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不間斷的鈴聲,女子穿過了走廊來到房間接起這通電話,電話另一頭發出了男子的笑聲,他反覆說著:「太可怕了,你還在笑。」男人的回應帶來了駭人的驚恐,對比女主角無法出聲的處境,這場夢正是女主角現實中經歷的惡夢。這名女子是奧地利女詩人英格褒巴赫曼,她和瑞士劇作家馬克斯弗里施發展出遠距離戀愛,分隔兩地的眷侶靠著電話來往,就算記錯了搭上火車的時間,無奈中也甘願繼續等。直到兩人同居後感情卻出現了裂痕,「電話」反倒成了控制對方的手段,弗里施一再透過打電話騷擾工作中的巴赫曼,只為了確認對方是否有出軌的跡象,或許是自卑心作祟加上缺乏信任感的關係,讓兩人的感情成了真正的惡夢,說服觀眾相信了第一場魔幻的驚悚戲碼。
「今天我們不談文學。」
「那我們應該聊什麼?」
「你的微笑。」
電影的敘事劃分成兩條時間線交錯並行,適應之後,甚至會以為其中一段是書中故事的幻象情節。實際上,一者描繪了巴赫曼與弗里施相愛相殺的愛情生活,另一者則是巴赫曼分手後與年輕男伴的療傷之旅。詩人與劇作家相愛,看似天作之合卻經不起生活的磨合,尤其是寫作上兩人講究的方法如此迥異,弗里施總在大清早敲打打字機,吵得巴赫曼無法休息也無心工作,巴赫曼則習慣在能讓她安心(賓至如歸)的地方寫作,才會想離開瑞士前往羅馬的工作室,她不僅能夠和文學大師交談,也能夠與當地人親近。巴赫曼總能和愛她的讀者打成一片,不受拘束的女性形象卻很真誠回應讀者,對比弗里施善妒多疑的保守性格,他總拿著一本小冊子,記下巴赫曼的一舉一動,充滿不信任感的關係難以平衡。對巴赫曼來說,弗里施如同吸血鬼吸光了她的能量,成為他觀察研究的對象,最終成為他故事裡的女性角色,他彷彿是夢裡衝向自己的惡犬,更破壞了自己生命的和諧。
德國新浪潮女導演瑪格麗特馮卓塔,憑藉這部作品進入柏林影展主競賽,描繪女性在情愛關係裡所受的委屈,放到當代依然具有足夠的力道,「婚姻制度不適用於有工作有思想的女性」成為不婚不生做自己作品的主人,維琪克雷普更是將「新時代女性」的形象完美展現出來。至於筆者最愛的一場戲,則是巴赫曼與綁著紅色領巾的年輕男子,在舞池中愜意地跳著雙人舞,輕盈的腳步迴旋著吸引眾賓客的目光,而後她又回到了自己同行的男伴身旁,但過往如同燭火,落在了準備點菸時穿的綠色洋裝上,對應到弗里施當初穿著白色西裝語帶諷刺地對她說:「我最後還是得跳舞!」他認為自己成了巴赫曼的附屬品,事實上,他才是不願起身與巴赫曼站在同一個高度的那人。
「站起來向前走吧!你身上沒有骨折」
巴赫曼朗讀自己寫下的語句,引來了讀者們起身鼓掌。她終究得踏上了這段沙漠之旅,《巴赫曼-沙漠追愛之旅》正是以旁觀者的角度觀看女性困境,巴赫曼將自己埋入了愛情的沙堆中,壓抑的窒息感使她喘不過氣,她因此借助了她人之力(給弗里施製造機會愛上別人),她才終於回到地面,見到了月圓時沙漠綻放的光芒,她先是對自我產生懷疑,因而停筆不再寫詩,直到她坐到了駱駝的背上,才真正放開了自設的框架,找到自己在新世界的立足點,她擺脫束縛後張開雙手迎向自由的那一幕顯得彌足珍貴,她更是眼神堅定地望著鏡頭裡的觀眾,讓我的內心產生巨大的共振,這是何等美麗的女性重生故事,面對痛苦之後仍能拾起快樂的權利,這次,請把紅色玫瑰獻給自己吧!巴赫曼與所有的女性,因為「沒有什麼比在陽光下更美麗的了!」
🎶延伸聽歌: #梁詠琪 《#駱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