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真是好久不見了。」波德·張說。
「這麼晚了,你過來幹什麼?不回去休息?」李忠問,他們現在在忠誠堂。
「欸嘿嘿嘿!我就想過來不行嗎?」波德喝了一口茶。
二人現在在忠誠堂旁邊的小會客室,邊泡茶邊下棋,這茶是本國產的大東風茶,有著滿滿的蜂蜜香,顏色是如琥珀般的橙紅色,明明是被蟲吃過的茶葉,卻不會苦,也不會澀,如此獨一無二的茶,每年大量外銷至國外,且屢屢獲得國際大獎。而這棋,叫做「音棋」,一人執黑棋,一人執白棋,各十六枚,棋子是扁扁的圓形,上頭會刻著棋子的種類,雙方各有五枚工棋、三枚平棋、兩枚車棋、兩枚馬棋、兩枚標棋、一枚文棋、一枚軍棋和一枚帝棋,帝棋是長得最不一樣的棋,它是圓柱狀的,最上頭是一圓球,有一方帝棋被吃了,那整盤棋也就結束了。棋盤總共六十四格,雙方的陣營以棋盤中央一條灰色的長方形隔開,雙方的棋子會擺在最靠近自己的的兩排格子,不同種類棋子有不同的走法,是在陰間受歡迎的休閒娛樂之一。
「現在都幾點了,你一路舟車勞頓,就不想趕快休息?」忠持黑棋,他移動了標棋把波德的一枚工棋吃了。
「你也知道我這個人什麼沒有,體力最多,就算是三天三夜沒睡,我也是生龍活虎。」
「那倒是真的。」忠喝了一口茶。「欸,換你了。」
「喔!我看看,嗯--」波德思考了一會兒,移動了車棋至h5。
「我們真是好久沒下棋了,也很久沒喝茶了。」忠將帝棋向右移了一步。
「沒辦法,你待在陽間那麼長的一段時間,也很少回來。不像我,回歸中央後,就一直在體育院,事情都很熟悉,操作起來那叫一個得心應手。」波德的工棋被封鎖了,他移動了一枚平棋至a4,把忠的文棋吃了。
「那這樣子你要好好操辦聯運會喔!好好地操辦到所有事情落幕為止。」
「那是當然,不過,我一直有我要升官的感覺,說不定我做沒多久,就要換別人做了。」
「你是說當內部次郎?」
「不對,那感覺告訴我,我將要當內部尚書了!」波德激動到身體微微顫抖。
「什麼哇!哈哈哈!我看是被降職吧!降職去當到時候指揮陰間工作者佈置會場的雜務奉令。」
「你別笑了!欸欸,換你下了!」波德的耳朵紅到和他的頭髮融合在一起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噗!真的是太好笑了。」忠笑到停不下來。
「喂!你也太誇張了!你就沒想過升官這件事?你這次回來不是會變成軍相?」
忠聽到軍相二字,突然嚴肅起來,「你是聽誰說的?」
波德有點兒被嚇到:「怎麼?這件事還不能說嗎?我是聽紅說的。」
「連紅?他怎麼會知道?這件事就只有大帝、我和禮儀院知道而已呀!」忠非常地疑惑,但是這件事遲早會公諸於世,並不是值得生氣的事。
「我怎麼知道,他對我說的啊!」波德說。
*
「連紅,是我,我回來了。」宴會結束之後,已經晚上八點了。波德並沒有回府,而是跑來蓮德夫人府。
「師伯,您不要再來了,師父不會見您的!」蔡音打開門說。
「音,讓他進來。」連紅突然出現在蔡音背後,說完話就又回廳裡了。
「是,師父。師伯,請進!」
「謝謝!」
蔡音看著師伯一蹦一跳地走進蓮德夫人府的主廳。
連紅的蓮德夫人府比其它同等夫人位的宅邸小,他認為蓋那麼大,那麼多個房間,非常的浪費,不如就蓋會用到的房間就好了,家具也一樣,在其他員使眼中,甚至算得上是次等品。連紅唯一會用心的東西就只有身上的東西,除了衣服、鞋子之外,帽子、髮飾、耳飾、手飾,甚至是腰帶和襪子,是花小錢穿出時尚感的代表。就算是放假在家,他都還是會用心打扮。今天的宴會他就穿了一件黑色荷葉邊的繫腰帶洋裝,其他的飾品以及搭配的鞋子,都完美的襯托這件洋裝,顯得相當沉穩。
