潑水節遇刺事件一

一、正面

歐陽鎮長一早醒來，立刻下床走到窗邊，將厚重的藍白相間直立條紋的窗簾拉開，一片刺眼的陽光霎時闖進原本覰黑的臥室，歐陽鎮長瞇起雙眼，嘴上泛起一抹微笑，不自覺脫口說了句，「太好了！」。

躺在床上的歐陽夫人半夢半醒間皺起眉頭，將眼睛閉得更緊，背過身將棉被往頭上拉，下意識地回問「怎麼了？」之後，又立刻進入了夢鄉。

「天氣終於放晴了！」歐陽鎮長沒有發現到他的夫人其實根本沒有在聽他說話，自顧自地說下去，「下了好多天的雨，我原本還在擔心今天的活動要不要取消。現在看來，還是可以照常舉行。實在太好了！」歐陽鎮長一邊說著，一邊看著庭院內的玫瑰叢上有兩隻蝴蝶快樂地飛舞著。

「起床吧！趕快準備一下，今天的活動準備好久了，千萬不可以遲到！」歐陽鎮長沒有回頭看他的夫人，逕自走進浴室。他拿起電動牙刷，擠上適量的蜂膠美白牙膏，規律地上下刷洗著牙齒。看著鏡中的自己，雖然一夜過後他的下巴與兩頰旁出現稀疏的鬍渣，不過年近五十歲的人，還能擁有這樣健康緊緻的肌膚、滿口健康的牙齒以及稍壯卻不顯胖的身型，心裡頭不免有點驕傲。這幾年的保養果然有差，讓他不但持續保持帥氣的臉龐，更讓他比同年齡的人看起來年輕許多。雖然他嘴上不說，但每次聽到別人誇讚他看起來好年輕，一點都不像是將近知天命的人，頂多是個不惑之年的人，他都特別開心。

他知道今天是個重要的日子，必須更注意自己的外型。他小心翼翼擠了護膚的刮鬍泡塗滿臉頰兩側，然後將刮鬍刀順著臉型慢慢滑下，每一刀都盡量輕柔地不傷到肌膚，再以毛巾輕輕拭去剩餘的刮鬍泡，最後用收斂的鬍後水輕拍臉頰兩側，頓時間感到神清氣爽。他看著鏡中的自己，又仔細檢查了一遍，滿意地點了點頭。接著拿起短髮專用的髮臘，挖出少許放在手心，以雙手手掌心將髮臘溫熱後塗勻在髮梢，立刻抓出一個俐落的髮型。平常歐陽鎮長接著就會走到更衣室，穿上襯衫，再打上一條適合的同色系領帶，最後套上整套的灰黑色西裝；不過今天因為是戶外的特別活動，所以他決定不打領帶，並且換上一件休閒式的藍白格紋的棉質襯衫，再套上一條深藍色的牛仔褲，讓自己看起來格外的輕鬆有活力。

一切準備就緒，他回到臥室中看到妻子還賴在床上，忍不住叨唸起來，「歐陽太太，趕快起床！」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都以“歐陽太太”來稱呼自己的妻子，雖然有點疏離的感覺，但總比“老婆”這種親膩的稱謂來得更適合自己不善表達情感的個性，更不要說那些像是“親愛的”或“寶貝”等噁心的暱稱。況且，他們也覺得彼此的年紀都不再年輕，好像也不適合跟年輕人的用語一樣，現在的所做所為都要符合目前的年紀以及身分才是。「再不起來，會來不及的！昨天叫你早點睡你不聽吧，現在才在賴床！趕快起來了！我先下去吃早餐！你趕快起來準備了！」看著他的妻子一動也不動，他最後還是忍不住走到床邊去搖晃他妻子的身體，聽到他妻子含糊回應的聲音，他才搖搖頭地走下樓。

他常常在想，當初他愛上的那個美麗女生，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不但不愛打扮，身材更是早已走樣，徹徹底底變成一個肥胖中年婦人的模樣。現在每次他們倆一起出門，不認識的人都會誤以為他們倆是姐弟關係。雖然這讓他心中不免竊喜自己依舊保持著年輕時的迷人丰采，但是也讓他漸漸不再願意跟他妻子出現在同一場合，因為旁人異樣的眼光總是讓他感到不舒服。

