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陽之失 (九)

閱讀時間約 15 分鐘

「你比我想得還有趣,可惜你只做一天,不然就多介紹其他人給你認識了。」

嘉穎靠在後車窗興高采烈的說。

我的外套因為剛才衝進鐮捲裡被碎石劃破了。

從破口鑽進來的空氣冷得我不自在,只能吃還有餘溫的肉包取暖。

我滿嘴食物含糊的說:「妳就饒了我吧。」

嗆伯在旁接話:「沒錯沒錯,這小子做事都不用腦袋,給他多見幾個人不就要往生?不要不要不要。」

我嚥下食物,忍不住反駁說:「明明不用腦的是你,旁邊那麼多人居然還唱詩打成那樣,萬一傷到人怎麼辦?」

他又露出這問題很蠢的表情,不耐煩的說:「不會啦,那些人比你想得還會閃。」

他拿著燒短的菸頭左看右看,我把裝包子的塑膠袋揮了揮,拿起排檔桿旁的礦泉水倒一點到裡面,讓他把菸丟進來,他含糊的道謝。

「而且你們這樣擅自唱詩,教會會過來懲處吧?」我說。

嗆伯又點一支菸,咬著菸歪嘴吐煙說道:「媽的,要罰也是罰他,是他先白目。我本來就不太能控制,他可以控制還先唱,那先出手的不就算是他?這樣關我屁事。」

這話聽起來像謬論,但又好像哪裡有點道理。

「所以能夠控制,又擅自唱詩的人才會被罰?」我問道。

在後車窗外的嘉穎回答:「要看情況喔,如果商哥沒有唱詩,被嗆伯抓住恐怕凶多吉少,所以那樣算是正當防衛,根據後果可能需要繳罰金,或是參加唱詩講習,最嚴重會被帶去強制閉關。」

我一臉納悶的側身看她:「妳為什麼那麼清楚?」

她眼神飄移,慢慢噘起嘴,後來乾脆整個人背對我。

「妳該不會是累犯吧?」

嘉穎沒有回答,只是哼著奇怪的曲調,說:「風好大喔,我聽不到~」

嗆伯打方向燈,哼了一聲說道:「省省吧,別想從她身上套到什麼話,她一天到晚神秘兮兮的,我們會裡到現在還沒有人知道她是什麼詩。她說話你大概信四成就好。不過她講的懲處是真的,有些人不是不能控制唱詩,而是控制不住自己。」

我看向破裂的後照鏡,嘉穎的紅髮在空中飛舞,還在哼著荒腔走板的旋律。

商哥說在他附近的生物都會生病或暴斃,這讓我不禁想到夏天的事件──李吉姆也是類似的猝死。

詩人的詩有些確實會像商哥那樣,帶來不顯眼卻嚴重的影響。

會不會李吉姆的死也是因為類似的遭遇,而我當時漏看了某些細節。

現在想想,他將房間鑰匙委託給我的時間,正好是在他過世前兩個禮拜,也就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要說這個時機是巧合,也未免太巧了。

簡直就像是他知道自己即將死去。

雖然使用鬼覺會縮短壽命,但無法預期確切時間。再說文獻上記載鬼覺的死因都是脾臟會不明原因破裂,因此不能排除是鬼覺致死以外的可能性。

我和李吉姆會認識,除了因為寫生和詩,也是因為理念相同──我們都希望能夠用自己的能力來幫助別人。

在我認識他以前,他就已經透過鬼覺改變過很多人的命運,但從沒聽過解詩協會找上他。

那難道是解詩協會以外的人做的?

是不是因為他幫助了不該幫助的人,還是他從畫中的鬼覺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

事到如今,李吉姆的遺體早已火化,他畫中還能活動的鬼覺已經寥寥無幾。

即使想要調查線索,首先還是得離開這裡。會不會李吉姆已經察覺了大量人數死亡事件,而鞠之晴畫上那條黑線是他留下的線索?

如果是,那條黑線究竟是什麼東西?

