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烈火6

2024/02/02閱讀時間約 9 分鐘

她身上遍佈腳印,臉上沒一塊好皮,手裏卻死死握着一個手機。

接下來的一切,都在我面前無盡放慢。

我看到我媽衝過來,從未有過的英勇。

她舉着手裏那個手機朝我爸吼,說她已經錄下了我爸家暴她的過程。

只要告到警局,我爸就會被抓走,還會被判刑。

我爸先是發愣,隨後就要去搶手機。

我媽卻死死沒有鬆手。

她在哭,卻也在說。

但她沒說她疼,也沒說她這些年曾受過的疼。

她說的是,如果不讓我上學,不讓我考試,那就所有人都別想好過。

最後的最後,

我爸退縮了。

我媽從地上爬起來,捏着那個手機走到我面前,努力伸直胳膊把它遞了過來。

我低頭,卻看見我媽一根手指扭曲着,已經斷了。

我終於。

終於忍不住痛哭出聲。

「媽。」

 

 

39.

邱卉的目的沒能達到,只是讓我當衆捱打丟了臉而已。

我猜她不會善罷甘休。

能找上我爸胡說八道,自然也能找上學校裏的人。

就算那晚我跟醉漢什麼都沒發生,但消息一旦傳出去,真相就不重要了。

人們只會相信他們願意相信的真相。

但邱卉這次晚了一步。

我拿到了她準備教唆別人傳播我失身、污衊我清白的證據。

之後我跟她約了晚上在酒吧見面,說要跟她做個了結。

她大概早已經迫不及待,當即答應了。

只不過過來的時候還帶了人,像是生怕我把她怎麼樣。

可惜她沒發現,那幾個平時跟着她耀武揚威的女生,此時看我的眼神已經不一樣了。

因爲在來之前,我把一些東西挨着發到了她們的手機上。

是那次她們跟邱卉一起,商量要混混強暴我的證據。

我威脅她們說:

今晚最好乖乖聽我的,否則她們的下場絕對會比邱卉慘一百倍。

所以她們今晚,是來配合我的。

來到酒吧看見我獨自一人,桑玥立刻笑了,嘲諷我今天怎麼沒帶保鏢。

我淡淡的說我跟她之間的事,跟盛驍沒關係。

她「哈」笑了一聲說:

「你不會是來找死的吧?」

說着又忽然收了笑容,語調彷彿結了冰:

「賤貨,現在你高興了,我被退學了。」

邱卉指着她微微紅腫的臉頰衝我說:

「看見了嗎,我爸媽打的,也是拜你這個婊子所賜的。」

我看着她淡淡點頭,說我是挺高興的。

邱卉一瞬間炸了,揚手就狠狠一巴掌打在了我臉上。

我沒躲,硬生生受了她這一巴掌。

因爲不會再有下次了。

邱卉見我不反抗更加激動起來,她說她最煩的就是我這副永遠波瀾不驚的樣子。

然後她開始說起那天我被我爸當衆打的事情。

還說她拍了視頻,記錄下了我狼狽不堪的樣子。

我卻輕輕笑了,說她也就這點本事了。

邱卉被我激怒,扯起我的衣領就想再動手,卻因爲動作太大終於引來了別人的注意。

幾個身形高壯的社會人士走了過來,嬉笑着問:

「妹妹,這是有什麼矛盾了嗎?」

邱卉再狂也不敢對社會人士撒潑,冷着臉把我拽了起來說去洗手間。

我順從地跟着她,直到進入洗手間才甩開了她。

「邱卉,差不多也該夠了。」

我跟她說我已經知道了她爲什麼針對我,她的眼神又一瞬間的凝滯,隨即變得更兇狠。

「那還不趕緊跪下跟我道歉。

「你跟你媽一樣下賤,要不是她我爸媽不會鬧成這樣,要不是你我也不會被退學!」

我抬手狠狠給了她一巴掌,毫不猶豫。

「邱卉你記住了,你爸媽怎麼樣跟我、還有我媽沒有任何關係。

「是你跟你媽自己作出來的。」

以前我不反抗她,一部分原因是我不清楚背後的事情,剩下則是因爲我媽。

如今我媽已經豁出去了,我還有什麼放不下的。

大不了魚死網破,我把背後的事情直接搬到所有人眼前。

讓他們看看究竟是誰錯了。

邱卉被我打的幾乎懵了頭,而我則十分平靜。

「人遲早是會爲自己的行爲付出代價的。」

我看着邱卉說:「今天到你了。」

說完我便準備離開,她立刻尖叫一聲要我站住,又朝其他女生吩咐:

