翅果篇：林氏一家四口

1

　　「為什麼不考離家進一點的大學？」

　　來自爸爸質問，林楓並不打算面對。

　　因為是中午時段，以往只有四坪的客廳，照明靠得是落地窗外灑落的陽光，如今窗簾卻放著，只剩沒蓋好的部分還透著點光芒。

　　窗就開個小縫來維持空氣流通，而林楓就豎立在風口前，外加住於公寓最高層樓，洶湧地強風直灌在他的身上，頭髮和衣服被吹的不能再亂了。

　　棕色的頭髮刺的眼睛不舒服，奈何手因為氣氛窘迫而不安地抓緊衣角，雙手都忙著呢！沒空撥正髮絲，林楓只能轉頭改為面對出風口發呆。

　　說實在眼睛被風吹的反而又乾又澀，毫不舒服，眼眶周圍漸漸泛起水氣，像極了快哭出來的摸樣。

　　林峻，也是林楓的親爸爸：「哼！不說是吧！好！那我問你在填選自願時有沒有考慮過我和你媽的感受？！」

　　「我們是信任你的決定才不管不顧你選填志願的部分，你特地把入學通知書藏起來，問你話時也閉口不答只管點頭，我們就真當你填了中部的學校！」

　　「這就算了，你想選外縣市的學校，你不選北部，反而選了南部學校！你成績不差啊！好的近的學校不填，你去什麼南部學校！你給我說話！kóng-uē（台語：講話）啊！」

　　「啊-！」坐在沙發旁默默落淚的女人反而先開口驚叫。

　　林峻本就在氣頭上，見對方只會自閉不說話，一講到「kóng-uē啊！」他終於忍無可忍，拿起桌上的水杯就是往自己兒子腳邊不到一公尺的地面摔去。

　　那茶杯裡盛滿水，被這麼一扔，水和瓷器碎片便一起噴至四處。現在好了…本就亂糟糟的客廳變得更不堪了…

　　林楓察覺到什麼東西流過自己的小腿，以為是茶水，轉頭一看…啊…流血了。

　　剛剛的碎片劃破他的小腿，留下一道極細的傷口，要不是流血當真看不出受傷了。

　　女人撞見，臉嚇得頓時白了：「楓兒！你流血了！」說完並跨過狼藉的地面，抓起一把衛生紙胡亂摀住林楓腿上的傷。

　　那位正是林楓的親母親，也是林峻的第二任妻子，名叫陳紫玲。

　　紫玲被親兒子腿上的血光嚇得忘記方才正在鬱悶的事，對著丈夫大叫：「罵歸罵的！幹嘛動手！」

　　林峻沒想到會傷到他，先是愣住了，又被老婆這麼一叫，脾氣可說是火上加油。

　　林峻手和臉狂爆青筋：「你看看你！就是你這樣寵壞小孩的，當初也是你擅自同意他去考大學，現在他就糊亂選學校！自以為能照顧好自己！」

　　林楓：「我怎麼就不可以了！」

　　一直緘默的人在爸爸發言後終於肯開口了。

　　林峻眼皮狂跳：「你、你說什麼？」

　　林楓：「我怎麼就不能照顧好自己了！」

　　林峻手握緊拳頭：「你小子出息了啊！你知不知道你這麼離開家，害得可是我們全家人啊！」

　　「你是怕丟臉吧！」楓兒聲音顫抖，不知是難過還是氣憤，聚集在眼眶的淚水還是落下了「因為我至今還是需要靠吃鎮定劑才能正常生活，依舊會看到那些幻覺，在你們眼中我這個兒子就是個神經病！是個失敗品！出去只會丟盡你們的臉…！」

　　瞬息間「啪-！」的一聲響亮無比，林楓一個中心不穩倒地，臉頰踵了、嘴裡頓時嚐出鐵鏽味…

　　…那是一巴掌力道十足落於他的臉頰上。

　　林峻：「你！你出去了別說你是我兒子！我沒你這種兒子！」

　　紫玲：「夠了沒！你還打他！他都這樣了你還打他！還有你，楓兒給我起來！快向爸爸道歉，說是你填錯學校，然後就不去什麼新生報到了，反正上不上大學我和你爸都無所謂…啊！楓兒？楓兒！你去哪？回來！」