思考陷入了迷霧,車子這時也駛回市區。

商店從兩旁接連浮現,積雪使得路上有些塞車,我們四點多才來到目的地所在的街上。

嗆伯把車停在商店迴廊的盡頭,前方轉角就是石砌別墅般的詩人會所。

他把我放下車,拉下車斗的立板,轉身指著迴廊裡一間紀念品小店。

「好啦,把這些東西搬完你可以滾了。」

我看了看車上那些紙箱,又探身看了轉角的詩人會所,抬頭問車斗上的嘉穎:「妳說有個詩人……就是那個大小姐,她的情況變嚴重是嗎?」

嘉穎將視線從手機移開,興致盎然的盯著我說:「幹嘛?你很在意嗎?」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向她說道:「來都來了,我想看看有沒有我能做的。」

嘉穎揚起微笑,有這麼一瞬間,她的笑容有股難以形容的異樣,連眼上著相的光也變強,不過就只是這麼一瞬間。讓我差點以為自己看錯了。

「那當然好囉!啊,不過要先把貨搬完喔!」

她蹦蹦跳跳下了車,撐開傘幫嗆伯拿商哥的那些箱子。我們快速下完貨,趕緊前往詩人會所。

拱形的門口嵌著乾淨的玻璃門,裡頭燈光明亮,木造裝潢整齊乾淨,地板鋪著深藍色的地毯,看起來頗有質感。

嗆伯小心推開門,上前跟櫃台講幾句話。嘉穎撐著傘乖巧的跟在後面,櫃台人員完全沒有詢問她突兀的行為。

說起來教堂區外也有詩人會所,但一般被人稱作「詩人的精神病院」。

我以前外頭時也曾去詩人會所支援過幾次,裡面的管理方式就是和精神科療養院一樣,所以我挺好奇這裡對待詩人的方式是不是有什麼不同。在他們和櫃台談話時,我看了牆上的簡介,這裡的環境就像普通飯店。

每個房間門口不僅能夠上鎖,還附有獨立衛浴和簡單廚房,並確保採光良好。機能單位模仿街道設計,有食堂、健身房、圖書館、咖啡廳、交誼廳、花園,每個地點的都在呈圓的動線上,確保詩人的活動量,整體環境的植物造景也很講究,基本上就像個小型的度假村,很重視詩人的生活品質。

嗆伯和嘉穎熟門熟路的來到一間有落地窗連接院子的房間,嘉穎按了電鈴後,一名看來是國小高年級生的長髮女生警戒的只打開門縫,看到是嘉穎後表情鬆了一口氣,一口氣拉開門。

「姊姊叔叔,太好了,請你們幫忙一下,媽媽又不吃東西了。」

我們走進房間,室內是一房一廳,東西有些凌亂。

隨著小妹妹走到餐桌,我赫然發現一名女子躺在餐椅旁的地板。

我會嚇到不是因為她莫名其妙躺在地板,是因為她的膚色極為慘白。

她的嘴巴微張,血色盡失,頭髮烏黑,輪廓分明的五官微微凹陷,但看得出和小妹妹長得很相似,身材也很消瘦,穿著一襲連身白衣和黑色羽絨背心。加上她一動不動,我一時居然覺得她不是活人。

換言之,商哥說她很美,正是因為她像極了屍體。

這個混蛋戀屍癖……

嘉穎稍微蹲下,對躺著的大小姐說:「我們今天有新人來,換他來餵妳,起來吃一點看看吧?」

我盯著大小姐毫無生機的臉龐,發現她的虹線很短,著相的光卻很強。這是「靈」型詩的特徵。

大小姐的眼睛慢慢睜開,雙眼乾澀,眼神渙散又混濁。

她慢慢掃視我們幾人,然後就盯著天花板一動也不動。

我正要自我介紹,突然一聲響亮的咕嚕嚕響起。這是肚子餓的聲音。

過了一段奇妙的間隔,嘉穎笑笑的說:「那就交給你囉」起身到客廳去。小妹也轉身到流理檯旁準備食物。嗆伯則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就在沙發看電視了。

