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林一肖剛出生沒多久,白藜就知道他與眾不同。
和大部分的嬰孩一樣,白胖的小團子、圓滾滾的手,又粗又肥的小短腿,讓人忍不住總想要上手捏捏,但白藜發現,那雙黑黝黝的雙瞳對著她目不轉睛。
——這孩子看的見她。
她不是平凡人,而是誤打誤撞修練成精的樹妖,流連人間這些年,能看見她的一隻手數的過來。
看的見就看的見,白藜也沒覺得是件壞事,後來就常常待在育嬰室逗著他玩,看他笑呵呵的。
只是後來,她發現有些奇怪的邪祟靠近了。
那些邪祟就像寄生蟲一樣,奇形怪狀的妖怪像八爪章魚那樣趴在育嬰箱上面,更要命的是,裡頭的林一肖還是一臉笑嘻嘻的,好像看到的不是甚麼怪物,而是好玩的玩具。
妖怪張著血盆大口,對應底下卻是燦爛如陽的笑容,白藜背後是涼颼颼的。
深怕出了人命,她趕緊把妖怪從育嬰箱上面拉走。
這樣的事情來回不下數十次,漸漸的,白藜發現林一肖天生就有吸引妖物的能力,後者也沒有做出傷害林一肖的舉動,和她一樣逗著他玩,她也就在旁邊靜靜看著。
但久而久之,林一肖的身體卻是出了毛病。
雖然妖物本身沒有惡意,可那身上自帶的妖氣卻是侵擾了孩子,幼小脆弱的靈魂尚未穩固,根本無法對抗,最後靈魂的損傷便從肉體上表徵出來。
到這時,白藜才驚覺事情不對了。
自此以後,她也不敢和林一肖靠太近,至於妖怪,來一個趕一個,來兩個趕一雙,當起了沒有人聘雇的保母。
這方法是有成效的,看著林一肖身體漸漸好轉,壓在白藜心底的大石終於是落了下來—–可是當她後來回家去看望另一個孩子的時候,卻是發現問題像雪球一樣越滾越大了。
為了照顧林一肖,他的父母是工作、家庭和醫院三邊跑,在兩個孩子身邊輪流照顧陪伴,可林一宇卻常常只能看見父母疲累到在沙發上睡著的身影。
林一宇坐在客廳地上,一個人玩著遙控汽車,父親則睡倒在沙發上,上頭還蓋著一張小被毯。
小被毯的大小要蓋住一個成人是綽綽有餘,卻只蓋到了肚皮和肩膀一角,顯然是個子不高的林一宇給他蓋的,旁邊的茶几上則擺放著才玩到一半的跳棋盤。
白藜走了過去,彎腰蹲了下來,因為心疼而抬手摸了摸他的頭——這觸碰對於林一宇而言,就和他父母對他的愛一樣,似空氣般無法抓取,卻也環繞於身。
孩子還小,目光所及就是世界。
當世界需要休息的時候,他也不敢吵鬧,越發安靜,也越發寂寥,最後和世界相隔甚遠——慶幸的是,那孩子後來帶回了一隻黑貓,從那雙晶亮的綠眸中,白藜看見了一株名為希望的幼苗。
*
「她要拍照了!快點擺出可愛的姿勢!快!」
「不幹!滾!」庫卡張牙舞爪道:「要擺妳自己擺!」
「嘿!好了!」在硝煙戰場外的婦人看著手機笑臉盈盈,螢幕上是一張不看鏡頭的黑貓大頭照。
庫卡:?
白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