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便利商店的高腳椅上,手肘靠在邊桌,似乎遠眺窗外皚皚白霧,熱咖啡早已不再冒煙,幾個孩子經過他的背後時,逗弄綁在椅腳的小狗,他不以為意,任由調皮的寵物扯動椅腳。一直到半夜他依然擺著固定的姿勢,像是睡著了,沒人知道他到底坐在那裡多久,警方試探性拍動他的肩膀,僵硬如雕像,大概是猝死。 即便循著監視器找到他的住處,只發現行李箱,沒有任何身份線索,他猶如空降到一座陌生的城市,不經意收留了路邊遇見的流浪犬,租屋處整齊乾淨得像是還沒人住過,或是隨時準備好要離開。人活到最後,即便身邊還剩下什麼,也會趕緊處理掉吧,他來到長年下雪的地方,是想把自己日漸年邁的身軀也給處理掉嗎?將自己灌個爛醉,睡在樹林中,入夜後先生個火,讓暖暖的火光照耀臉頰,更容易入眠,到了清晨火滅了,失溫的肉體也留不住生命的氣息。 巧遇年味,去骨的鳳爪很貼心,但我卡了一小塊皮在牙縫老地方,微辣灼唇,咻咻咻一口接一口,彷彿已過年。旁桌兩個老頭焦慮死後無人祭拜,另一位搭腔,頂多你兒子孫子這兩代吧,之後就沒了。我心想你們死了,不就是去投胎了嗎?還要人家拜什麼呢? 老人的語言就是倔強又彆扭,擔心被後人遺忘是吧?在討拍呢!祝福你們降生在貓奴的家裡,當一隻任性的肥貓吧,可是若變成雞,就不好說了。 「你應該......你應該......你應該......」 你應該閉嘴,趁還沒真的枯萎,替你贏得最後的尊嚴! 趁門框染紅的時候,通往新世界,開口僅僅為了 閉口,吞嚥自己的口水,釀的酒。