「給我把這賤人按住!今天她別想走出這個門!」

我微微抬眸,說了一句:

「是,把她按住,別讓她出這個門。」

而後我轉過了身。

「你,你們幹什麼!?我讓你們抓住那個賤人不是攔住我,你們……」

在邱卉震驚而慌亂的聲音中,我一步一步走出了洗手間。

而在門口,之前那幾個社會人士正在不懷好意地徘徊。

 

 

40.

我報了警。

警察到的比我預估的快很多。

不過邱卉還是受了不小的刺激,據說出酒吧的時候整個人狼狽不堪。

我想到了那天我孤立無援、險些被幾個男人一起強暴的時候。

不知道邱卉有沒有體會到我的感受。

我到警局那邊做筆錄,卻得知他們接到的第一個報警電話不是來自我。

不過愣怔過後我很快就猜到了是盛驍。

酒吧那幾個社會人士其實也是他幫我找的,根本不會對邱卉做什麼。

但盛驍擔心我會被牽連,還是先替我報了警。

我去找了盛驍,他正在幫我打印小「廣告」。

只不過這廣告上寫的不是廣告,而是邱卉先前對我做的種種惡行。

「謝謝。」

我真誠地跟盛驍道謝,他衝我痞痞一笑。

「爲民除害,可不是爲了你。」

我定定看着他的笑顏,忽然傾身朝他湊了過去。

我做了一件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41.

邱卉的事情很快傳得沸沸揚揚。

有的說她去酒吧找男人,一夜未歸。

有的說她在酒吧不知道幹什麼被抓了,後來衣衫不整從警局出來的。

還有的傳得更過分,甚至離譜。

她的名聲一下變得爛臭無比。

再加上「小廣告」的宣傳,她幾乎一夜之間成了衆矢之的。

小廣告上我其實沒寫什麼,只是詳細描述了她從初中到現在對我做的事情。

那些曾經摺磨得我痛苦不堪的回憶,如今被我生生剖開展現在衆人面前。

鮮血淋漓。

不過我知道,只有清除掉這些,我的傷口才會真正癒合。

再次看到邱卉,她臉上的巴掌印格外顯眼,紅腫的眼睛也沒了一丁點神采。

她是來學校辦退學的,走的時候卻遭到無數人嘲諷和唾罵。

牆倒衆人推,她被人故意拿腳絆倒,被丟垃圾吐口水,被各種謾罵。

後來她哭了,哭得挺慘的。

而我只是站在樓上看着她,很輕很輕地吐出了一口氣。

終於結束了。

我原本不想這麼輕易放過她的。

因爲她只是難受這一時,我卻在無數個日夜輾轉反側,懷疑自己是不是不配活着。

但我現在不是孤身一人了。

我不想變成跟她一樣的人。

 

 

 

42.