「你要做什麼?你是聽不動我說的話嗎?我不想見到你!而且,我也剛回來,很累了!」連紅的表情好像看到髒東西似的,厭惡至極。
「你看,」波德從袖口裡面拿了個木盒子出來,非常樸素的一個盒子,他打開,說:「你看,漂不漂亮?」,原來是一只銀手鐲,表面採霧面設計,整體沒有過多裝飾,只有一小部分扭轉了一下,如同莫比烏斯環。「這個是我在重音國的市集看到的,那家店面非常普通,甚至可以說是破爛,都沒有什麼人光顧,可是裡頭臥虎藏龍,賣的東西都很漂亮,我笨,不會形容,於是我就買了一個回來送你。」波德笑的像一個孩子。
連紅看著這個手鐲,心裡真是喜歡極了,到底是什麼樣的店鋪?竟然會賣如此美麗的手鐲。「你拿回去吧!我不要,我一點都不喜歡。」連紅硬是藏住自己的想法,冷冷地回了一句。
「你不喜歡?那、那好吧,還是,還是你送給蔡音?我留著這個也沒用,哈哈!」波德故作鎮定地笑了笑,心想:「原來他不喜歡……」。
連紅看著波的失望的臉,深吸了一口氣:「你還留在這做什麼?趕快回去啊!」
「那、那,再見!」波德擠出了一個笑容。
連紅看著波德走了出去,突然喊道:「你朋友要升任軍相了,快去跟他賀喜吧!」
波德疑惑地轉頭,望著連紅:「我朋友?」
「李忠啊!你還有哪個朋友會升任軍相?」
「喔!喔,忠啊!他要升任軍相了?」
*
「事情就是這樣。」波德喝了口茶,為了講這件事,棋局一直中斷到現在。
「所以是蔡音說的。」忠移動了一枚工棋,吃了波德的文棋。
「蔡音?蔡音為什麼知道這件事?」
「你忘啦?他是典禮局的奉令。是他來這兒,跟我說明就職典禮那天的整個流程,以及我應該要做什麼事的,嘿!你都不知道他那天緊張成什麼樣。」
「今天的事嗎?」
「對,今天發生了很多事。」忠拿起茶壺要倒茶,卻發現茶壺裡只剩下濕掉的茶葉。
「話說,你還真是癡情到我不知道要說什麼,你為什麼要跑去找連紅?」忠看著波德。
「我不是說了嗎?我是去送禮物給他的,沒想到他不喜歡。」
「不喜歡!人家不喜歡的是你,你真是蠢,竟然看不出來,一直纏著人家。」
「我……」波德不知道要回答什麼。
「以前、以前他不是這樣的啊!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那件事之後,就變成這樣了,都是師公說的,我只是照做而已,為什麼?為什麼要討厭我呢?」波德心想。突然有一天,自己就從善家人變成張家人了,自己也搞不清楚狀況,突然就被抓了起來,突然就被貶了。
「他本來不是這樣的。」波德說。
「你們分別被貶去不同地方,重新回歸中央之後,關係就突然生變了。」
「為什麼?我沒有做錯事啊!忠,忠我真的很愛他,我一天沒有見到他,就渾身不對勁,你應該也知道吧?」
「我當然知道,螺斗鎮那會兒,我就已經知道的清清楚楚了,你那無可救藥的愛啊!都可以被陳瑤寫成小說了。」
「那你說說看我該怎麼辦才好?他一見到我就生氣,一直想趕我走,根本沒辦法跟他好好講話。」波德非常激動。
「我那時就跟你說過了,冷靜,懂嗎?冷靜,不要一直想他,不要一直想跑去找他,而且這是你們兩人的心結,我就只是個局外人,如何能幫的了你們呢?」忠實在是無奈。
「唉!煩死啦!」波德大叫。
「你還有什麼事嗎?已經很晚了,沒事的話,你趕快回去睡覺!」忠顯露出疲態。
「還有什麼事?我想想。」
「真還有事啊!」忠心想。
「啊!對了,就是剛才啊!你和帝子是怎麼一回事?突然間就出現在大帝身後,我們那一桌的人全都嚇了一大跳,眼睛睜得老大!」波德非常激動。
「你說這個啊!就是……」
*
