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在鄉內圖書館看到我待看書單上的書,蹲在圖書館看了一下子之後借出去,到了公車站等車時一邊看。
距離末班車還有40分鐘,午後陽光炙熱的照著柏油地板,專屬離島的風慵懶的吹拂,遠處樹梢上點綴昭告夏天來到的翠綠枝椏,鳥兒啁啾,飛翔在湛藍的天空。
今天很適合看書,我這麼想著。
看著看著,我站在灰白的走廊裡木然地看著慌亂的學生彷彿我就是吳依光......
隨著情節起伏我逐漸發現我在透過這本書看自己,正確來說是看著自己的童年,作者很厲害,透過文字直攪著受過經年累月沉澱的童年,當我察覺到這個感覺的時候,害怕的情緒湧上心頭,很想闔上書本,不想要好不容易得來的平靜再掀起波瀾。
但我又不自覺地想看,我很好奇,我想知道有人過的比我還差,即便那只是虛構的。
前半段的故事中,吳依光心中有一段是這樣寫的
“如同童話,公主的生母不幸病逝,國王新娶的後母妒恨與自己沒有血緣關係的公主,國王被繁瑣的國事弄得分身乏術,忽略了他寂寞的小女兒。有一天,仙女找到可憐兮兮的公主,將她用力抱入懷中,說,妳並不屬於這裡,跟我走吧。屆時,公主必然得克制著內心的激動,禮貌地說,謝謝妳,可是我不能這樣一聲不吭的離開,我得回去跟那女人說再見,終究我也跟她生活了這麼多年。”
吳依光渴望和後母(吳依光的親生母親)道別時,後母能充滿懊悔的哀求吳依光別走。
讀這段時小時候的我肯定也會像吳依光一樣著迷,恨不得能夠成真(當然故事情節不一樣)但現在的我經歷了社會化,理性和感性並存,首先我看到了吳依光期望有一股外來的希望(仙女)能夠翻轉她的生活,帶她離開,現實上根本不可能,至少我的經歷是如此,想要離開只能痛苦掙扎,斬斷藕斷絲連的各種糾葛,像誤入荊棘叢的動物,瘋狂掙扎不惜撕裂自己,或許,才有機會離開。
第二她希望看到後母懊悔自己的過錯,哀求吳依光的留下,這顯然是吳依光對父母展開的復仇(詳見阿德勒心理學《被討厭的勇氣》、《自卑與超越》),背後的目的是希望父母更關心她,她一面期望著自己能和呂同學一樣猝逝,又希望能在葬禮上看到心碎、相互咆哮指責彼此的父母。
這無疑是一場對漠不關心自己的父母完美的復仇。
我好喜歡百合這段,吳依光的冷靜、漠然的應對很有意思,這邊也有段話我反覆看了幾遍,我簡短的節錄一下。
她希望百合認知到,說每句話之前,務必預設對方是有心的、感官是明亮的,會將所有感覺到的在內心組織成信息,如果那信息導向一個結論--人生不值得你全心以赴,有人會一聲不吭的跳下去。那瞬間是無從體會,難以預防,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去召喚那樣的結論出現。一次也不行。
我看到這段的時候一直想到一本書《她喜歡的是BL,不是同志的我》不論當事者經歷的是什麼樣的事情、什麼樣的壓力,如果最後在當事人腦海中匯集成"這人生不值得",這人生也真的就結束了,唯一能做的就只有不要試圖召喚它。
其實吳依光的冷漠很像她的母親,只是少了張牙舞爪密不透風的控制欲,她即便活到30多歲依然還在父母底下夾縫求生,從來沒逃離過,但長大的她學會抽離自己,像龍應台寫的--靈魂出竅的人。
抽離自己把自己放在一個第三者的角度去看待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傷口依舊,但這份痛苦屬於身體的自己,而不是靈魂的自己,行屍走肉的活著,就像吳依情自己理解的那樣,吳依情17歲的時候就死了,剩下來的只是無處可去的吳依情殘渣。
將人生截斷,對吳依情來說是壓抑人生中迫切需要的喘息,和前半生做出切割,剩下的自己可以忘掉過去重新開始。
不知道吳依情是甚麼時候開始用藥,或許這份冷漠也是出自藥給她的感受的延伸,書中對吳依情用藥後的感覺很傳神,真的很傳神,那感覺像沉入深海,緩慢的持續向下沉淪,身體像吐出泡泡般的呼吸聲成為世界唯一的聲音,外界的雜訊逐漸遠離,世界被寂靜接管,在疾病纏身的那段日子,這個儀式是我一天中內心最平靜的時刻。
從國小我就很喜歡游泳,喜歡到提前下課後大家都開始在旁邊玩水我還是獨自持續蹬牆游泳的那種喜歡,因為當肺部氧氣被不斷循環、吐出耗盡時,那份迫切的窒息感,不得不向上浮起換氣的那一刻,我才能深深的感覺到原來我還活著。
文末青同學的部分是不是代表著事故以外的其他多數人;即便事情在身邊發生,但不太關心的其他多數人,書中並沒有用一些標籤來給這類人做定位,我覺得這樣很好。
只有本人才是自己人生的主角,不去關心配角的事其實很正常,不知道格友會不會覺得這樣想很偏頗?我是很常覺得自己是別人人生中的配角,我能為別人做的,只是盡力完成我身為他人人生中配角的工作僅此而已,在多也無法,而我是我人生至關重要的唯一主角,如果是我自己在意的事,其他人也只能排在側XD
最後的部分作者給的很模糊,想讓讀者自己去摸索,那些少女沒有抵達的是他人的期望?
但他人的期望其實不重要,自己摸索自己不要的、想要的,才是身為人生主角最該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