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不識情滋味（第四章）

第四章 沒有標準答案

  今天上午的課是政治學。謝教授快六十歲了，授課的課本灰白封面，內文全是文字，沒有圖表，就好像謝教授一樣的古拙、樸實而經典。鐘響後謝教授手裡拿著保溫杯，十分緩慢地走進教室，一派傳統老學究的架式，說話的速度也和走路差不了多少，講起學來引經據典，幾乎不看稿，幾十年教學生涯下來所有的材料都已經刻在他腦中。傅彥平多半的時間並沒有聽懂，因為先前在高中時期的教科書並不講這些，歷史與三民主義只需要背誦就好，不明白原來在國家與個人之間還有這許多講究需要討論。

  柯老師的憲法課就有趣得多了。柯老師年紀輕，比起同學們大不了十來歲。講起課來鏗鏘有力，肢體動作誇張，表情豐富，私藏的課堂笑話也不少，總是西裝筆挺的來上課。

「同學們，我問你們，大學時代求學與高中時代讀書有什麼不一樣？」柯老師問。有人舉手：「我知道，大學就是由你玩四年。哈哈！」柯老師假裝一個踉蹌：「這位同學調皮，這樣想小心被當掉，哈！」接著道：「讀大學的重點是要啟發各位獨立思考以及求知、求真的能力。以前你們在高中讀的都是有標準答案的，不然聯考沒法計分。在自然科學方面，這是說得通的，因為許多的定理及法則都是可以重複驗證，也是可以量化的。但是在社會學科方面可不是如此。善與惡，對與錯都是相對的，在你們修習的科目裡，除了統計、經濟以外，都不能量化，這是涉到人類生活的一種價值判斷。合理的、善的社會生活沒有標準答案，但是透過討論及思辯，我們可以探索我們想要的答案。不是說答案不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是自己去找答案，正所謂盡信書不如無書。」傅彥平在台下聽了頻頻點頭，卻自以為是，斷章取義的想著：「聽人家說大學的考試主要是靠自己發揮，沒有標準答案，果然沒錯。」

  這天中午用過餐後，傅彥平又來到信箱間。再一星期就是期中考了，信箱間開始熱鬧了起來，各種「補品」琳瑯滿目，塞進了郵箱裡，都附上了祝歐趴(All Pass) 的小卡。自讀大學以來，沒有任何平時考，唯一的兩次考試就是期中和期末考了。他用鑰匙開了信箱門，翻了翻裡面，都是其他同學的東西，一會兒有人拍了他的肩。「收到補品沒有？」傅彥平回頭一望，宋絮菲手上拿著兩包夾心餅，甜甜地笑著。「我們信箱裡收到了好多糖果餅乾，女生怕胖，這一包分你。」不由分說塞了過去，轉頭便走。信箱間外早有兩個女生在等著。傅彥平想起禮尚往來，急問：「等一下，你的信箱幾號？」宋絮菲回頭，爽利地答道：「397！」和其他兩個女同學嘻嘻哈哈地走了。

  傅彥平手上才剛剛拿著的夾心餅，忽然從背後給人夾手一搶，沒了。「喝！不錯嘛，有補品吃。見者有份！」室友也是同學的小胖子周友惇高舉在眼前打量著。「欸欸，別這樣，這人家給我的。」「好東西要與好朋友分享，沒聽過嗎？」說著自顧自打開了包裝，拿了一塊。周友惇就這點喜歡動手動腳、恣意妄為的壞習性。幾天相處下來，傅彥平也習慣了，你越是和他鬧，他越有得鬧，倒像是時光倒回到高中，唯恐天下不亂，越不太平越開心。只索罷了。（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