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宿篇01

1

　　「不是啊！就是因為家裡不能養動物才會想去買貓糧狗糧餵食那些流浪動物啊！牠們又不是自願成為流浪動物的！要怪就怪那些棄養的人！別人要餵是因為可憐，妳管人家幹嘛！」

　　星期六的上午時段，萬里無雲、天高氣爽，社區附近整條路是著名的補習班街道，自然有各類商店和美食，其中一家連鎖咖啡店恰巧設立於社區大樓底下，如果學生們就住在社區附近就十分便利，因此那家咖啡廳變成了社區的休閒場域，然而，一女子怫然不悅且高昂的聲音在咖啡廳愜意的藍調音樂下顯得格格不入。

　　眾人忍不住往靠窗角落投射目光，一桌四位女生年齡上去皆是大學生，她們趁著假日出來約彼此見面，其中兩位似是在聊天上起了爭執。

　　一名女子神色嚴肅、竹清松瘦正是方才情緒激動的那位。

　　「是啊，就像你說的別人是出自一番好意，是我多管閒事了。」另一名女子五官深邃、棕髮黑瞳，和顏悅色、情緒穩定反倒形成強烈對比。

　　「……那妳一開始就別把話題帶到這邊啊！」

　　女子點點頭「好，是我的錯，對了！我剛想起來我少點一份甜點，突然就想吃了，我自己去點，等我一下。」說完，女子起身離開座位、走下樓去櫃檯點餐。

　　整個過程那名女子皆微笑且語氣平穩，俗話說出手不打笑臉人，看來不管是誰就算是想吵也都吵不起來的，但…不知是錯覺嗎？那名從頭微笑到尾的女子眼眸可說是無比空洞…

　　尤其她經過每一桌都能感受寒壓襲來，與她相視的工讀生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除卻適才口角爭執外，那群女生竟可以和這種毛骨悚然的女人相安無事地同桌吃飯也是五體投地。

　　新來的工讀生微微哆嗦：「……跟您確認，一份檸檬泡芙，請問還需要什麼嗎？」

　　「不…」用…

　　「再一份原味泡芙，謝謝！」

　　女人平移視線對上一雙大大的琥珀眼，對方接著說：「樂樂妳先付，等會再給妳錢～」

　　相貌玲瓏的女生突然穿插進來並舉止親密，瞧對方無禮夜星辰也不生氣，復而對工讀生說：「麻煩再一份原味泡芙，謝謝。」

　　工讀生來回打量她們：「…好的…再一份原味泡芙，這樣總共八十八元，收您現今一百元，那機器震動後可來取餐，感謝！」交接叫號器後工讀生轉身去備餐點卻忍不住反覆打量剛才那一對…

　　夜星辰和另外一位先是到旁等候，畢竟回到座位又要爬樓梯，上上下下的走動不如到櫃檯旁邊還比較實在。

　　等餐期間，夜星辰凝視靠在自己身上的人，疑似靠上癮還渾然不自知，也不想為此提醒對方，第一是她不反感，第二是也習慣了彼此長達數年來的相處模式而已。

　　這位名叫陳篠竹，彼此曾經是高中的同學、也是交友至今的朋友，外觀嬌小玲瓏、個性反倒大方，夜星辰雖表面親和、眼眸倒是無半點笑意，這兩人站在一起氣質就呈現鮮明對比。

　　講白點是一位明顯有生氣的活人，和另一位…呃…就活像個死人唄！怪不得工讀生用這般詫異地眼光審視她們了。

　　也確實……夜星辰本就不是個【人】

　　「剛才的問題是妳會怎麼解決？」陳篠竹抬眸對上盯著自己已有段時間的眼睛忽然丟出這麼一句。

　　夜星辰思緒尚在流連，見對方濕潤的紅唇竟有些茫然，她問：「……什麼？」

　　這細微變化終被捕捉到，陳篠竹固然動容、只是面上不顯：「就是提到妳家社區有人餵食流浪貓狗的事……」

　　……

　　前天是夜星辰難得北上回家看望親人，因距離遙遠常是久久回去一次，實際上是母親叫她回家的，哪個為人父母的不會擔憂自己骨肉在外面生活是否健康？是否安全？是否快樂？各種憂慮一天天的還不如趕緊喊人回家，非要親眼瞧瞧自家閨女才肯放心。

　　當夜星辰用手機刷出車站時就瞧見遠方穿著淺紫色背心的老女人、手持塑膠袋裡裝著兩杯手搖飲料並且兩眼認真直視前方似乎在找誰？

　　夜星辰：「媽媽。」

　　聽到熟悉的聲音喚過來，媽媽忽而滿面春風：「嘿～回來啦～口渴了吧！我買了水蜜桃綠茶…欸妳上次是給我喝這個吧…那個不錯就想著這次回家妳一定又想喝就給買了！來！拿去喝！欸那很重吧？把妳手上那一包給我吧！」

　　「還行，不重。」夜星辰直接接過整袋飲料，母親且順走她手腕上的提袋也不阻止，她知道母親很固執，所以那一袋壓根沒裝什麼很重的物品，但是喝了一口冰涼的飲料……她還是想說：「媽媽，謝謝妳……但是我上次喝得是伯爵紅茶。」