「你是誰?」

大小姐看著我,卻也像是沒看著我問道。

我簡單自我介紹。

一直蹲著讓我大腿傷口很不舒服,我索性盤腿坐在她旁邊。

當小妹端著香噴噴的飯菜到她身邊放到地板,她慢慢轉頭看向餐盤上的食物,眼睛逐漸睜大,突然像是看到恐怖的東西,驚嚇的往旁邊退開。

「拿開!快拿開!」

她尖聲揮手驅趕,打翻了盤上的沙拉,生菜和水果掉得滿地。

小妹妹一臉委屈,說:「可是……」

「爸爸呢?他人在哪?爸爸不在休想叫我吃!拿走!給我拿走!」

我觀察了一下大小姐的虹線,雖然短,但和著相的光一起看就能看到若有似無的人形。這有點麻煩。

我轉頭問小妹妹:「妳媽媽是不是吃東西會不舒服?或是不能自己吃東西?」

小妹妹跪在地上,一邊收拾被打翻的碗盤,對我的推測並不驚訝的說:「啊……對,她不能自己吃東西。說食物像長刺一樣,吃了會痛,每次吃都會吐出來,只能別人餵她吃。但我們餵她她又說燙得像燒紅的鐵塊,只有爸爸餵的雖然沒有味道,但至少不會像烙鐵,所以……」

我看了一下餐盤上剩下的食物。有紫米五穀飯、滷蘿蔔牛肉、蔬菜濃湯、煎鯖魚、和一小碗蘋果泥。所有搭配不僅顏色漂亮,營養也很均衡,看得出來相當用心。

嘉穎從旁邊的沙發突然探出頭,雨傘的尖刺差點戳到我,她補充說:「她之前還可以吃原型食物,但現在連原型食物她都說有很重的金屬味又很燙,為了營養大家還是逼她吃,但她常常吃到哭,你有什麼辦法嗎?」

我看回小妹妹,她一臉泫然欲泣的模樣,說:「爸爸前天去出差,媽媽因為這樣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今天早上暈倒後就一直躺在那裡,我想拉她去床上但不知道為什麼重到拉不動。哥哥你可以幫我把媽媽搬到床上嗎?」

「哈!這還不簡單!」嗆伯突然起身大叫。原來他有在聽啊?

他興致勃勃的走來要幫忙,我伸出一手阻擋他。

「最好不要,她現在處於完全唱詩狀態,太重就是其中的異常之一。靈是特別容易影響的詩型,你們兩種詩撞在一起難保會出什麼問題。」

嗆伯歪起嘴,一臉不服氣說:「那……你要怎麼辦?」

我看向大小姐,她還在吵鬧,嚷嚷著:「出什麼差?還不是去找女人?以為我不知道嗎?都把我送到這裡來不就是受夠我了?我就是沒用啊,吃飯都要人餵,做什麼都一團糟,幹嘛不讓我死一死,大家都輕鬆?」

氣氛突然變得很差。

我打破沉默,出聲請小妹妹重新裝一碗沙拉,嗆伯也到外面抽菸。嘉穎靠在沙發靠背上看著啜泣的大小姐,表情哀傷的問:「你知道這種詩嗎?」

我點點頭,一腳屈膝開始說明:「這是『靈』型詩,是最常見的一種。靈型詩在五型中比較特別,它又分成有靈詩和無靈詩。有靈詩是指有意識的詩,也就是一般所說的『中邪』或『附身』。無靈詩,就是沒有意識的,模式像是靈,其實只是單純的現象。兩種的解法各有不同。但她這樣子應該是兩種的混合。可能是無靈詩的『食針』受有靈詩意識操控,才造成這種現象。」

「我不是要問你解法。有沒有讓大小姐能吃得下,又能吃到味道的辦法?」

我不禁皺眉看向她。

「妳這不就是要馬好又要馬不吃草?再說除靈不是我的專門。如果只有『食針』到還好,但牽扯到有靈詩,情況就很複雜。要是我那位除靈專門的同事在就好了。」

嘉穎把兩手枕在下巴,問:「不能問問那位同事嗎?」

我想了想,也不是不行。只是不知道她會不會及時回應。

我將情況簡述給多里德,讓他給姚凱唯發去訊息,小妹妹這時又新端了一碗南瓜沙拉來。我捧著沙拉將醬汁攪拌均勻,大小姐這時已經冷靜許多。

在我也要了一杯熱咖啡後,手機發出了提示聲。多里德將姚凱唯的回應轉貼給我。

 

