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在超市買東西,斜後方冷不防出現一個聲音,「請問您是文心藍老師嗎?」
文心藍?她誰啊?我一時有點腦殘,下一秒才反應過來,可不就是在叫我嗎?天啊!我慌忙放下選到一半的豬肋排,盡量優雅可親地應答,「對,我就是,請問您是?」沒想到歐巴桑的模樣,還能被一眼指認,幸好有上點妝,沒顯得太衰敗。
對方說,她在網路上長期收視鄧醫師「心事有人知」的節目,最近偶然聽到我受訪的內容,覺得頗為有感。從家庭、寫作、一路聊回職場,我好奇反問,是哪個地方,勾起了她的感觸,她回答得爽快:「關於您講到,示弱的那一塊。」
歐,我明白了。故作堅強、逞能好強,迄今都是我最弱的致命傷。
節目上,鄧醫師問我,有沒有遇過一種人,實力普通,也不肯為此努力,但撒嬌裝弱的手腕一流,反而以此獲得最多同情或青睞。
我說有,但我就是做不來。寧可一個人做到死,絕不跟人「塞ㄋㄞ」。值此同時,心裡默默浮起一個人的影子,從前,我瞧不起他的作為,明明戰糧兵源不缺,偏要先舉白旗,曾私底下用很卑劣的手段,暗諷他「花拳繡腿」。
他明明可以記恨、封鎖我,這幾年卻斷續跟我保持聯絡,甚至當起替我踴躍買書的樁腳,私下和我開玩笑,「你和我這麼精彩的往事,怎麼沒寫到書裡來?第二本一定要寫我喔!」
第二本書還久,我先把這則故事,寫入年前的商周專欄(全文連結在留言處),當成遲來的,真心的致歉。事過境遷,我越來越可以明白他的胸懷與算盤,一個願意先行示弱的人,往往已經不計較個人的得失與輸贏,想的是如何可以共同存活、互相依賴。
一百分的獨好,和七十分的共好,我曾經非前者不選,起碼我可以控制自己做到絕對的一百。現在,我願意釋出三十分的空間,尋求其他人來合作或成全,即便做不到一百,我得到的共情與援助,遠遠勝過一百。
示弱,不是擺爛,是有意識地卸除獨攬與強悍,讓團隊的大家,不害怕展現身而為「人」的部分,當能開誠佈公地坦承每個人的底線,團隊將會展現更眾志成城的力量,以突破死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