　　「欸？！真的嗎？我記得很好喝啊！不是綠茶喔……」

　　「…不是…卻一樣好喝啦。」說完又吸了一口。

　　搭上公車才和媽媽一同回到家，公車站就在大樓公寓的底下，兩人下車不用多走幾步就抵達了。

　　「喵～」一隻牛奶貓從觀景用的植物叢中竄出，就朝她們死死盯著。

　　牠著實太明目張膽了，夜星辰想忽視也不行，反過去盯著，不盯還好一盯雙方對視後她就啞然失笑，那隻牛奶貓似是察覺出什麼時刻炸起毛、惡狠狠哈氣。

　　原因是夜星辰真身為惡魔，自古以來神明、天使和惡魔等非人的神話存在，不僅擁有無限時間外，同時有洞悉真相、預言能力和審視靈魂等等自發的天性，只是差在強弱與需要，其中〝審視靈魂〞屬於她的領域，有點類似人類所述的讀心術。

　　因此，夜星辰對上那隻野貓咪裝成可愛摸樣，倒是掩蓋不了軀殼下散發得大叔味兒，牠叫囂著「還看！老子餓了！把你手上那個香香的乘上來給老子吃啊！」牠意指「香香的」正是夜星辰手中的飲料。

　　而【失笑】正是忍不住的嘲諷，明顯受到挑釁不管是人還是貓都會產生敵意，牛奶貓兇惡的架勢就是不肯放棄，夜星辰笑完就斂了笑，黑瞳頃刻間紅光閃爍，警告「不行。」後牛奶貓就被股低氣壓嚇跑了。

　　媽媽：「唉呦…最近社區附近的流浪貓狗都變多了…啊！找到鑰匙了！進去吧！」

　　夜星辰：「我有注意到。」注意到躲在各處草叢堆的其他野貓，數量加起來起碼有五、六隻左右，而牛奶貓正是牠們之中的老大。

　　媽媽斥責道：「是啊！就是因為有人會來這邊餵食牠們！」

　　夜星辰：「不是我們社區的人。」

　　媽媽：「嘿啊！不是我們社區的人跑來這邊餵貓咪，結果搞得貓咪越聚越多、環境就越來越髒，好好社區路道到處是動物的排泄物，甚至是臨停附近的機車座位上都留下乾掉的尿跡和糞便，之前大樓警衛有去警告過那些人，結果還不是照樣來餵，三更半夜、偷偷摸摸的來餵！」

　　夜星辰微微一笑是譏笑。

　　……

　　這恰是昨日前發生的事，今日久違朋友們剛好相約見面，四個人正東南西北亂聊時，夜星辰就把社區近況的八卦丟出來順便說說，反倒是順錯其中朋友的毛爭執就一觸即發。

　　雖沒真正吵起來啦。

　　夜星辰對於這些人有心無力並無太多成見，講白點就是不屑一顧，但陳篠竹眼底認真、琥珀眼閃動期待著對方回答自己。

　　只要對上這人夜星辰就真沒轍，思索用詞後才開口：「…我知道沒人會眼睜睜看著生命在眼前逝去，他們都沒錯，沒有一條生命是自願被人所遺棄，所以他們出於同情和愛護想方設法去拯救牠們，卻從不考慮自身能力導致雙方鬧得不高興…」

　　陳篠竹：「那該怎麼做？」

　　停頓了一下，夜星辰伸手撥整篠竹的瀏海，不讓髮絲遮住眼睛才繼續說：「很簡單，打個電話的事，我記得國家設立什麼…動保…打給他們，自然會有流浪動物最好的安身居所。」

　　陳篠竹認真點點頭：「我懂了。」她手指抵在柔軟的唇上，夜星辰目光暗了暗，耐不住出手將對方的手掌攤開輕輕搓揉，彷彿是在玩弄貓咪的肉球，只是換作篠竹手掌的嫩肉……

　　忽略對方丟出的刀子眼夜星辰繼續說：「…那些人其實是知道這麼做的方法，只是都不肯放手，為一己私欲而給予的愛只會惹禍…所以…放手吧…對雙方都是最好的結果。」

　　說到「放手吧」手中力道不由自主加重，陳篠竹有些吃疼又惱火抽回手，夜星辰才肯罷休，面容滑過一閃而過的不捨。

　　陳篠竹目睹到竟更生氣了：「妳！」

　　「嗡嗡嗡嗡嗡-」叫號器大響硬是結束了話題。

　　陳篠竹一股氣賭在胸口憋得慌，決定不去看、一個箭步去接工讀生手上的菜盤。

　　此時夜星辰還又犯嘴欠的毛病：「記得給我四十三塊，是原味泡芙的錢。」

　　陳篠竹腳底踉蹌，還好穩住了：「喔。」頭也不回上了二樓，確認回應後夜星辰才不再開口默默跟上去。

　　只是剛邁出一步就停頓了，扭頭透視玻璃窗外某塊空地上小學生和黑貓兩個身影，瞳孔一縮、神情剎間冷冽幾分。

　　早走數十階察覺身後的人竟不在跟前，篠竹還是回頭關心又發現對方是在發呆，惱怒中帶著無奈：「看什麼？快點，不然不等你了。」

　　「喔，好的。」夜星辰收回目光再次跟上，臉上重新掛上空洞的微笑…

　　…只是越發意味深長。

 ……新篇章已開更看這邊→ 是善是惡由自己決定 第一卷 | 靜與樂小說專區 (cxc.tod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