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愛你11

當晚吳依珊夥同秋雯和雅蘭來按我家門鈴，大門打開之後她們臉上彷彿寫著「什麼嘛！原來這傢伙還活著」的表情。

我虛弱的啃著她們好心腸（她們好心腸？）買來的排骨便當還有罐裝咖啡，一邊聽著這三個人不自然的以溫柔的語氣（她們語氣溫柔？）噓寒問暖，在咬下最後一口排骨時並且打開罐裝咖啡之後，我忍不住問了：

「妳們是不是在算計我什麼？怎麼今天語氣不自然成這樣？」

一問之下才知道原來她們被我稍早的不自然電話給嚇到，接著三個人七嘴八舌討論出來的結果是：搞不好這是同學自殺的前兆兼遺言，她們一度懷疑大門踢開之後會是我死狀淒慘的屍體，為此她們還著實打扮了一番因為想說搞不好記者會隨著警察來做起SNG現場連線，但沒想到原來同學還死皮賴臉的活著，實在枉費她們精心打扮以及一整天忐忑不安還想好了被記者訪問時該說的感言。

「神經病。」

「難道妳那只是惡作劇電話嗎？」

「也不是啦！只是為了試試這麼做的話妳們會有什麼反應好寫進小說裡。」

「天呀！妳要把我們寫進小說裡？」

雅蘭驚呼著，接著她說她的名字不好聽還想了一個名字要我取代著用；相較於笨雅蘭、秋雯則是一副『她八成是隨便說說』，並且：『就算她真寫了也不可能被錄用』的過份表情；至於吳依珊則是跑去廚房燒開水然後發現我的咖啡全泡完之後竟還嘖我一聲，一副我應該為此道歉的模樣。

「咖啡沒了也補一補吧。」

「我下台又不能解決問題。」

「吭？」

「沒事，我只是仍然不放棄我微薄的幽默感。」

無聊。

這三個混帳異口同聲，最後猜拳決定秋雯去附近的便利店替我買那牌的即溶咖啡來，我在遞出兩百塊的同時還一度考慮把櫃子裡庫存的保險套拿去退錢算了，反正看來是會有很長的一陣子用不到的了，但是想想還是算了吧！因為拿來和秋雯換點什麼可能還比較實際些。

就在秋雯出門去買咖啡的時候，吳依珊又開始說起陳仁鴻的事情。

「之後我們又開始交往，第一次約會是約在我們以前常去的堤防上。」

說到這裡的時候吳依珊停了一會，一個勁的盯著我看。

「幹嘛？」

「沒什麼，只是我以為說到這裡的時候該停下來等妳。」

「等我什麼？」

「等妳嘲笑我呀！問說我們全村是不是只有一戶人家有電視這類的。」

「哦……我家附近也有堤防的，請繼續說吧。」

所以吳依珊就繼續說了，不過內容實在有夠無聊，無非是他倆有多恩愛多甜蜜，他們是多麼地珍惜這段回鍋的愛情（當然回鍋這個形容詞是我擅自使用的），還說他們雙方家長都認定了彼此的存在，開始著手準備結婚的事宜（奇怪這女人每次談戀愛就會直覺想要結婚）；其實吳依珊拉拉雜雜的說了一大段話，可以直接簡化成為：我們恩愛我們好恩愛……就可以的。

「既然這麼恩愛為什麼還是分手？」

我好像問的太直接了，此時吳依珊又紅著眼睛，我只好趕緊逃跑去泡咖啡，泡好之後她們跟著也移駕到廚房，四個人就這樣站著喝咖啡，吳依珊吸哩呼嚕的連喝我三杯之後才開始又說：

