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夠幸運,在年輕時待過巴黎,那麼巴黎將永遠跟著你,因為巴黎是一席流動的饗宴。” 一九五○年海明威給朋友的這句話說得真好。她好幸運。
巴黎的那些年在她的心魂上刻劃下的痕跡,是一輩子都無法磨滅的。如果說台灣養育了她,巴黎造就了她。脫離了傳統原生家庭的操控,某種程度上,她在巴黎長出了自己。
有時候她會覺得她把一個人生當十個人生在過,每個階段的人生似乎都有不同的風貌,而在每個階段人生的她也有不同的個性。巴黎的她,自給自足,獨立而自由。
她不用向誰交代,也不用背負除了自己的生命責任,命運之流讓她找到了實習和工作,在煩惱外國人租屋不易的時候班上同學剛好有房子要出租,就這樣開始了她的社會新鮮人生活。
她後來回頭想,是不是就是因為在巴黎,在離那個沉重的原生家庭千里遠的地方,她才能好好的過日子。她的個性野得像匹馬,完全不符合她的家庭對一個好女兒的期待,或者,她所出自的父權社會對一個好女人的期待:無論是行止得宜的優雅,或是順從聽話的乖巧,對她來說都是緊箍咒。但是,她很會,很會忍也很會演,只要配合和容忍,她就可以不被打罵責罰,她就可以換取一點她渴望的自由,她所經過的曾經,訓練她擅長這樣的”交易”。
但是在巴黎,她不用這樣做,她可以用自己想要的方式生活。巴黎之於她,的確就像一席流動的饗宴。
很難用文字去形容這個城市對她深遠的影響,如果要先找一個角度切入,或許美是一個適切的角度。
這個城市,所見皆美,無論是人是建築或是唾手可得的藝術。她有一陣子會在午休時間閒晃到公司附近的國家歌劇院,看看當天有沒有多餘的票劵,對藝術表演的座位她向來不講究,最高層包廂角落能見度不佳的位置她一樣甘之如飴。她覺得,能夠在這麼美的歌劇院欣賞一場水準精湛的現場表演已經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情,現場演出的張力讓藝術門外漢的她也陶醉不已。因為演出前拋售的票卷門檻不高,她可以經常跑歌劇院沒有太大的壓力,那個時期,歌劇院是她好喜歡的消遣。
而因為工作的關係,她在巴黎的最後幾年需要經常出入時裝秀的後台,見到無數極美的作品及模特兒。這讓初到巴黎的時候不修邊幅大辣辣的她,慢慢的把頭髮留長,換上了裙子,浸泡在一個美麗的城市生活,在美的產業工作,讓她不知不覺中被影響而習得了美,也讓她長時間藏在寬鬆T恤和牛仔褲下陰柔的一面經過環境的淘洗而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