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謊言】那是吞噬陽光、徹徹底底的黑暗，黑暗中的黑暗，極其危險性的黑暗

Ivy Wang

發佈於Ivy讀書筆記

2024/04/01閱讀時間約 7 分鐘

謊言：韓國世越號沉船事件潛水員的告白

거짓말이다

作者：金琸桓

原文作者： 김탁환

譯者：胡椒筒

出版社：時報出版

出版日期：2017/09/26

近日，翻開了極其沉重的韓國世越號事件改編的真實小說，作者金琸桓訪問了遺族、公務員、海警、獲救學生、船家、記者、已故金冠灴潛水員等於2016年完成了這部作品。

2014年4月16日，載著476人的客輪「世越號」從韓國仁川港出發，在前往濟州島途中發生事故沉沒，造成304人罹難。

事件發生當下，新聞媒體以全員救出的跑馬燈，謊言安慰了客輪上參與高中畢旅的學生家長們。

事實上，海警封鎖了現場，斷送72小時的黃金營救時間，這段時間政府營救的僅有船長與船員...

民間的漁船紛紛前往營救，闖進事發海域裡救出沈船前游出的學生們，

新聞媒體誇大了報導，造謠了500多位潛水員現場搜救，

新聞標題跑著:

【朴總統接到報告，指示全力救援】

【海警出動大規模人力搜救】

然而家屬到現場時，才發現海上僅有封鎖，沒有救援。

海警向民間潛水員發出了搜索邀請，尚未簽訂完整工作合約的潛水員們，

以國民的身份奔赴前線，在一日4下海的高強度中，在極少資源及休息下，

將一具又一具的遺體，從海底的世越號中，面對面抱著，帶回陸地。

水深超過40公尺的漆黑，只有手是眼睛。

「72小時被稱為生還機率最大的黃金救援時間，我一直等待著在這段進入船內成功營救失蹤者的喜訊。但是直到4/18，每段寶貴的營救時間裡卻未能進入船艙，無法及時展開營救，其原因仍令人費解。前面我提過孟骨水道的凶險，但那裏每天至少有4次停潮期，72小時內就會有12次停潮期。以數字計算，至少有12小時可以潛入船內，後來我才得知，那段時間完全沒有展開任何營救工作，這個消息讓我隱隱作痛。」/P18

「事後我才聽說，在黃金救援期間內並沒有採取任何營救行動。4/21凌晨和曹治壁潛水員通話時，得知能潛入船內的潛水員只有8個人，我便覺得大事不妙，因為一般潛水員是以三班輪替式進行潛水，也就是說一次最多只有2、3名潛水員潛水，這個人數根本無法救出困在船內的乘客。」/P25

資深的柳昌大潛水員協助了現場的指揮調度及海況檢查、潛水紀錄，以及轉達海警的指示，卻也在潛水員意外身亡時，成了海警及政府甩鍋的代罪羔羊，上了法庭，從搜索救人者，成了【犯罪嫌疑人】。

在沒有減壓艙、沒有休息處所的簡易駁船，穿著潛水衣的深海潛水員們，一邊休息一邊隨時待命。

沒有減壓艙、沒有醫生。

民間潛水員24小時都要守在駁船上，而海警潛水員一天只待在駁船上8小時。

記熟了船艙地形及孟骨水道的漲潮時間、海流速度以及地形，

聽著柳昌大潛水員說著:

「把失蹤者從船內帶出水面的方法只有一個，那就是用雙臂緊緊抱住他們!如果不是來這裡，你們一輩子都不會體驗到這樣的擁抱。往生者是無法抓緊你們的，所以這個擁抱自始自終要由你們來完成，這比起擁抱活人還要多費5倍的力氣，而且不能停下來，你們要抱著他們從狹窄的船艙裡游出來，直到最後也不能放鬆。」/P29