不過這好像也變成他們夫妻倆的默契，只要不是特別一定需要鎮長夫人出席的場合，她就會寧願到公司加班，樂得自己一個人輕鬆自在。這也就是為什麼今天早上歐陽夫人不太想起床的原因，她只要一想到又要穿上不自在的衣服暴露在媒體面前，然後還要勉強擠出笑容，這就讓她覺得痛苦萬分。「又不是什麼重要的活動，為什麼一定要我參加呢？」歐陽夫人為了這件事已經跟他先生抱怨過好幾次了，「每年都一樣，為什麼我還是一定要參加呢？」

「你說這是什麼話？你當然要參加啊！你是鎮長夫人，你不一同出席一年一度鎮上最重要的活動怎麼行呢？這樣別人會說閒話的！別人會說連鎮長夫人都不支持自己的先生！」

「我有參加過！已經表示過支持了！難道還不夠！就不可以隨便說個理由，就說我生病，人不舒服，不可以嗎？」

「你不要像個小孩一樣任性！反正你就是要跟我一起出席。這場活動我們兩個都要在場！」這幾天每次的爭吵最後都停在歐陽鎮長的堅持之下。

聽到歐陽鎮長下樓梯的聲音，歐陽夫人才心不甘情不願地翻開棉被，轉身看著窗外燦爛的陽光，心想外面一定很熱，還要頂著大太陽去參加活動，真是折磨！她嘆了一口氣，意興闌跚地下床，拖著沉重的腳步走進浴室，拿起放在架上的髮帶將及肩的頭髮隨意綁個馬尾，然後用清水將臉拍洗了幾下，拿起自己的毛巾將臉擦乾後，打開漱口水吞了一大口，隨意地在口中漱了幾下就吐掉，然後拿下髮帶，走出浴室。

原本今天歐陽夫人就不打算做任何刻意的打扮，因為她知道每年這場活動後來都是一樣的結果，太刻意的打扮反而到頭來更像是一場笑話。所以她很順手的套上那件上次愛心義賣買到的紅色大愛心圖樣的黑色純棉T-shirt，配上一條深色的藍色牛仔褲。她看著鏡中的自己，黑色寬鬆的上衣讓自己看起來沒有那麼胖，這讓她稍感安慰。最後在化妝檯前簡單地描繪了一下眉毛，撲上一點腮紅，還有塗上一點唇蜜，讓自己看起來更有精神一些。

當歐陽夫人下樓到廚房的時候，歐陽鎮長還正邊吃著每天都一樣的營養早餐“牛奶燕麥片”，邊翻閱著報紙。歐陽夫人先幫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喝了一口後，又幫自己烤了兩片吐司，然後拿出花生醬塗上厚厚的一層。兩人就這樣靜靜各自享用著自己的早餐。

如果是平常，歐陽鎮長會在吃完自己的營養早餐後，簡單說句「我走了！」，然後就離開。歐陽夫人也不會有任何回應，只會靜靜將餐盤全部放進洗碗機中，然後上樓拿個包包後也隨後出門。這樣簡單的互動也不知道從何時開始，久到像是從他們結婚以來就一直存在，像是約定好似的，兩人緊守著這樣的默契，各自享受著每天一早這段短暫屬於自己的時間。

「報上說，」所以當歐陽鎮長開口的時候，兩人都被這突如其來劃破寧靜早晨的聲音嚇到，卻又各自佯裝鎮定，尤其歐陽鎮長還清清喉嚨，似乎想要化解這突來的尷尬，「報上說，今年的潑水節活動預計將會吸引超過上萬人參加，打破歷年來參加人數。」歐陽鎮長稍作停頓，以為他的夫人會表達些意見，等了幾秒還是沒有回應後，他繼續說，「這表示我們真的將這個潑水節的活動成功變成我們鎮上的年度活動了！往後這就會變成我們鎮上的特色之一，也會因為這個活動而實質協助到我們鎮上的觀光產業。」歐陽鎮長說到異常興奮，而歐陽夫人卻只是靜靜看了鎮長一眼，然後輕輕說，「希望也可以順便提振你下滑的人氣。」這句話輕到像是在自言自語，說完後，歐陽夫人將咖啡一飲而盡。

「當然會有幫助啊！」歐陽鎮長輕輕皺了一下眉頭，覺得他的夫人有些掃興，竟選在這麼美好的早晨提到這個令人不開心的話題，「民調只能提供參考，又不是完全正確。而且等今天的活動結束後，大家就會重新記起我這個鎮長這幾年來的貢獻，到時候，我相信民調結果就會不一樣了。」

