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位就這麼重要嗎?」
「在這社會,有地位會很有用的。」
李滄東曾在訪談中談及本片的宗教性:「我並不是基督教徒,也不會去教堂禮拜禱告,如果問我有宗教嗎?我的回答是沒有。但是呢,美國有個機構進行過有關宗教的一項調查,他的問題並不是直接問你有沒有宗教,而是問你覺得人生中經歷的痛苦有意義嗎?如果回答有的話,那就是被認為是有宗教性的人。如果拿這個問題問我的話,我也會回答有。這麼說來,我也是個有宗教性的人。因為我覺得人生中經歷過的痛苦是有意義的。」
好電影就是有很多可以討論和切入的點。好的文本也是。
即使這部片在宗教上的琢磨很深,但我想的卻是一個家庭創傷,被剝奪世俗一切認知依靠的女人,一面進行崩壞,一面試圖尋找的過程。
一開始是離開原生家庭 (依靠之一)
很早婚,老公過世 (依靠之二)
兒子死亡 (依靠之三)
失去信仰 (依靠之四)
她失去老公後,自主經濟獨立,但人生上並不是不孤單 (精神層面)。她很快進入團體生活 (學生家長或教友們),但也很快離開。
她沒有因為男人不棄的追求而妥協,非常努力在生活,也多次質疑追求者的用意。她質疑上天的憤恨感很隱諱,但又直接。也很喜歡她刻意勾引長老,但長老臨時喊卡。
她在持續的痛苦中想徹底崩解,卻總是無法。
感謝導演最後沒有讓男女主角有個「結果」,也感謝導演沒有讓他「踰矩」。整部片的焦點完完全全都在女主角身上,自始至終。
女主角一部分很容易把自己放進框架中,但也很快被剝奪走那種框架。
她想受到尊榮,謊稱自己的有錢形象,因此失去了兒子。
她想藉由原諒,獲得優於兇手的尊榮感,卻因為對方早一步獲得內心平靜而崩潰。
她想要毀壞他人信仰,卻被阻止。
她差點窒息卻沒事,以為壞了老天的計謀,卻劃破自己手腕。
介於痛苦和更痛苦之間,介於不如死了卻活著之間,她帶著崩壞卻又重建 (整理儀容) 的心,再次遇到兇手女兒,她曾對女孩的苦難視而不見,女孩卻因感化院而獲得新生,她無法接受地憤怒逃離。
最後是靠自己剪去另一半的頭髮,隨髮絲散落而邁向結局。
痛苦、無奈、堅強、平靜,但又帶著碎裂感的迎向未知的未來。
#題外話
關於「人生中經歷的痛苦有意義嗎?如果回答有的話,那就是被認為是有宗教性的人。」這點我並不完全認同。
人會感受到痛苦,早於宗教建構。
人需要為此做個解釋或抒解的方式,但並非全然是以宗教性質前進。
有些人認為苦難是種經歷,並不需要往更高或更好的方向邁進,而純粹是個歷程。
人在精神層面上的苦難,並不一定都會導向宗教信仰。
宗教是個給予解答的地方,但不是每個人都需要藉由答案才能獲得解脫。
覺得「經歷痛苦有其意義」這點,會被連結到宗教性上,只是因為普世宗教以苦難為宣導,並且提供各種不同的解脫為宗旨。但前後始末是相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