「帝子,請過來這兒。」忠帶著帝子沿著圍牆繞到樂燕廳的後面,接著走到一扇掉漆的門前。
「為什麼要走到這兒?這裡超級偏僻,而且那邊都是垃圾。」帝子手指著旁邊的兩台垃圾子車,一輛已經滿了,另外一輛還是空的。
「帝子請進。」忠有些用力地把門打開。
「從這裡進去?」
兩人進去之後,忠把門關上,接著又一路往裡面走,經過了掃具間、廁所,以及廚房外面,最後停在了大廳門口旁。
「帝子請稍等。」
「不進去嗎?」
「帝子,現在我們要等機會來臨,這樣才能不引人注目。」
「機會?什麼機會?」帝子還沒反應過來,忠就說:「就是現在。」忠馬上拉著帝子的右手,沿著牆且微彎著腰,快步走到舞台前方,並從那兒再切到大帝以及使團一行人所坐的桌子。
*
「就是這麼一回事。」忠把事情從頭到尾的經過都說給了波德聽。
「原來是這樣。其實帝子他不用這樣想,我是不知道其他人的想法,反正我是不會在意他的手,身為第一順位繼承人,武功還是戰鬥技巧什麼的,應該都不比有領袖的特質及頭腦來的重要吧?」波德把手放在下巴說道。
「哇!狗嘴吐出象牙了!」忠故作驚訝的樣子。
「喂!你說什麼呢?我好歹也是柏德公,正三品陰間員使!」
「抱歉抱歉!不過你說的沒錯,的確是不用那麼在意,但那是我們,我在臺山大隊時,時不時都會聽說其他國家的皇家人私底下說他壞話之類,一個國家的帝子,第一順位繼承人,被其他人欺負,那群人當中甚至有好幾個皇子和皇女,你說,他心裡能不有陰影嗎?」忠語重心長。
「你在秘員處還好只是大兵,不是什麼領頭的。」
「是啊!」
「還有,你是怎麼知道可以從那邊走的?一般人根本不會注意到吧?」波德一臉疑惑,「還有,你說要等機會來臨,你是怎麼知道孔司君他會做出如此瘋狂的舉動的?」
「我剛才不是說了,多多觀察!」忠一臉得意,「之前的一次宴會中,我跑去上廁所,洗手完,正要走出來時,剛好看見兩位陰間工作者拿著幾袋垃圾,走到後面,我好奇他們是要走去哪裡,於是我跟上前,看見他們一路走到外面,把垃圾丟上子車,再快速跑回去大廳裡。這才知道說,原來我們每一次宴會製造的垃圾,都是被丟到哪裡去。」
「哇!你也太無聊了,嗯不是,我是說,你的求知慾也太旺盛了!」
「這次不剛好發揮作用了。」
「那『好機會』呢?」
「我們不是只有工作才能出國嗎?現在,我國的藝人越來越紅,常常被安排至國外進行巡演,或是出演節目之類的,這樣不是減少了我們在國內見到偶像的機會嗎?就算演唱會辦在國內好了,是不是要搶票,票的數量分配給平民的數量總是多過員使,變成眾多員使需要為了那少少的幾張票搶得焦頭爛額,」
「啊這我知道,僧多粥少!」波德突然打斷忠說話。
「對對,僧多粥少,哎呀!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們每次辦宴會,幾乎都會請藝人來表演,你看,免費,又有東西吃,設備非常高級,大家當然看得很開心,看到眼睛直直地盯著舞台。」
「這就是多多觀察!」波德恍然大悟。
「沒錯,多多觀察!」
「那還有一個地方你要怎麼解釋?就算你知道他們什麼事都可能做的出來,但是你沒有辦法確定會不會發生啊?更遑論是時間點。」
「哈哈!這你就不懂了。」忠微笑「賭,懂嗎?賭,就對了。」
「哇!我真的不懂。」
「不懂,那你可以回家睡覺了。」忠站了起來。
「欸!可是我們這盤棋還沒結束。」波德也跟著站起來。
「你不懂,所以我不想下了。」
「哪有人這樣的?」波德撒嬌。
「好了好了,趕快回去睡覺!」
「好啦!有空再繼續,軍相。」波德說。
「晚安,體育院院長!」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