之後沒過多久,我媽離婚了。

家裏卻鬧得雞飛狗跳。

我爸先是錯愕,隨後暴跳如雷。

罵我不要臉,教唆我媽跟她離婚,說這麼多年白養了我這個賤種。

桑祺睿在一旁吶喊助威,要他好好教訓我。

他也揚起手就要教訓我。

卻沒等我躲,我媽從後面一下衝了上去。

她一巴掌打在我爸臉上,大喊說她受夠了。

我爸被他打蒙了一下,隨即臉就變了,撲過來把我媽往死裏打。

一片混亂中,我衝去廚房拿了把刀出來。

我衝桑振國說今天最好打死我跟我媽,否則我就要他的命。

最後我爸沒敢動手,被我奶奶攔腰抱着往後拖。

我帶着我媽逃出了那個家。

再也沒回去。

盛驍幫着我跟我媽擺了個小攤,賺的錢剛好夠租房子和喫飯。

其實日子過的比之前辛苦不知道多少倍,但我媽很高興。

是我這麼多年來從沒見過的高興。

我也很高興。

在那之前,我一直很清楚我逃不掉不是因爲沒有辦法,而是因爲不敢有辦法。

幸好,幸好一切都結束了。

我媽爲我站了起來。

從此以後我不必再畏手畏腳,不必再在受盡近欺辱、謾罵的時候隱忍退讓。

也不必在昏暗無光的日子裏畏手畏腳惶惶終日。

萬幸有我媽。

也幸好有我初中那位老師,高中的高老師,以及盛驍。

一切都結束了。

原來只要努力往前走,就總有一天能見到明媚驕陽。

 

 

 

番外1:

盛驍復讀了,他那個兄弟路非沒有。

但據說考的分數也夠上個職業學校。

他說他要先盛驍一步畢業再創業,等盛驍畢業說不定還得給他打工。

盛驍笑他不自量力,說以後照樣碾壓他。

但等真的成爲了「高四」生,他又「蔫」了。

要復讀,要好好學習,不能逃課,不能惹事,不能這樣不能那樣。

簡直如同給他脖子胳膊腿兒都上了鏈子。

偏偏這位大校霸名聲在外,幾乎所有老師和同學都在暗戳戳關注他。

讓他活像個被展覽的珍稀動物。

體內的暴躁因子越來越多,好幾次他都忍不住要當衆發火,最後被我壓了下去。

鎮壓校霸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我承諾他每忍住一次不發火,我就無條件答應他一個要求。

他挺滿意,臉色當即陰轉晴。

後來的後來,我把小弟發展成了我的下線,反過來監督盛驍有沒有好好學習,有沒有鬧事。

小弟因爲整天跑腿練就了一身本事,據說大學後還拿到了國家級運動員證書。

嗯,多虧了我跟盛驍。

 

番外2:

一年後高考結束,我是這一年的省狀元。

盛驍的心思總是飄,最後成績不算太好,勉勉強強重本吧。

初中的那位老師來找我,眼睛紅得不像樣,一直握着我的手不放。

我抱了抱他,鄭重地說了聲謝謝。

後來老師去了山村支教,成爲了我心底永遠最敬重的人。

高老師也很高興,比他自己兒子考上重點高中還高興。

他兒子以前總喫醋他在我身上花的心思太多,但知道我的事情之後就再也沒怪過他。

反而跟他一起過來真誠地祝福我。

他說:「姐姐,你比任何人都勇敢和堅強,所以這些都是你應得的。」

我笑了笑沒說話。

天亮之後,你就不會再爲之前的黑暗而耿耿於懷。

 

 

番外3:

一年下來我欠了盛驍不少要求,最後畢業跟他兌現。

他向來狂放不羈,那一刻卻紅了耳朵。

說讓我帶着身份證晚上去找他。

我看着他的樣子也心臟狂跳,回到家整個人都是迷糊的。

但最後我輾轉反側,覺得還是早。

於是打算過去跟他當面說清楚。

結果到那兒發現是個網吧。

嗯,盛驍喊我陪他通了個宵。

我……

我最後受不住睡着了,再睜眼看見了我媽。

盛驍沒在,倒是給我留了早飯。

我問我媽他人呢,我媽支支吾吾,最後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但我後來還是知道了。

盛驍去了南方一個學校,跟我正好是兩個方向。

他那天跟我媽說了很多,大體意思就是他覺得自己比我差,要排除一切干擾變得優秀再回來。

所以合着我成他的干擾了是麼?

結果大學四年,總有個不知道哪兒來的男生來我們學校偷課。

好嘛,最後一個學計算機硬生生把金融學位也修出來了。

這男生還很不正經,過來一趟就給我帶禮物獻殷勤,把我哄得團團轉。

簡直是司馬昭之心。

不過在他第N次送完東西上完課要走的時候,我終於忍不住把他攔在了門口。

「校霸,急着跑什麼?」

「該給你個名分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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