除靈的環境很重要。要誘靈出現,需要氣味或一定頻率的聲音。如果已經和無靈詩結合,一般會先解除有靈詩和無靈詩之間的連結,詩人的症狀就會改善,之後再分別進行除靈和解詩。

 

多里德還在下面跩跩的加了句:「廢,這下懂了沒?」你是又知道什麼啦。

姚凱唯的建議很有道理,要切斷連結我做得到。

我把沙拉放回到餐盤上,挪動到大小姐旁邊,伸手從餐桌抽了幾張衛生紙給她。

她沒有擦眼淚,只是將接過的衛生紙握得緊緊的。

我捧起濃湯碗說道:「吃一點就好,不管妳是要等妳先生回來,還是要臭罵他一頓,妳都需要體力。妳不為自己,也為妳女兒想想,妳的身體現在不是妳一個人的而已。」

大小姐顫抖著雙唇,幾縷頭髮因淚水黏在臉上,我伸手將她的頭髮撥到兩旁。她的表情看來相當痛苦,就像要面對受刑般害怕。

「十秒就好,請試著讓食物留在嘴裡,我需要讓詩顯現得更明顯,才有辦法調整,應該有辦法改善妳的困擾。真的不行就吐出來。」

大小姐淚眼汪汪,虛弱的看著我說:「……真的嗎?」

我點點頭,盡量表現穩重的說:「我保證。」

她轉頭看了泛著淚光的小妹妹一眼,總算是像是下定決心般,點點頭閉上了眼。

我舀起一匙濃湯餵她,她的牙齒在觸碰到湯匙時發出顫抖的喀喀聲,小心翼翼喝下湯後兩手馬上摀住嘴巴,左右翻滾發出非常痛苦的唔唔聲。

我抬頭看了大小姐上頭的有靈詩,果然正微微發光進行著唱詩。

我放下湯碗,根據她的情況,選了《香霍古詩經》第十一版的128章以一定旋律背誦出來:

 

絮雪映惴光,

入夢引思見。

浮鷺舞翩翩,

近問何遮面?

揭應果是君,

舉袖挽其芳,

花月和愷靜,

落獨鷺羽傷。

 

嗆伯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了,在後頭納悶的問:「這像布袋戲登場詩的東西是怎樣?」

我沒有理他,專注盯著著相的光和有靈詩之間逐漸隱約浮現的詩眼,伸手擺出除靈式的「半手」,盡量將線攬在一起,再握住融化。有靈詩這時慢慢變淡,在我的心裡發出一聲怨恨般的嘆息聲便消失。

大小姐終於忍耐不住,掐著脖子歪頭將湯吐了出來,裡面參了些血,不停喘著氣。小妹妹趕緊拿布過來幫母親擦拭嘴角。

完成後我也吐了口氣。

「這樣暫時就改善了,妳再吃一口看看。」我說。

大小姐一聽趕緊搖頭,緊緊握著小女孩的手,崩潰的說:「不要……好痛我不要……」

我拿起湯匙和湯碗。

「這次應該不會了,再試一次看看吧。」

「不要!」

她揮開了碗,湯和料潑了一地,湯碗扣在地板發出骨碌碌的旋轉聲。

小妹妹終於堅持不住了,雙手掩面哭了起來。

看小妹妹這樣哭,我有點不高興了。

「妳在意自己沒用,又不提出勇氣嘗試,就算是家人,他們也有自己的生活和人生,妳想一輩子一直這樣給他們添麻煩嗎?他們可沒欠妳。」

大小姐突然生氣吼說:「我又不是自己想變成這樣!能做的我都做了!這輩子我一事無成,至少我嫁了人,生了孩子,我爸說這是我唯一的功用!我已經不欠這世界了,到底還想要我怎樣?」