貢獻？歐陽夫人心想，現在的民眾要的是看得到的政績，還有各種作秀的宣傳，像你這樣默默做事的傻瓜，還有誰會支持呢？「希望如此。」歐陽夫人不想一早就跟自己的先生吵架，所以隨便回了這句話。但是這句話聽起來不但沒有肯定的鼓勵語氣，反倒有種譏諷的嘲笑在裡面。

幸好歐陽鎮長沒有聽出這話中的語氣，這段對話也就告一段落。

「那我們走吧！」歐陽鎮長用完餐，起身看了他的夫人一眼。歐陽夫人如同往常一樣，起身將所有餐盤放入洗碗機中。

「你今天就穿這樣嗎？」歐陽鎮長盯著他的夫人看。

「怎樣？有什麼不對？」歐陽夫人早就猜到她的先生不可能這麼輕易放過她的穿著打扮。

「不會太黑嗎？」

「不會啊！中間有顆很大的紅色愛心啊！」

「可是今天很熱耶！你穿這樣，應該會更熱吧？」

「不會。這是愛心義賣的款式，可以藉此突顯我們對公益活動的重視，不是一舉兩得嗎？」歐陽夫人說出早已想好的答案。

「嗯，這樣說也對…。我只是擔心你會不會太熱了。」其實歐陽鎮長擔心的是他的夫人這樣一身的黑會讓她看起來更顯老。

「不用擔心，我不怕熱的。」而歐陽夫人在乎的是只有這身黑色的裝扮才不會讓她看起來過胖。「而且，反正每年潑水活動開始後，每個人全身都會濕掉，所以穿黑色反而還比較保險一點，不用擔心曝光的問題。」歐陽夫人想起去年里長夫人就是穿了一件白色蕾絲裙襬的連身小洋裝出席，後來全身被潑濕後，連胸罩都被看得一清而楚。這件事還喧鬧了一陣子。

「也對。你想清楚就好。」兩人達成共識後便一起出門。

整個鎮上一早便洋溢著歡樂的氣氛，不但人行道上的活動燈旗飛揚，到處滿滿的人潮更是比平常的日子要多出好幾倍。歐陽鎮長看到這樣的景象，對於今天的活動更有信心了。

由於路上人車都多，所以歐陽鎮長的坐車比預計的時間要晚了幾分鐘才抵達活動會場。不過這一點都不影響歐陽鎮長歡樂的心情，因為當他看到會場滿滿的人潮，他整個人更是興奮了起來。

所以後來當台上的主持人宣佈，現在就讓我們歡迎我們最棒的鎮長上台幫我們致詞時，歐陽鎮長真心的開心全表露在臉上。

他小跑步上舞台，開心地接過主持人的麥克風，看著台下滿滿的群眾，一時間好像又回到他當初當選時那個榮耀的時刻。「大家好！」他大聲向所有現場的群眾打招呼，而台下參加的群眾也非常熱情的回應。

「各位長官，各位貴賓，還有現場所有的朋友們，歡迎大家一起來參加我們永晝鎮今年的潑水節！」這句話才剛說完，台下又是一陣歡呼。「大家都知道，潑水節的意義就是希望能幫大家洗去過去一年的不順利，重新迎接新的一年。所以我們才會特別選在春天百花盛開的這個時間，跟著大地一起迎接新的一年的到來。今年已經是我們舉辦潑水節的第三年了，一年比一年更盛大，也更受到大家的喜愛，你們說是不是？」「是！」台下的群眾爆以熱烈的回應。

歐陽夫人站在鎮長的身旁，臉上始終保持著微笑，一下子看著台下的群眾，一下子轉頭看正在發言的鎮長。心想，這就是我當初喜歡上的那個男人嗎？英俊瀟灑、意氣風發，是的，當初我就是喜歡上他這樣的自信與風采，喜歡他每次辯論會上的辯才無礙，喜歡他每次帶系上團康活動時的熱情與全心投入，還有喜歡他談起政治時的肯定與自信。但是現在，這一切卻都讓我覺得格外的反感與諷刺。我好想朝著他大喊，你這個騙子！你這個虛偽的男人！你這個無恥之徒！你不要再裝了！你難道不能卸下你的面具嗎？你何時才可以面對你自己呢？