「右手突然摸到黑線團似的東西，它像海草一樣擺動著，那是人類的頭髮....左側胸口上，名牌寫著尹鐘煦....我把右手輕輕放在鐘煦的臉頰上，

對他說:鐘煦啊，我們回去吧!跟我一起回去吧!」

「後面還有三個人，孩子們互相抱著....」/P68

書中交錯著潛水員的搜索及心路，在奮力抱回每個孩子後，短暫休息又奮不顧身的下潛。當等待搜索的家屬來到駁船上，送上食物及感謝時，潛水員只哭著說:「對不起。」

深海潛水不減壓的後果是大家周知的潛水夫病，韓醫師及同樣深愛潛水的物理治療師洪大哥，不斷回到駁船以自身能力協助潛水夫們緩解，同時又自我掙扎著這樣的緩解只是讓他們再次的奮不顧身。

直到整個搜索停止，

潛水夫們終身洗腎的、骨壞死的、睡眠障礙的、創傷後壓力症候群的所在多有。

保存完整身心回到社會的則是零。

而政府在5個月內決定停掉潛水夫的醫療照護補助。

一群志願向前搜索遺體的國民，最後走上法院成為犯罪嫌疑人及證人。

一位自訴全力搜救的總統，在美容院裡燙髮。

災難過去了，媒體及對立酸民將潛水夫們及遺族撕扯著，

稱之為「遺屬蟲」，說著他們拿著國家稅金

然而事實是書中律師所言，政府扣押並向船公司求償，再以其金額支付。

事實是新聞偽造潛水夫們找到遺體可獲得每具14萬台幣的獎金，事實則僅是一般日薪而非高額獎金，賠上命的只為了讓家屬少點遺憾，讓孩子早些回家。

偽新聞的事實是，事發當時當局施壓要求新聞播導方向。

很多的謊言，導致了一場大災，72小時的黃金時間裡，船未沉之前，本可獲救的304人，一起在大海裡沉睡了。

當時的總統朴槿惠在事發後的2016年，因崔順實事件而被大韓民國國會通過彈劾；2017年3月10日，南韓憲法法院裁定彈劾成立，使她成為大韓民國歷史上首位因彈劾而下台的總統。2018年4月，因濫權貪賄等16項罪名被判囚24年。

2021年12月24日，文在寅政府宣布特赦朴槿惠。

作者因參與罹難者家屬所組的「416的聲音」PODCAST因而有機會傾聽因船難而背負痛苦的人們心聲。書中以播客訪談內容為主，交織了與學生的對話、與家屬的對話、與記者的對話等。

他努力將這些深沉的聲音轉換成小說。

「有深度的人是不會自己顯露出來的，他在重疊的黑暗裡選擇了沉默，但最終還是沒有定格在那裏，他摸索著，聞著味道，傾聽著，留下永遠的未完成。」/P317

這本書讀的沉重，恰巧上一本閱讀的台灣的法醫真實人生。兩相搭配，不甚唏噓。內容也提到601空難的遺體修復、921大地震的驗屍，921時跟著里長一起認著爆量遺體、驗屍的過程，並以此經驗訂立了遺體分類、驗屍程序。希望能讓亡者早日入土為安，裏頭的自我對話裡，他說:「那是我人生第一次見到那麼多具遺體，那一整片覆蓋著的白布、殘破不堪的瓦礫石堆，與悲痛無雨的生還者，我一輩子也忘不了。也是那次讓我深刻感受到---我們做的工作，不單只是關乎於正在相驗的這一個往生者，而是關係到他背後的一整個家庭、甚至一整個家族。」/P198 拼圖者的生命觀察

而有關台灣的潛水夫協助搜索，2023年12月落海的3潛艦官兵，事發後仍未找到，家屬在臉書社團裡懇求著小琉球的潛水教練們

「想要拜託大家問問有沒有現在在小琉球的朋友或是漁船可不可以幫忙能否幫忙看一下小琉球海子口附近的礁岩及攜帶燈具或是請漁船開燈照水面是否有魚群聚集，有沒有人在水底下，希望我哥哥能盡快回來我們身邊，拜託大家!」/2023/12/31 截取自小琉球聯盟上家屬發言

「請問大家是否有看到我老公，他前幾天執行任務掉到海裡了，目前大概在南部海域

至於確切位置實在是不知道。如果大家有朋友在海上在海邊有遇到我老公

能否麻煩好心通知或者幫助他回家呢？家裡小孩很想他只希望他趕快回家！」2023/12/23截取自小琉球聯盟上家屬發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