嘉穎過來把哭泣的小妹妹拉到旁邊,我也將大小姐扶起來,嗆伯直接幫我把沙發搬來讓我將她抱到沙發上。

我端來餐盤放到她腿上,壓好餐盤兩端。

「好好看看妳女兒多用心製作妳的食物,妳感激過嗎?妳好好看過她嗎?妳口口聲聲說妳先生不要妳,那他為什麼要大費周章送妳來詩人會所?妳以為這裡很好申請,費用很便宜嗎?妳真的清楚他的想法嗎?」

大小姐仔細盯著餐盤上的食物,慢慢將手放到餐盤兩端。

「現在還不遲,好好重視妳自己,也珍惜重視妳的家人。」我放開手退開。

大小姐緩緩地拿起一塊南瓜,眼淚又開始流了下來。

外頭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大家看向門口,一名長相樸素的男子慌張的衝進門。

「爸爸!」

小妹妹衝去男子身邊。男子的頭髮和肩膀還沾著雪,喘著氣拍拍女兒肩膀,手上提著一袋外賣。

他望著大小姐說:「還好嗎?聽說妳都不吃,我跟公司請假回來了。」

大小姐站起來的瞬間我將餐盤抽開。

她生氣的說:「你不是說有重要的會議嗎?回來幹什麼?」

男子一臉疑惑:「什麼幹什麼,老婆的情況不好,回來不是很正常嗎?」

大小姐更生氣的說:「我不是說過,我不想當你的累贅!我自己可以處理,你去忙你的!」

男子不滿的吸了一口氣,但抱持冷靜的說:「自己處理?這裡這麼多人在幫妳,妳也讓妹妹擔心成這樣,為什麼就不能坦率尋求幫助?這沒有什麼好可恥的。我們都是一家人,教會也是家人。家人幫助家人沒什麼奇怪的,不是嗎?」

小妹妹不安的看著母親,大小姐只是垂下眼沉默。

男子走到大小姐身邊,露出笑容說:「肚子餓了吧?來,先吃飯,大家都來吃飯吧,我買了一些外賣。哇,妳看妹妹今天準備得這麼豐盛,以後可能會當米其林廚師耶!這是南瓜嗎?妳看妳最喜歡吃的。」

