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手怪談九：惡夢

"咚咚...咚咚..."

這是自己的心跳聲，麻實可以感覺到，它正劇烈且雜亂的跳動著。

「為甚麼我會遇到這種事？」她幾近崩潰的大吼。

佐野 麻實，是一名女高中生，因為學業因素，搬到了學校附近的一棟公寓中，開始了自己的獨居生活。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還住不慣房子，又或是還不適應A市的生活，她最近睡得不是很好，準確來說，是被一個噩夢所困擾。

為了擺脫噩夢，這天，麻實一下課，就先去了一趟醫院，請醫生開了些鎮定精神和穩定睡眠的藥物，回到家時已經九點過半了。

“真是累人，明明上課就夠累了，竟然連晚上也不能好好休息，真是夠了。”

麻實一邊想到，一邊褪去身上的制服，準備去泡個澡放鬆，待熱水放好後便進入浴室。

半個鐘頭後，她從浴室出來，先是給自己倒了杯水，再從藥袋拿出今日的劑量，配水服用。

吃完藥後，她換上睡衣，躺上床。

“希望今天不要再做惡夢了。”

她閉上眼，不一會兒便沉沉睡去。

彷彿在黑暗中墜落一般，短暫的黑暗過後，麻實”醒”了過來，看著眼前熟悉到令人作嘔的光景，麻實開口大喊。

「開…開甚麼玩笑，怎麼又是這個鬼地方啊！」

開闊的泥土路面，路面兩旁就是森林，有種林間小道的感覺，如果只是夢見這些要素，並不會使人不快，甚至還會因為森林的關係而身心舒暢吧！

但是讓這個夢境成為惡夢的真正要素，是在後頭…

麻實轉過身，彷彿已經站在那裏等待許久一般，惡夢秀出了真身，那是由山羊的頭骨以及黑色羊毛拼接而成的高大影子。

「不要！！！」

以麻實的尖叫聲為信號，和先前的噩夢一樣，山羊人形的怪物動了，手上拿著巨大的單手斧，朝麻實衝了過來。

麻實拔腿就跑，和以前一樣，身上穿著睡衣，腳上卻是穿著慢跑鞋，以充滿違和感的方式跑著，不過麻實沒有餘裕去注意自己，她現在正全然專注在逃跑上，然而即使夢境中是穿著慢跑鞋，麻實與怪物的距離還是維持一樣，大概20公尺左右，既沒有縮短也沒有拉開。

很快的麻實面前迎來了岔路。

「右邊嗎？還是左邊？」

道路分成了左右兩條，周遭的景色幾乎對稱，讓人完全無從分辨。

「右邊吧！」

麻實選擇了右邊的道路，而怪物也依然跟了過來。

「呼呼…真纏人…」

麻實還在奔跑，稍微有點喘不過還不到極限。

於是前方又有了第二次的岔路，緊接著三、四、五…，

不斷奔跑消耗的體力，以及不斷出現的岔路，還有追逐者給予的心理壓力，讓麻實在體力、精力上漸感不支，逐漸出現了疲態。

而另一方面怪物因為一直追不上麻實，於是牠採取了一個行動。

這邊麻實又看到了一個岔路。

「呼呼…左還右啊。」麻實唸道，接著往右邊奔去，就在這個時候，成人高的巨石掠過麻實頭頂，砸在右邊的路上，直接將路堵死了。

「這…開什麼玩笑啊！！！」

「吼啊啊啊啊！！！」怪物發出興奮的吼叫，並追了過來。

麻實逼不得已，只好折返岔路，跑向左邊的道路。

於是在後頭的岔路口，因為怪物的巨石攻擊，麻實都必須折一小段路，然而又因這一小段路造成的時間差，使得怪物越追越近。

「呼啊！呼啊！」急促的呼吸聲，是因為不間斷地奔跑，腳底不斷傳來刺激性的劇痛。

“一定是腫起來了，必須休息…”

「吼啊啊啊啊！！！」

「噫！」

怪物的叫聲使麻實發出悲鳴。

“牠又追來了。”

