫，只有九格的漫畫。繼承了《IQ博士》的幽默風格，故事講述一隻人形秋田犬，自稱是wolf，騎著鋼鐵愛馬（摩托車）奔馳，他口說無人能阻擋他前進，途中遇到各種阻礙：女人、硬幣、交通警、一小隊行人而停了下來。

鳥山明畫風的一大特色的是，風格強烈的機械設計和作畫。這部摩托車的設計感不不明，但機械畫得很精準細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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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惡俗的故事具有明顯的男性沙文主義，見到女人就追求，不成功就詆毀女人，反映出男人既厭女又渴女的心理。

鳥山明的人物設計充斥了無數男性凝視。這個女性角色的形象很典型，加入一些所謂的「女性符號」：蝴蝶結、眼睫毛、粉紅色、短裙、露內褲、凸顯胸部，從而證明這是一個女人，而且暴露出作者意淫女性的心理。背後的邏輯是，女人必須露出男人眼中的「女性特徵」，不然就默認是男人。

四、《龍珠》插畫

《龍珠》的插畫是漫畫前期至1990年。從一開始小時候孫悟空跟莊子去冒險，尋找七粒龍珠，拜龜仙人為師，參加天下第一武道會。

接著悟空長大成人，跟芝芝結婚，突然蹦出一個兒子出來，嚇得眾人一大跳（尤其是未結婚的同門師兄弟無限）。看插畫展示，漫畫的進度應該是愛哭的小悟飯被笛子魔童帶到荒野修行的時期。

這段解說文字的「男人生下兒子」是掠奪女性生育成果的經典話術，全程沒有提及真正承擔生育後果的女性。男人是不能生孩子的，卻愱𢗼女性的生育能力，又想把生育的產出物歸為所有，拼湊出如此匪夷所思的話語。

突然想起一個兩岸三地的龍珠迷都問過的問題：悟空家中的經濟來源是什麼？悟空家坐吃山空，不事生產，沒有正當職業，也沒有莊子家有錢。有的人回答是天下第一武道會贏得的獎金，有的說是牛魔王留下的遺產。有的粉絲已為人父，會批評悟空在父親角色的失職。

老實說，我對《龍珠》是有一份情意結。從小學開始就看《龍珠》動畫，然後追回漫畫、動畫、劇場版、遊戲，也看過鳥山明的《IQ博士》和一些短篇集。

如果要以女性主義視角分析，這部漫畫乃至鳥山明的作品，實在太多東西值得吐嘈，處處是男性中心的產物，反而無從入手。就像上述的家庭經濟問題，能引申出來的討論太多了。

過去回憶而生的情感不會那麼容易消失，這種情意結跟我的女權立場有所衝突。偶爾回憶起過去的點點滴滴，美化過後的回憶是美好的，理性思考後的回憶是糟糕的。慶幸的是，這份感情消失得七七八八。情意結僅限於過去，不包括現在和未來。過去的，終究留在過去。

五、《勇者鬥惡龍》人物設計

第二部分的VARIETY，收集了鳥山明擔任電子遊戲的角色設定的作品，大多數是《勇者鬥惡龍》的設計。

人類勇者的性別差異，這方面沒什麼好說的。連同其他人物，男性穿著嚴嚴實實不露肌肉，不然就是大隻肌肉男、大肚腩胖子、白髮老頭子。女性穿著露出大幅度的肌膚面積，刻意展示窺淫的小心思。太男人味了。

隨著《勇者鬥惡龍》成為經典遊戲系列，這些男凝厭女創作也成為經典流傳下去，而且流行文化互相影響，加劇了男性凝視的傳播幅度。

六、《IQ博士》插畫

第三部分是Dr. Slump，除了插畫圖片，還有一篇全彩漫畫〈我的衛生紙〉。這一幅圖左下角的角色是鳥山明的自畫像。

我對《IQ博士》這一部漫畫沒什麼好感，搞笑漫畫卻完全不覺得搞笑。《IQ博士》很多篇幅是單元劇，不懂笑點在哪裡。當時我還是個受落黃色笑話的精神男人，依然覺得《IQ博士》不好笑，不明白為什麼流行大賣。

《龍珠》漫畫前期一樣是走「少少鹹、多多趣」的路線，屎尿屁、好色下流、性騷擾女人的黃色笑話不時出現。然而，這些黃色笑話只是作為冒險戰鬥元素以外的配菜和調劑品，不是故事的重點，就算不好笑也不好影響劇情進展。

《IQ博士》的漫畫內容不搞笑，而單行本的附錄則有趣多了。其中不乏作者和編輯的故事分享，從中看出他們的個性、做法、立場。鳥山明毫不諱言自己很大男人主義，到處宣揚，十分自豪。漫畫和附錄等文本都印證了這一點。

還有一些真人真事的爆料，猶記得一次故事，鳥山明和編輯鳥嶋和彥去某個地方旅遊，駕車撞倒了一棵椰子樹，而後棄車不顧而去。

說到漫畫編輯，不記得是否鳥嶋和彥。在《龍珠》連載初期人氣下降，編輯看出了鳥山明在戰鬥場面的才能，提議強化打鬥場景。於是，誕生了天下第一武道會的篇章，人氣得以大大提升，避免腰斬的命運。

七、其餘插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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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分收錄了除了兩部長篇漫畫以外的插畫作品，零零碎碎的沒有規律。

我選用的插畫大部分有機械載具，可留意鳥山明設計的機械造型和細節。

為本畫集而插的插畫，跟封面圖互相呼應，都有紅色的龍。龍的鱗片細節雖然豐富，但分佈實在太凸顯密集恐懼症，我看了不太舒服。

八、寫真與訪談

第五部分是鳥山明的寫真和訪談，還介紹了插畫的繪製過程。

連續幾頁鳥山明的照片，令我想起他在漫畫單行本也有露臉，不時曬出一些生活照片。一眾男性漫畫家而言。鳥山明的外貌不算特別醜陋，一山還有一山低。我記得流傳某年跳跳封面圖片，展示當時連載的漫畫家照片，當中最多人談論的是和月伸宏的外貌，醜得跟筆下帥氣美型的男角色形成強烈反差。看鳥山明不時的露臉，現在想來，可能有一定的自戀成分。

第一個訪談由鳥嶋和彥主導發言，訪問鳥山明、堀井雄二（勇者鬥惡龍編劇）、森下孝三（龍珠Z動畫製作人）。第二個對談是鳥山明與秋本治。

這兩個訪談內容沒有實在的內容，灌水成分比較多，而且一股圍爐互捧的男人風味。鳥山明透露有意改變畫風，由可愛、Q版的圓潤畫風改成有稜有角的銳利畫風，容易發揮速度感。之後也真是如此，《龍珠》的畫風跟前期比起來變化甚大，肌肉線條看起來硬邦邦的俐落，戰鬥場景很有速度感，打鬥分鏡遊刃有餘的，行雲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