　　楓兒推開想要攙扶自己的媽媽，直奔他的房間裡去，進門、關門後鎖門動作一氣呵成。

　　林楓扶著臉頰，靠著門攤在地上，外邊父母爭執聲不斷，自己卻充耳不聞，腦海只剩一片嗡鳴聲。

　　恐慌症又發作了。

　　那時的他已經快失去意識，依稀記得自己在窒息前幾秒大罵了一聲後便暈倒了。

　　他說：「我可以照顧好自己！我已經是大人了！」

2

　　那之後過了兩個月。

　　也就是和父母冷戰了兩個月。

　　火車內部，林楓盯著手中的電子票證出神，手指則不安分地搓著它。

　　他的座位剛好選了靠窗的位置，今日的天氣恰巧是陰天、太陽不大，對於喜愛欣賞風景的人來說再適合不過了。

　　林楓不屑窗外事物，一如既往地蓋上帽T，將自己的臉埋沒於陰影之下，讓人見不著表情對於他而言才是最安全的。

　　當林楓的手指正搓的歡時，另一位青年的手出現於視野中，溫柔地撫上他不安分的手，不久隔壁傳來穩重且性感的聲線「楓兒，先睡吧，等會還有一個多小時的車程。」

　　「……哥，沒事，我不累。」

　　這人正是同父異母的兄長，林楓的親哥哥叫林槭。

　　兩人年齡差五歲，林槭也就二十初頭，卻有著極其老成的心和前衛的思想。

　　家人中林楓最敬重他這麼一個哥哥。也就只有哥哥知道自己的弟弟要趕火車南下時，還特別請掉重要的課程，非要一路送他了。

　　林槭觀察對方藏於帽t下的臉色，忽笑了笑，抬手點了點林楓的額頭，順便將雜亂的髮絲扶正。

　　林槭：「好，那真累了再睡吧。」

　　林楓受其感染，心情好了不少：「哥才是呢，累了就睡吧。」

　　他也清楚哥哥最近忙著醫院的實習內容，卻為了他擅自休假，送完他後回到崗位免不了的是面對雙倍的工作量。

　　然而，這只是一部分的原因使林楓對哥哥產生內疚感，真正的前因則是在九年前發生的一場意外…

　　……

　　林楓年歲有八，林槭則有十三。

　　當年他們一家四口背著其他親戚，自行來個小型的家族旅遊，地點則選在阿里山。

　　紫玲：「你們先在這乖乖待著，我和爸爸去民宿登記後再來一起搬行李。」

　　林楓和林槭一口同聲：「好-！」

　　林楓從小就是微社恐，社恐就是社交焦慮症，但眼裡有著小孩都有的清澈光澤。

　　尤其是來到新場所，比起都市，是個好山好水好風光的地方，眼球不由自主地上下轉動，就像是永遠看不膩一樣。

　　林槭此刻打斷了他的興致：「我說…弟啊～之前同學跟我說過山裡的故事，你想不想聽？」

　　林楓：「……」就算我不想，哥哥還是會繼續吧？這個問題要回答嗎……

　　果然林槭接著說:「傳說…關於鬼魂喜愛誘惑…尤其到了夜晚…」

　　「…專門誘惑小孩和八字弱的，雖說我不信，但若是真的，身為哥哥我定會保護弟弟的！」然後擺出他的招牌大拇指向著自己，原因是這樣很帥。

　　林楓很給面子的「喔…」了一聲。

　　林楓知道哥哥熱衷聽鬼故事，而且多半都是假的，連自己都不信的事情，所以他就當作是哥哥的玩笑話而已…

　　因為風景實在很美。

是善是惡由自己決定 第一卷 | 靜與樂小說專區 (cxc.tod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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