「今年！」歐陽鎮長的情緒也激動不已，「根據大會的統計，已經有超過一萬人來參加這場盛會！」台下又是一陣歡呼。「希望大家在今天都可以洗去過去一整年的不順遂，用最快樂的心情迎接新的一年，好不好？」「好！」台下群眾熱情的聲音幾乎讓整個舞台都在晃動。「在我們活動正式開始前，我還是要提醒所有參與的朋友們，請你們要注意安全，絕對不可以傷到彼此，只有歡笑與祝福，沒有傷害，可以嗎？」「可以！」台下群眾的熱情已經沸騰到最高點。「那好！我現在就正式宣佈，潑水節活動正式開始！」語畢，立刻有人朝台上丟了好幾個水球，歐陽鎮長與夫人全身立刻都濕了。全場頓時陷入一片混戰與尖聲歡笑，水球與水槍成為當下兩大最受歡迎的武器。

歐陽鎮長也跟著拿了幾個水球到台下去跟民眾同樂，而歐陽夫人只是靜靜站在舞台一旁，希望今年可以不要被潑得太濕。去年就是因為全身都濕透，加上天氣又不是很好，所以一陣風吹過後，結果就感冒了，害她連續咳了好幾天。雖然今年的天氣好多了，不過還是不想冒這個險。

歐陽夫人看著先生在台前玩得很開心，慢慢的轉身想要離開，希望可以先躲到廁所去避一避。不過一路上還是被好多人潑到水，儘管最後躲進廁所了，但是全身早已溼透。歐陽夫人索性就在廁所內將上衣脫掉，整件拿起來擰乾，然後再抽了幾張衛生紙想將自己的頭髮擦乾，歐陽夫人一邊擦著頭髮，一邊忍不住哭了起來。她原本就不想出席這樣的活動，可是又要強迫自己參加，結果現在落得一身狼狽躲在廁所內，又不能回家，就是這樣的想法讓她忍不住哭了起來。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歐陽夫人慢慢平復了情緒。她將眼淚擦乾，重新套上那件濕涼的上衣，她想，不管外面怎樣，她都決定要回家去。

當她走出廁所，心裡還在想要去哪裡找她的先生，忽然就看到鎮長辦公室內的一位助理人員慌慌張張地朝他跑過來。

「不好了，鎮長出事了！」鎮長夫人都還沒開口詢問，對方就搶先說了這句。「發生什麼事？」夫人一時間也跟著緊張了起來。「目前還不太清楚，好像是有人朝鎮長身上刺了一針！也不知道是什麼，大家都嚇壞了！所以趕緊將鎮長送去醫院了！剛剛一陣亂，大家都在找您。」這位助理說到有點歇斯底里。

「我知道了。那我們現在趕快去醫院吧。」歐陽夫人心裡知道，在這個時候，絕對不可以自己先亂了陣腳，她必須先確定她的先生目前狀況究竟如何。

一路上歐陽夫人都壓抑著自己不安的情緒，雖然幾分鐘前她還正在埋怨自己為什麼要受這樣的委曲，但是現在發現她的丈夫可能有生命的危險，這給她更大的打擊。對她而言，儘管生活中有些許的不如意，又或者埋怨鎮長不是個好先生，但是無論怎樣，她都知道她需要有個人在她的身後幫她撐起這一切，她才不要孤獨地面對這個世界，更不要說她的生活還需要靠她先生在財源上的幫助。她的丈夫絕對不可以有事。他們這麼多年的風雨都走過了，多少委屈她都接受了，不可以換來一場這樣的結局，她決定不允許她的丈夫就這樣離開她。不管如何，你都要給我好好活著，歐陽夫人在心裡這樣吶喊。

車子開到鎮上最大的醫院後，助理就帶著她直奔急診室，兩人在急診室中找了半天，就是不見鎮長的身影。

這時候，一位當班的急診醫師認出了鎮長夫人，主動向前跟她打招呼，「鎮長夫人您好。」「你好。」鎮長夫人無心攀談，連正眼都沒有注視這位醫師。「您在找鎮長吧？」這句話立刻吸引鎮長夫人的注意。

「是的！他在哪？不是送來這家醫院了嗎？」鎮長夫人的激動與緊張全寫在臉上。「夫人，您不用緊張。因為鎮長送來的時候沒有明顯的外傷，所以我們請他到比較隱密的個人診療室，希望幫他做更進一步的檢查。他目前在二樓，我請我們的護士帶您上去。」醫師轉頭交代了一位年輕的護士，然後再對夫人說，「請您跟她上樓。」