「陳仁鴻當兵時簽了三年約，那時候他約快期滿了，正猶豫著該不該續約。」

「哦……他是軍人呀。」

吳依珊點頭。

換作是我的話絕對不會考慮和軍人交往的，並不是有什麼職業偏見或其他不好的回憶什麼的，只是純粹的無法喜歡迷彩裝而已，當然嚴格說起來的話，這兩者是沒有任何關係的。

「那時候他的家人都希望他續約，說是反正景氣差出來之後搞不好還找不到工作，這樣的話不如續約還保險些，既穩定而且待遇還算不錯。」

「那他自己的意思呢？」

「他也很猶豫，不知道怎麼比較好。」

「那妳的意思咧？」

「我是比較希望他別簽的，那時候我正準備做生意，心想如果可以兩個人一起努力的話，那就太幸福了，所以嚴格說起來，他本人也是比較傾向於我的想法的。」

「為什麼分手？」

吳依珊吸了吸鼻子，繼續又泡了我第四杯咖啡，我心想剛咖啡錢沒叫吳依珊付真是失策。

「其實是我的錯。」

「唔？」

「那天我們約了和客戶談生意，結果他竟遲到了好久，大概半個鐘頭有吧！來了也不解釋，我心想這麼重要的事情為什麼他卻還是遲到呢？一整天我都在生悶氣。」

「為什麼遲到？」

「好像是他朋友開車載他，結果半途車子拋錨耽誤了吧。」

「直說就好啦！」

「嗯，但不知道為什麼他不說，可能是顧及朋友的面子吧！他是個很重感情的人，他和朋友都是以兄弟相稱的。」

「哦。」

這時候秋雯終於從廁所出來，她進去起碼半小時之久了，我在心底竊笑著莫非是我對於她們便秘二十年的詛咒靈驗了嗎？忍不住問雅蘭：

「妳最近排泄還好吧？」

結果雅蘭支支唔唔的敷衍幾句，我於是笑的更得意了。

「喂！我還沒說完哪！」

「哦，失禮失禮，請繼續吧。」

「結果那天晚上我們和我的親戚吃飯，他們也很關心陳仁鴻到底要不要續約的事情，然後陳仁鴻說他還在考慮，那時候我好像藉題發揮似的，控制不住情緒的就潑他冷水說：我看還是續約好了，反正出來工作也沒什麼用，和客戶見面都遲到……」

「就因此分手？」

「嗯，他當晚就把東西從我的房間搬出去沒再回來了。」

我看見吳依珊眼神閃爍了一下，不太明顯的。

她像是自己也察覺到這一點，改變了語氣，說：

「那之後陳仁鴻一直避不見面，電話也不接，我整天就是哭呀哭的，什麼事也沒辦法做，我根本無法想像沒了他我一個人該怎麼辦！哎！那陣子瘦了快十公斤呢。」

嗯嗯，失戀的確是減肥特效藥沒錯。

「我一直在等他的電話，有時半夜還會驚醒趕快查看有沒有未接來電，甚至神經質到會用公共電話打我的手機看看是不是故障了。」

「但是太奇怪了吧！就因為這樣避不見面？」

「嗯，陳仁鴻的朋友後來告訴我，說我這次傷他太重，他說那時候只有我一個人支持他出來奮鬥，而陳仁鴻也很高興把我當成支柱，但結果我卻說出那樣的話來，陳仁鴻感覺到很受傷，好像是被我背叛一樣。」

「……。」

我對於吳依珊的說辭抱持相當的懷疑，因為我始終覺得沒有必要躲成那樣，未免也太小家子氣了吧！再說如果他真的就是這樣小家子氣，那我真搞不懂吳依珊愛他什麼！連分手都不敢說清楚的男人最沒用了。

「一直到情人節那天我還在等他電話耶！」

我隨著吳依珊的話回想起那天接到她的電話時的情形，一想到原來她是太寂寞了才會更刻意表現出更精神的樣子就覺的有點於心不忍。

「雅蘭人很好哦！」

「雅蘭人很好？妳是第一天認識她哦？」

我和秋雯異口同聲，為此兩人還擊掌歡呼了一下。

「真的真的，那時候我沒有辦法只好傳簡訊給他，可是才發現原來我不會傳簡訊。」

「蠢。」

我再度和秋雯擊掌。

「所以就哭著向雅蘭求救，結果她一個人在半夜十二點騎了半小時的機車來教我怎麼傳簡訊哩！雅蘭人好好哦！我最愛妳了！口波！」

吳依珊強吻著雅蘭，秋雯雞皮胳答起了三顆，我則是當下決定從今天起只好一過十二點手機就立刻關機。

「但他還是沒回？」

「嗯，他可能真的太傷心了吧。」

真是活見鬼！一個大男人的傷個心要那麼久？

「妳知道這女人多沒用嗎？」

雅蘭像是要反擊似的說。

「她知道陳仁鴻有玩線上遊戲的習慣，結果每天晚上跑去網咖上線等他耶！」

「他暱稱是什麼？」

「高梁。」

「妳咧？」

「高貴辣妹。」

噗斥！

我們三個人又是一陣毒舌，怪聲怪氣的吼著「高貴辣妹呼叫高梁」等等的，在一陣嘻鬧之後這個話題就被我們草草結束了。

她們回去之後我發現咖啡竟又被泡光了，真是氣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