男子拿起大小姐手中的南瓜,輕觸她的嘴唇。

大小姐盯著男子的眼睛,猶豫一下,總算慢慢開口吃進去。

她渾身用力,緊閉著雙眼小心咀嚼,接著突然睜大眼睛,不敢置信的摀著嘴,回頭盯著我。

我點點頭,說:「雖然還有點刺痛,不過應該稍微有味道了。」

大小姐眨了眼睛,眼淚慢慢潰堤,開始雙手握拳揉眼睛,嚎啕大哭起來。男子抱住她,一手不斷輕拍她的背。

嗆伯和嘉穎都露出微笑。

我簡單向男子說明經過,並提醒他多讓大小姐唱頌詩歌,多到戶外走走,有什麼問題可以聯絡首倫大學,那裡也有一些解詩以外的建議。

男子熱情的邀請我們共進晚餐,但我們都婉拒了,剩下的時間留給她們一家人吧。

離開詩人會所,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嗆伯去開車時,我和嘉穎站在路邊。

她撐傘看著仍在飄落的雪,冷淡的對我說:「希望你不要介意,她只是太寂寞了。」

我也抬頭看雪。

路燈的燈光令雪花形狀相當清楚。我吐了口白煙吹開雪片。

「妳明天有事嗎?」我問。

「幹嘛?」

「我今天陪了你們一天,明天換你們陪我。」

嘉穎露出壞笑。

「看來這裡也有怕寂寞的人。」

我苦笑了一下,看向她:「就當作是吧。我無論如何需要有個熟悉這裡的地陪,妳願意幫忙嗎?」

她嘟起嘴思考,但沒有猶豫很久。

「好吧,看在你幫了這麼多人的份上。」

嗆伯的車燈遠遠照得我瞇起眼。嘉穎已經退到旁邊,沒一會就跳上車了。

嗆伯拉下車窗,喊道:「真的不一起去嗎?晚上我請你吃消夜喔。」

我搖搖頭,抬頭對嘉穎說:「明天在雷赫米真崇寺。」

嘉穎露出「OK」的微笑,嗆伯沒趣的呿了一聲,叼著菸開車揚長而去,手伸出車窗朝我揮了揮。

我往商店迴廊的方向回教堂。路上才發現我剛才根本忘了跟嘉穎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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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工業區後嗆伯開進一條山路,路上有些零星的小工廠,我們來到一處比鄰手工藝品加工廠的社區。 嘉穎說這裡雖不是員工宿舍,但住戶都是加工廠的員工,有很多人是家庭代工。 嗆伯只是和警衛室招招手就開進社區,難得慢速的開到一棟活動中心前停車。
我們的車塞在往零件裝配廠的路上。這裡有很多貨車,前面似乎發生事故。 嗆伯狂躁的一直拍喇叭,我把手護到方向盤上,好說歹說才制止他發出噪音。 「媽的,真想下車把這些車都推開。」 他一邊抖腳一邊大口吸菸,忍耐度就像燃燒的香菸一樣快要見底。
眾所皆知,協會在各方面對詩人都很嚴格。 但是半詩人正歷經轉化期,根據現象消長,有些人不一定會變成詩人,因此協會不會主動控管。 這次鞠之晴之所以被軟禁,一是涉及「海之刺」和「雲之絲」這類影響重大的詩,二是對校方擅自解詩的警告和懲罰。 換句話說,那位葉先生或許也發生了類似的事。
我隨著丘神父回到大教堂。 大教堂,全名為雪足大教堂,是教堂區最古老的教堂。中間斷斷續續歷經整修,奇格哈修後來也有參與幾次修建。 奇格哈修修建的地方,文獻都有記載。要從中找到特別之處,我不怎麼有把握。
早上五點半我就醒來了。 不是因為沒蓋好被子被冷醒,而是被餓醒。 我簡單沖了個澡,下樓去餐廳。 餐廳還沒有用餐的人。廚房的人正在忙碌,幾個人正在自助區準備。
「妳是詩人嗎?」 我們沿著建築物邊往教堂走。她輕巧的跳過水漥,腳步卻毫無聲音。 「你說呢?」她的聲音聽起來很愉快。 剛才逃跑的一連串劇烈動作令我的大腿又開始發痛。嘉穎雖然走得很隨意,但並沒有放慢腳步等我,我只得不時快走來縮短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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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很感謝高中摯友Serena陪我一起看展,走進紅樹林劇場後發現似乎大部分的訪客都是劉鳳學的老師和友人,雖然我們只局外人,但也能從觀眾的視角,探索劉老師豐富的生命旅程,也是很有收穫。 像是我們興致盎然地翻起,60-70年代的節目手冊,除了覺得從文字排版的方式,如直式書寫,無論直式橫式皆由右到左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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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望向你的時候》|黃樹立 有時候我也在想,在於母親和我、我的自我實現和社會期望,是否也存在著對話的可能性。而在那些對話之外、無話可說的空白,是投射的影像和凝視,是當我們望向母親的時候,同時也被母親、被自己、被兩人之間的距離所回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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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贛才是那個真正擁有魔法的人。劇場空間被放進電影裡,接著再次打破框架,正如劇場演出是在真實世界裡圈出一個非真實世界,而在那個非真實的世界裡,上演著真實世界的故事。存在於劇場、電影、詩作之間,不斷穿梭在真實與虛空裡,而他的詩作為電影的眼睛,《破碎太陽之心》像極了他的同名詩集《路邊野餐》裡的其中一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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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上春樹,喜歡運用記號或符碼,賦予作品象徵性,其長篇小說《國境之南、太陽之西》主要敘述已婚中年男子和初戀情人重逢熱戀而又分開的外遇故事。此著最重要的象徵符碼正是書名之「國境之南」與「太陽之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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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伊加維迪提 紐西蘭│2014│Other│彩色│86 分│輔導級 描述三隻不同年代(年紀、年資)且個性截然不同之同住一室吸血鬼的日常生活。 話說同住一室share flatting之即使是吸血鬼,也是要共同分擔家事的! 讓人不禁對他們又憐又愛~~~ 📷 📷 說得我都想變成吸血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