「呼啊！呼啊！誰來救救我啊！」

麻實向前看去，又是岔路，這時麻實突然重心不穩撲倒在地。

「啊啊！！可惡。」

麻實回過頭看向自己鞋子，慢跑鞋以開口笑傳達自己耐久值歸零的事實。

“牠要來了。”

麻實當即捨棄了鞋子，然而雙腳的腳底已經又紅又腫，許多地方還有破掉的水泡，已然無法繼續跑了。

「怎麼辦…」

無計可施的情況下，麻實只好往一旁的森林裡衝了進去，怪物見狀也想跟著往森林衝，然而高大的牠卻撞上了一堆樹枝。

「吼吼吼吼！」

被樹木擋住去路的怪物發出恨恨的吼叫，隨著麻實深入森林而逐漸遠離。

「總算逃掉了，不過…」

森林裡安靜的可怕，沒有蟲鳴鳥叫，風吹樹梢的摩擦聲，像是另一個夢境。

“這還是第一次來到森林裡面…”

沙沙…

從周圍突然傳出沙沙的聲響，麻實頓時繃緊神經。

“有甚麼東西”

沙沙沙…

沙沙沙沙….

聲音逐漸多了起來，並且越來越近，接著聲音的源頭”蹦”地從一旁跳了出來。

那是頭上戴著兔子面具，身體裹著白色綿羊毛的小孩。

「好可愛！」

麻實發出與先前意義不同的驚呼。

沙沙，兩旁的樹叢又”蹦”出三個同樣裝扮的孩子。

突然麻實的肩頭被拍了一下，麻實瞬間回頭，沒有任何人在，往下看去，又看見了一個相同打扮的孩子。

眼前一共五個孩子，他們歡快的在麻實身邊跑跑跳跳，最終手牽手將麻實圍在中間繞圈圈，唱起了”竹籠眼”的童謠。

(備註：竹籠眼是一首日本童謠，是孩子們遊戲時唱的。)

這時的麻實早已卸下戒心，因為這麼可愛活潑的孩子是會殺人什麼的，麻實完全沒有去考慮。

於是，她依照遊戲規則，閉上了眼睛。

在那一刻，麻實尚未看見的是，露出詭異笑容的兔子面具，以及孩子們抽出的，背在沒有給麻實看見的背後，鋒利的小砍刀。

噗滋，劇痛自腹部傳來，麻實睜開眼，眼前僅有一名孩子，正抓著沒入腹部的刀刃翻攪著。

背後傳來奔跑聲，以及利刃砍斷雙腳肌腱的”趴渣”聲，注意到時已經跪了下來。

接著，兩個孩子從麻實身旁跑過，肩膀以下的部位消失了。

最後一名孩子，從天上掉了下來，刀刃劃過了麻實纖細的頸子，於是視野翻轉著掉落。

在還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麻實，死亡。

「不要！！！！！！」

劇烈的尖叫自床上傳來，看著眼前的天花板，麻實逐漸取回了實感。

她坐起身來，開始檢查自己的手腳、腹部，接著摸向頸子，最後是臉和頭部。

吞咽聲，來自自己，除了是心有餘悸外，還有回歸現實帶來的慶幸。

之後，麻實還是每天做著同樣的噩夢，甚至因為噩夢的關係，身體越來越差，越來越瘦弱。

就算去了醫院，醫生也診斷不出惡夢的原因。

麻實身子日漸虛弱，並且因此感到絕望，一直到一名給人全身白色印象的少年出現，少年在學校向她搭話，並表示會幫她擺脫夢魘，隨後在麻實作噩夢的時候，少年都會出現在她的夢中，協助她對抗怪物，最終解決了這個折磨她的夢境。

然而，在她為了向少年道謝而在學校找他時，少年卻消失了，詢問同年級的學生也沒有人知道少年的存在，就像是有關少年的記憶全都被抹去了一般。

就這樣，抱著些許戀慕和感激之情，麻實一邊想著那名少年，一邊過著一般高中學生的生活。

隨著時間流逝，麻實已經漸漸想不起來少年的外貌了。只是偶爾會在夢中望見一個模糊的白色身影。

後來麻實成年後自己開了一間咖啡廳，並且在那裡與白衣少年再次相遇，不過那都是後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