鎮長夫人聽到沒有明顯的外傷，稍微平復了一點心情，也驚覺到自己剛才的失態，所以強壓住自己的情緒，面露尷尬的神情，「謝謝，不好意思麻煩你了。」

這位護士年紀輕輕，一看就像是剛從護理學校畢業。她滿臉愁容，好像發生什麼不幸，「夫人，您一定很擔心吧？」這句話好像憋了很久後終於說出口，「鎮長剛送進來的時候，我們都嚇死了，因為一堆人護送著他進來，而且每個人都超激動的，我們嚇死了，好怕鎮長怎麼了！」眼淚竟然在小護士的眼中打轉，「後來我們緊急詢問了鎮長狀況，才知道他在潑水節的活動現場，被人刺了一針，鎮長因為感覺到大腿有些刺痛，伸手去摸，才發現大腿上有一個針管，所以就趕緊被送來醫院了。」這位護士好像看穿夫人心中的疑惑，主動幫夫人解答。「也不知道什麼可惡的人，怎麼會做這麼變態的事情！拿著針到處亂刺人，真的很過分耶，好恐怖喔！不知道針筒內有什麼？萬一是什麼劇毒？那怎麼辦？好可怕喔！現在怎麼會出現這麼變態的人啊！這些人都應該被抓起來槍斃。」這位護士天真的話語，讓鎮長夫人忽然又緊張了起來，雖然心裡很討厭這位護士的多嘴，但這不也是她心中最擔心害怕的部份嗎？

「這位護士小姐，你不要亂說話。這一定只是個無心的玩笑，鎮長不會有事的。」站在一旁的助理人員聽不下去了，趕緊出言制止。這位護士看看夫人緊張的神色，也察覺到自己好像失言了，趕緊又補了一句，「對啦，都是我亂說的，對不起，我不該亂說話。鎮長人這麼好，一定不會有事的。」這句話竟說得有點心虛。不過大家似乎心裡也都有數，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電梯門一開，鎮長夫人就看到一堆人站在一間診療室的門口，這當中有些人是她熟悉的身影。「夫人來了。」其中有人看到夫人後，立刻大聲叫了出來。鎮長夫人對著大家點個頭，故作鎮定的走進診療室。一進診療室，就看到鎮長正坐著在抽血，還有醫院的院長以及幾位住院醫師陪同在側。

「你來了。」歐陽鎮長的語氣從容不迫，還帶著一點的溫柔。

「嗯。」歐陽夫人點點頭，一時間眼框都紅了。眼前這位堅強的男人，雖然自己可能身陷危險之中，但還能顧及到大家的心情，強作鎮定，這就是他心目中男人的典範，也就是她當初愛上這個男人的原因。一想到這邊，之前再多的埋怨，在此時都消失殆盡。「你感覺怎樣？還好嗎？」歐陽夫人的語氣中有點哽咽。

「我沒有怎樣。不用擔心。」歐陽鎮長還面帶微笑，「有院長在，還有這麼多優秀的醫師在，有什麼好擔心的。對不對？」最後一句話好像是在為所有人打氣一般。現場所有的人無不趕緊點頭表示贊同，也異口同聲說，一定不會有事的。

「我們已經將針頭送去化驗了。應該很快就會有報告出來。」院長這時候趕緊補上，「而且鎮長的傷口處並無任何腫脹或發炎或反黑的現象，加上鎮長也沒有任何不適的反應，初步判定比較不會是有毒物質，請夫人放心。」

歐陽夫人聽完這些話並沒有露出比較寬心的表情，依舊繼續眉頭深鎖。「院長都這麼說了，你應該要開心點。」歐陽鎮長看他夫人這麼擔心，還有身旁的人也都是非常緊張，所以希望自己的妻子可以先穩住情緒，「或許就只是個惡作劇，可能本來是要拿針筒來當水槍的吧！然後發現不是很好用，所以就隨手亂丟，然後剛好刺到我也說不一定。我相信這麼歡樂的氣氛，不可能會有壞人的。你說是不是？歐陽太太？」

「是的。我想應該是這樣吧！一定不會有事的。」歐陽夫人看出先生的暗示，趕緊也補上這一句。

之後，歐陽鎮長又陸續做了一些檢查，包含X光、心電圖等，就是要確保歐陽鎮長身體沒有異狀後，才放心讓他出院。

「針頭的檢驗報告只要一出來，會立刻通知鎮長您。」院長在鎮長出院時不忘做此說明。「一切有勞，麻煩你們了。謝謝。」歐陽鎮長神清氣爽地感謝完許多人後，偕同夫人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