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w！玉山

04/12/2014

Wow！玉山

山！

不用海枯石爛，也不需滄海桑田。

只要短短的四天。

就可以由上週的全體撤退，

變成登頂成功。

這裏是另一個世界，對於在亞熱帶長大的我們來說。

當你拉著結滿冰霰的鐡鍊，

腳底踏著厚厚的冰雪，

自己身上的背包，衣物，甚至髮梢都結了層霜。

站在銀白色的玉山主峰時。

你正為自己的人生寫下一篇不同的故事。

夜半三點十分，我們一起走入黑夜的黑暗中。

森林裏一片霧茫茫的大地，在頭燈的照射下，一道道的光束在林中投射穿梭。

隨著玉山主峰下的之字坡，山路不斷的盤旋而上。

穿出樹林後，來到碎石坡，風將霧給吹散，視野稍稍的拉遠了幾公尺。

看著路況，上週我才走過同樣的路，但積雪已消退。

像是兵棋演練一般，我們一公尺一公尺的朝著主峰推進。

我心裏默數著2.4K，1.9K，1.4K，0.9K，0.5K，

每500公尺有一個指標。

排雲山莊開始，離玉山主峰只有2.4公里的距離，海拔上昇550公尺。

直到解說牌前，四天前我就在這裏撤退了。

當時白雪遍地，但今日只有亂石崩雲。

因此我絲毫不猶豫的繼續向上攀爬著。

沿著山壁向上，轉個彎，經過鐡鍊區時，我向著右上方切去。

看到左邊走錯路的山友，對著越來越難攀爬的路，不上不下的卡在那。

我在風中大喊著，要他們小心，並注意不要把石頭踢落，下方有很多山友呢。

他們回著我，因找不到路才向上走。

我告訴他們，路就在我的腳下。

雖然我們是第一批離開排雲山莊出發的隊伍。

但一路上我們算準了時間，要在天色亮時，才登頂。

沿路我們被其他隊伍給超車。

直到0.5K時，窄小的山徑上，大家都在等待。

看我們隊伍到達時，紛紛讓開路，要讓我先上去。

因此，到達鐡架區時，我們仍變成第一隊準備登上主峰的隊伍。

鐡架區下，一層厚厚的冰，該穿上了冰爪了。

我們開始作準備，休息，穿冰爪，並凝聚那股信念。

以前我總會在這鼓勵大家，

＂走到鐡架區，沒有人會在這撤退，一定要堅持到底，大家加油！＂

因為我知道只要小心，注意，一定可以登頂了。

但這次，我沒這麼說，因為未來的三百公尺路是不可知的登頂路。

我只要求夥伴們，全神貫注，一定要小心，不可以拍照，不可以開玩笑。

我知道，等會我們要走的路所，在山下還可以講是安全，但在山上指的就是生死了。

走出鐡架區，我要夥伴們在後面等著，自己一個人爬到風口上。

強烈的風，將我身上所有可以吹動的物品全吹動起來。

兩衣，雨帽，肩帶，腰帶，飛揚在風中。

身體也在晃動著，幾乎無法站立。

這一秒，我看著向上一片雪白的路，竟究要不要往上？

我認為登山時要評估，潛在的風險，天氣的變異，步道的狀況，攀登者的情形。

在風中，想了好一陣子，終於作了決定。

事後，夥伴告訴我，在我爬上去的那一刻；同時他們也在等待著我。

Go or No go？

恐懼不能登頂或恐懼登頂時的危險，這樣矛盾的心情。

惡劣的天候，險惡的地形，大多數人心中都覺得應該不能往上了。

但如果真的撤退了，心中又覺得可惜。

可是當我招手，要他們繼續前進時，心中又不禁擔心。

安全嗎？

我明白，在那個當下，他們只能相信我。

所以，這是為什麼我需要如此謹慎的原因。

出了鐡架區，每個人都可以感受到強風的吹襲。

一路向上的陡坡，左右都安裝了確保鍊。

先是由左上，中途再繞到右邊。

每次確保系統轉換時都是一次的風險。

第一隊上山的原因，我們需要將鐡鍊上的冰霰去除。

以致於夥伴們的手套上都沾上了滿滿的碎冰。

所有人的手指都凍僵了。

還要拉起因風雪低溫，而與石塊凝結一體的鐡鍊。

如果不先拉起，凝固的鐡鍊會因身體的重量而突然鬆脫。

讓握著鐡鍊確保的人員向外盪去而造成危險。

有些石塊還結了一層薄冰，我們也要將冰給踩掉。

陡坡結束後，向右腰繞橫渡的山徑，在這裏我們重新集結。

我回頭看著所有單手吊掛在冰雪岩壁上的夥伴們。

在這冰天雪地中，這可能是他們這輩子面對，最險惡，最危險的環境了吧。

我看著他們每個人的眼神。

混合著有興奮和恐懼，但也有著堅毅和勇敢。

我心想著，不知道這個時候，他們的心裏面在想些什麼？

不過，我知道他們相信我。

一步一步的，安全的過了橫渡地形後，是最後一段攀爬直上，仰攻的地形。

我將頭抬的高高的，已經可以看見主峰旁的石塊。

這是第一次我登頂前沒有倒數距離，因為我直到最後一刻，都不能確定是否能登頂。

這段路在非雪季來時，是還算安全的山路，但卻會讓人體力耗盡。

但現在山壁上只有更多的雪，鐡鍊上只有更多的冰。

沾滿冰屑的手套讓我十隻手指已完全沒有知覺，我想夥伴們也是吧。

我心想著，大夥加油，就快到了，真的快到了。

我明白的，當痛苦的感覺到達頂點時，你們就會看見玉山主峰的石牌。

最後那段要跨大步橫越的石壁，已經給冰雪封閉而無腳點了。

這是最後一個危險的路段了，主峰就在幾步路之上了。

用冰爪踢開了冰雪，緊握著鐡鍊及石壁，跨過這一步，我才終於想到。

我們要登頂了！

爬上主峰的平台，頂著強風，我走向玉山主峰的三角點。

站上台灣的最高點，先感謝山神允許我們登頂。

我回頭恭喜著一個接著一個上來的夥伴，你們真的辛苦了。

這過程會是你們一輩子也無法忘掉的回憶。

登上主峰後，久沒照登頂照的我，也抱著這個結滿了冰霜的石牌照了張相。

這真是一次特別的攀登。

後面的隊伍也慢慢的都上來了。

有個太太上來後，魂不守舍的說，等會怎麼下去，沒有路啊？

她真的驚魂未定的樣子，但這也是大多數人的反應。

尤其是今天這樣的狀況。

路就是如此，無論你看得見與否，其實它永遠就在那裏！

下山的路其實比上山更危險，但登頂的喜悅與成就感，早已掩蓋了一切的恐懼。

有信心的人，會戰勝一切。

我請所有的夥伴，仍不可以拍照，要更小心的下山。

我們像隻打勝仗的軍隊一般，凱旋而歸。

回到鐡架區後，適才的痛苦早已抛到九霄雲外了。

所有人身上的衣服，背包，帽子，甚至髮梢都結了層霜。

但我看到所有夥伴的笑臉，那是打心裏表現出來的笑容。

是一個人最純真的笑容。

五個小時後，我們下降了海拔一千多公尺。

由冰雪回到一片綠的世界中，接著再回到亞熱帶的台灣。

感謝山神允許我們登頂，並保佑我們平安下山。

夥伴們，你們真的辛苦了。

在這樣的驚險的環境下攀登。

我不會忘記我們在鐡架區時那股要登頂前的凝聚力。

也感謝你們對我的信任，讓我們順利平安的登頂並回到山下。

沒登頂的夥伴，撤退永遠是對的。

作好準備，鍛鍊自己，保持信念，讓自己更適應山。

玉山，永遠都在！

Wow！玉山，It is a trekking to rememb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